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住大廳門口的衙役聽到動靜,人群分開。閱讀
只見一個青年快步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絡腮鬍壯漢,一個通風報信的老吏。
這青年,就是下河縣縣令陳知年。
他身穿青色官服,胸口紋著一對鸂鶒,年約二十六七,相貌英俊,氣質溫潤,有著文人特有的氣質。
只是此時的陳知年,面色很難看。
看著滿是血跡的官廳,他一雙劍眉豎起,瞪向被圍住的顧言:「你們這是要造反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言野獸感知發揮到極限!
還好!
他並沒有感受到陳知年身上有對自己的敵意,計劃可以繼續進行。
當初山君將追蹤印記轉化為詛咒時候,面板就提示過對方還是重傷狀態,所以顧言才會得到一些情報後,斷定巨浪幫是在幫助山君恢復傷勢。
那麼,現在張氏兄弟就是自己敵人!
面對敵人,必須要下手果斷!
繼續被動下去,就要靠運氣,顧言不信命。
名利刀尖過,富貴險中求!
所以他決定冒一次險!
現在,是考驗他演技的時候了。
哐當!
顧言一直緊握的長刀丟在地面,提著張元死不瞑目的頭顱,朝著大門方向單膝半跪。
「縣令大人,昨日屬下在街上巡視,一組衙役田三無緣無故,勾結巨浪幫成員,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強行脫光屬下衣物羞辱屬下。
屬下受辱事小。
但是縣衙威嚴事大!
即使雙拳難敵四手,為但是了維護縣衙臉面威嚴,屬下壯著膽子和對方對峙。
哪知,一次不成,這廝今日便自殘,又勾結副捕頭張元,污衊屬下!
顧言雖是一介匹夫,也讀過聖賢書。
知曉粉身碎骨渾不怕,願留清白在人間的道理!
可是屬下人言輕微,眼看要被污衊至死,也只能拿起手上刀刃,維護縣衙的明刑弼教之風!」
說著,顧言聲音突然哽咽起來。
「大人,殺了我吧!以我之血濺刑正!
顧言相信,倒下一個顧言,面對張元田三這些敗類,會有更多的我,為了明刑正法而血濺三尺!」
這一番話,音辭慷慨,聲淚俱下。
字字顫抖,宛若杜鵑泣血,衝擊著在場所有人。
一些年輕些的衙役,持刀的手已經開始顫抖起來。
他們還沒有那麼老油條。
穿上這聲衣服時候,也曾有過自己微薄的夢想。
只是不知何時,他們忘記了年少的想法,被生活磨平了菱角,開始隨波逐流...
一個面色稚嫩的衙役,雙眼微微泛紅,突然丟下腰刀,跑上前跪下。
「大人,我可以證明顧言說的話是真的,張捕頭一上來就給顧捕快定罪,根本沒給他活路!」
有人領頭,還有十多人,一衝動,也跟著丟下刀,跪了過來。
嘶~
看到這一幕,那些老油條衙役倒吸一口涼氣!
剛才顧言一人一刀,當著他們這麼多人的面,直接宰了田三張元,鮮血淋面,眼都不眨一下,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現在幾句話一蠱惑,居然就變成了犧牲小我,維護縣衙威嚴,明刑正法的大義之人。
還真特麼有煞筆被蠱惑了,開始為他說話!
離譜!
簡直離譜!
陳知年原本豎起的劍眉,也變得緩和。
看著顧言稚嫩的臉龐,他眼神有些恍惚,嘴裡呢喃:「粉身碎骨渾不怕,願留清白在人間!」
他想起自己金榜題名時候意氣風花,立下志願,明刑正法,讓治下百姓安居樂業。
結果來到下河縣,卻經歷種種苦難阻隔,最後心灰意冷,每日陪著重病的夫人,不管政務。
「這小捕快,涉世未深,還有滿腔熱血,原本是個好苗子的,可惜了。」
他想保下顧言。
可是張元是捕頭張松同族。
顧言斬殺張元,張松兄弟,不會那麼好說話!
想到最近愈發放肆的張松張柏兄弟,陳知年心中一動。
他嘆息一聲:「無論如何,斬殺同僚,是重罪!」
陳知年語氣一轉,看向其餘衙役:「你們將這裡清理一下,記住不該說的,不要往外說!
顧言,你隨我來後衙。」
說著,他轉身離開。
人群里一組頭頭馬元面色一變。
田三是他的人,結果坑死了張元,如果顧言還沒事的話,到時候捕頭回來,自己豈不是麻煩了!
想到這裡,他急忙衝上前:「縣令大人,不能聽信此人一面之言啊,田三膽子奇小,絕不會...咳咳!」
他說不下去了。
因為顧言提著張元還在滴血的頭顱,已經起身,轉過頭,看死人一般看著他。
馬元被顧言面無表情的凝視,腦子裡立刻浮現起顧言斬殺張元時候,那燦爛笑容。
「我真特麼是豬腦子!
得罪張松,最多日子不暢快。
惹怒了眼前這殺神,恐怕命都沒了。」
陳知年聽到馬元呼喊,停下腳步:「絕不會什麼?」
好在,危機時刻,他潛力爆發。
馬元表情嚴肅,義正言辭:「絕不敢自己一人如此為之,所以田三污衊顧兄弟的事情背後,肯定有貓膩。
屬下相信以縣令大人的英明,一定可以還顧兄弟清白。」
「多謝馬捕快正義之言,顧言銘記於心。」
顧言舉手抱拳表示感謝,只是他手上抓著的頭顱不斷晃蕩,看的馬元腦袋發暈。
將張元腦袋丟到他無頭屍體上,顧言跟著縣令背後。
跟隨陳知年的絡腮鬍壯漢,阻隔在兩人之間,以防顧言突然出手。
看著顧言背影消失在官廳,馬元身體一軟,癱在腥臭的地面,一摸衣服,前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到了後廂,陳知年轉身看向自己隨從:「胡叔,我和他單獨聊聊。」
絡腮鬍點頭,瞥了一眼顧言,就站到門口守著。
被絡腮鬍注視,顧言渾身汗毛豎起。
在剛剛剎那,那絡腮鬍壯漢,在他野獸感知中,宛若一頭人形暴熊直立,給他不小的壓迫感。
這是一個高手!
顧言穩了穩心神,跟著陳知年進了廂房。
關上門,他立刻抱拳彎腰:「多謝大人信任。」
陳知年微微一笑:「讀書明智,我不相信能說出粉身碎骨渾不怕,願留清白在人間的人,會是一個虛偽的人。
也不相信能說出以我之血濺刑正的人,會無緣無故對我出手。」
他轉向廂房牆壁,背對顧言,看著牆上的一幅青竹丹青。
「這是本官金榜題名時候,親手所畫,希望自己以後為官如這青竹,寧折不彎,中通外直。
可惜,我做的很差。」
在顧言一個小衙役面前,他挺直的背佝僂下去,臉上也掛上了惆悵。
顧言能夠感受到陳知年話里的真心。
這是一個真正的君子。
這種人,放在顧言前世古代,可能會有一些作為。
可惜,在這個世界,更多要靠硬實力。
不過,陳知年的消沉,也只是有感而發。
他轉過身,盯著顧言的雙眼:「今天你讓我看到了希望,我想保下你!可是,這要付出巨大代價,你值得我這樣做麼?」
在陳知年的眼中,顧言看到了忐忑,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