男人有點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艱難道：「你開玩笑的吧？」
簡落將通訊轉給他：「你自己接了不就知道了嗎？」
……
的確如此。
在這樣的壓力下男人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將電話接聽了過來，他試探道：「喂，聶先生？」
聶言應了一聲：「嗯,我是聶言。」
這個聲音！
男人的眼眸瞪大,他見過聶言一面，對這個聲音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怎麼會，怎麼真的會是聶言？不應該啊，不可能啊，怎麼會真的是聶言？這個人類怎麼會認識聶言的？而且聶言不是傳說中最注重價值的商人嗎,這個人類能有什麼價值？
「我聽說,你髒了一件襯衫？」聶言準備速戰速決：「你報一下牌子，我讓秘書從倉庫裡面找給你。」
！！
男人慌了：「聶先生,我是方立城啊，就是上次想跟您合作的那個,什麼衣服不衣服的,既然都是您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沒事沒事沒什麼大事,這事就算了吧。」
聶言的指尖在桌子上微點,他拉長了聲音：「哦？是這樣嗎？」
方立城應著：「是是是,當然是這樣的。」
「可是我聽落落說，好像不是這樣。」聶言挑了挑眉：「你不必太過勉強,我讓人把衣服給你送過去。」
方立城額頭冒汗：「這其中都是誤會。」
聶言是商場上的老狐狸了,怎麼會不懂這其中的道理，只是順帶為簡落出個氣還是能做的。
「方老闆與我說誤會做什麼，與你起了事故又不是我。」聶言說：「跟落落說清楚吧，解決好了再來說話。」
方立城連忙說：「好的好的,謝謝聶先生！」
通訊掛斷了。
簡落帶著簡升站在一邊，兩個人都在等通訊結束好商量賠償事宜，因為通訊連的是方立城的，所以簡落其實並沒有聽到聶言跟方立城的通話。
訊息結束後，簡落問他：「老闆怎麼說？」
方立城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有些殷勤地走到簡落的面前：「簡先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不知道您和聶先生那層關係，這衣服不用賠了，就當我們交個朋友吧。」
？
簡落一臉問號，不過想想可能是老闆幫自己解決了，不過這件事自己弟弟的確算是責任方，他只是想好好地解決問題，並不想訛人家的衣服。
「你這個衣服，我剛剛到網上查了，市場價是三百萬。」簡落說：「你把付款碼給我，我掃給你。」
三百萬不是個小數目。
簡落直播的收入半年加起來也不過才三百多萬而已。
簡升有些震驚地抬頭看著他：「哥……」
「做錯了事情咱們就承擔啊。」簡落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漢要有擔當。」
方立城有些微訝：「你要賠錢？」
簡落點點頭，伸手問他要：「不過需要你提供一下你當時購買的發票，我要對帳。」
也是要小心謹慎一些，以前他當主播的時候就遇到過很多各式各樣的碰瓷騙子，所以這次要這些東西都不過是習慣使然。
然而讓簡落沒想到的是，方立城居然臉上浮現出了可疑的心虛：「我早就扔了，當時是托人買的，怎麼還會留著？」
簡落一愣：「我看官網說，發票是肯定有的，而且是電子的，你扔了重新找客服要就好。」
方立城胡亂道：「我說了不用你賠，發票也懶得弄了！」
「……」
簡落忽然感覺到了一點無語。
「真的不用嗎？」簡落退而求其次：「或者你之後把衣服送來，我們看看能不能洗乾淨。」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有個女人湊上來：「不用的，簡先生，我剛剛在旁邊看了一會了，這件衣服是luke的夏季限量款，而我剛好是做服裝行業的，這種衣服在售出後一年內是享受質保和專門的清洗服務的，為的就是防止有髒污現象發生，所以你是不需要幫忙清洗的，反而是方先生你咄咄逼人非要人重新賠一件……」
女人嗤笑一聲：「難道是售賣員當時賣給你的時候沒有告訴過你可清洗的事情？或者說，你不是在正規渠道買的正版嗎？」
方立城剛剛還咄咄逼人，這會兒莫名的心虛：「我、我當然知道啊。」
「你剛剛也說了，是托朋友買的，並非專櫃。」女人微笑：「正好我認識luke的銷售經理，我來幫你聯繫吧？」
方立城臉色一變，大聲打斷：「不用！」
女人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他，目光有些疑惑，結合方立城的表現，這下子不止是簡落，就連周圍圍觀的人都發現不對了：
「不會買的假貨吧？」
「天，買假貨還讓人家賠正版。」
「好不要臉。」
「還要去為難個人類呢，暗星人的臉都給丟盡了。」
「這是哪個學生的家長啊？」
零碎的議論聲不絕於耳，方立城是個死要面子的人，誰知道被人給當眾戳破了，連帶著剛剛頭顱揚起，有些驕傲的女兒都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爸？」
方立城背後全是冷汗，他只覺得整個人都很難堪，當初其實他就買了一件，為了討好聶言送去了真的，但是自己也很喜歡，為了滿足那點虛榮心就買了個假的。
他一直想跟聶氏下面的企業合作，結果這段時間卻頻頻被拒絕，今天心情不好，剛好一個人類撞上來，所以就想泄火，萬萬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硬茬。
「我想起來還有點事。」方立城擦了擦頭上的汗，直接邁開步子要走了：「簡先生我們下次再見，下次我請你吃飯啊。」
簡落：「哎……你……」
話音還沒落，人就已經走了。
周圍在圍觀著的暗星人見人走了也就都散了。
簡落轉過身看著說話的女子，伸手：「謝謝您剛剛說話，我是簡落，很高興認識你。」
「不用謝不用謝。」女人對他眨眨眼：「我是你的粉絲，你每一場直播我都有看，就剛剛你一說話我就聽出來了。」
簡落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還有被粉絲給救場的一天。
女人跟他加了聯繫方式後微笑道：「不過我真的是做服裝的，我就是luck的銷售經理，他身上的是假貨，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也算是為了我們的品牌出來發聲吧。」
簡落點點頭：「原來如此。」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因為都要去開家長會就散了，簡落帶著簡升去找宿良會和，簡單地說了一下剛才的情況，就找到了簡升所在的教室。
暗星人的學校教室寬大明亮，為了迎接家長，特地調整了座椅，第一排就懸掛著簡升的名字。
負責教導這個班級的班主任姓王，他說：「簡升是我們的班長，他很好學，也很有能力，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宿良在旁邊沒忍住：「我們升升有給您添麻煩嗎？」
班主任搖搖頭：「這個當然是沒有的，事實上他很聽話……」
這些家長和班主任的話題簡落其實不太關注，坐在一邊的椅子上，他在跟聶言聊天。
聶言說：「家長會輪到你去？」
簡落回復他：「我陪母親一塊來的，過來聽聽也好，正好知道知道弟弟的學習如何，就當提前練習了，以後都要開家長會的，老闆你以後有孩子了，難道不去嗎？」
想想也真是不一定，如果以首富大人的思路的話，還真是蠻懸的。
果然。
聶言回復他：「了解近況這種事情，讓學校給出報告就好，為什麼要浪費時間？」
「……」
硬核。
簡落跟聶言雞同鴨講了一會兒，家長會終於要開始了，本來他想像中的家長會應該是很多家長們坐在一起，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整個教室——並沒有幾個家長。
簡落將目光投向簡升。
簡升意會，湊過來小聲地解釋：「很多暗星人都是逝世後才捐獻基因，培育中心培育出來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由機器人管家帶大的，所以很多家長會都是學生本人參加。」
……
怪不得。
簡落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家長真是寥寥無幾，一整個教室三四十口人，只有幾個家長到了，包括他跟宿良，其他全是孩子，大部分都是跟簡升差不多大，也就才十歲左右的小孩子。
這要是在地球，都還是在家長們的呵護中呢，可是現在，莫名有些可悲的是，這些孩子們都自己坐在椅子上參加家長會，他們也沒有家長，回家面對的也是機器人。
簡落忽然覺得有點難過，他收回目光，強迫自己不去看。
班主任站在台上，清了清嗓子：「感謝大家參加家長會，我們今天要對學期做出來一個總結，當然了，在這之前，我們先來做點小遊戲吧，請大家每個家庭都做一個手工出來，當作這次家長會的紀念，道具限制於紙，限時半小時。」
手工？
這個東西簡落還是蠻熟悉的，畢竟當主播的還是要有點才藝的。
工具紙被發下來，老師定好了時間後就離開了，簡落拿著紙想了想，旁邊的簡升說：「哥，我們用紙來糊個土豆吧！」
「……」
什麼鬼。
簡落說：「那麼麻煩，摺紙不就好了嗎？」
這個新穎的觀念就連宿良都沒聽說過，她問：「落落，什麼是摺紙？」
「嗯……就是把紙折成一些喜歡的形狀。」簡落隨手拿出來一張長條紙，按照記憶裡面的步驟擺弄，最後終於摺疊好了一顆星星，遞給宿良和簡升看：「就是這個。」
一顆白色小星星在掌心裏面躺好，非常可愛。
簡升長大嘴巴：「好好看，我也想學。」
「好啊，很簡單的。」簡落見宿良也很感興趣，就耐住性子教他們：「就是一開始要先把這個角對摺，然後……」
一整個教室里，只有他們三個忙忙碌碌，熱熱鬧鬧，還帶著點歡聲笑語：
「星星疊多了可以許願。」
「哇，我怎麼捏不起來！」
「白色的太無趣了，找點彩紙吧……」
三個人相處的模式是人類普通家庭會做的事情，就是聚在一起普通的聊天說話，然而慢慢的，簡落髮現，整個教室裡面都有一股子莫名壓抑的味道，他抬起頭，發現很多孩子都是自己低著頭默不作聲地糊手工。
明明是親子遊戲，但是大部分人都顯得很壓抑，少有的幾個有父母在的，相處模式也很生硬，仿佛是陌生人。
宿良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阿升，你們班級的學生一直都是這樣嗎？」
簡落也很好奇。
「還好吧，我之前第一次也覺得有點嚇人，但大部分時候都是這樣的。」簡升也是心有戚戚，對簡落說：「哥，我覺得暗星人大部分都好壓抑哦。」
雖然人類總是咋咋呼呼的，什麼都不如，什麼都缺，但是感覺就很熱鬧啊，所有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就很有煙火氣。
暗星人就不同了，他們什麼都不缺，什麼都有，但是覺得就很死氣沉沉的，整個種族的生氣似乎都在慢慢消退。
就仿佛——
這顆千百年沒有新生命的誕生的星球，真的在漸漸走向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