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對現在已經擁有的東西有恃無恐,陸之涵也是如此,不能免俗。
她習慣了依賴身邊的人陪著她,或許,她早已習慣了林曄秋陪在身邊,那些充滿快樂和歡愉的日子裡,她習慣了身邊有這麼一個人給她安心。
林曄秋要回國的消息也很突然,他家裡的紅酒生意是從爺爺那輩開始就一直經營得很好,算是他們家的家族企業,但是林家孫輩中卻只有林曄秋這一個獨子,林曄秋自小也和爺爺的關係極好,這兩年他爺爺的身體急轉直下,林家酒業急需要有人接手,而這個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林曄秋,也只能是林曄秋。
回國之前,林曄秋邀請陸之涵去他家中用晚餐,她答應了。
她下班之後,林曄秋就已經在她律所樓下等她了,看她出來了,很主動地過來幫她拿包,幫她開車門護著頭,他總是那麼溫柔,陸之涵早已習慣。
在車上,她問他:「曄秋,這次為什麼這麼急?」
他倒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遲早的事,我遲早都是要回國的,前幾周,爺爺查出了惡性腫瘤,醫生說已經是晚期,爺爺四年前就希望我回去繼承家業,但是當時我執意要讀法學,他也沒有勉強我,如今,卻是不得不回去了。」他的語氣中,淡然中帶著一絲無奈。
她聽出了他的無奈,卻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或許就連她也覺得安慰在這一刻的作用除了只是互相說一些漂亮話之外也沒有什麼實質意義。
最後,她只是輕輕說了句:「晚飯,我想吃辣的。」
她總是有這樣的本事,在別人情緒很濃重的時刻,說出一些表面無關痛癢卻可以實質讓人心情好轉的話。
林曄秋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都聽我們小公主的。」
她也笑了笑,她向來都對他的誇讚和寵愛全盤接受。
只是她看著他的側臉,會在心裡想,「曄秋,我下次見到你會是什麼時候?」
車上的氣氛開始變得微妙起來,兩個人心裡都很捨不得對方。
紐約的夜景還是一天天地美麗著,它不會因為這個土地上的人們的人生計劃的變動而改變任何。
林曄秋忍受不了此時此刻的氣氛,他加快了速度,沒過多久就到了他家樓下。
陸之涵心不在焉地想著林曄秋要離開紐約的事情,下車的時候,高跟鞋崴了腳。
她吃痛地喊了一聲:「啊,好痛,我的腳。」
林曄秋聽到了,趕忙走到她身邊,用手扶著她,俯身在她耳邊問,「怎麼樣?要不要緊,我看看。」他說完就蹲下去查看她的腳踝,讓她手撐在他身上。
「已經腫了,我抱你上去。」他說完,還沒等陸之涵反應過來,就已經將她公主抱了起來。
她在他懷裡,雙手圍著他的脖子,對上他俯首看她的眼神時,被他發現了她眼裡的淚水汪汪。
「怎麼了?這麼痛嗎?都哭了,馬上就到家了。」他關心又心疼地問。
她沒有說話,突然滿腹的委屈湧上心頭,她將頭慢慢靠在他懷裡。
他感受到了她此刻的依賴,嘴角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她是捨不得他離開,又被腳疼得一下子脆弱了。
到了家裡,他馬上就拿了家裡的醫藥箱過來幫她處理腳上的傷,他一氣呵成又專業的傷口處理手法,看得陸之涵一陣感慨,他這幾年陪她在職場裡拼殺,她都快忘記了,林曄秋之前也是學醫的。
處理好傷口之後,他終於眉頭不再緊鎖,抬頭笑著對她說:「已經處理好了,陸大小姐今天怕是不能吃辣的了,飲食儘量清淡些。」
她乖乖地點點頭,「哦。」
她一直這樣,傷心脆弱的時候就吐字極少,一個多餘的字都不願意多說。
他無奈,伸手摸摸她的頭,「那你乖乖呆著,我去給你做晚飯。」
她點點頭。
陸之涵看著林曄秋溫柔准轉身去廚房的身影,其實覺得林曄秋身上有一種人夫感,讓她覺得安心,其實她心裡也權衡過,如果她成為林太太,應該也會很幸福的吧。
可是她同時也很清楚,世上只要存在許琛慕,她和他之間就幾乎沒有可能。
她也更清楚林曄秋不需要她的妥協,他的愛很溫柔也很有野心,他要的是她的心。
林曄秋在廚房裡忙了好一陣,等忙完的時候,將她從沙發上抱到餐桌前,才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端到她面前,都是她愛吃的。
她看著桌上的菜,笑了笑,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許琛慕記得她愛吃什麼,眼前的這個人也早已將她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都記在心間。
「傻笑什麼,快動筷,別客氣。」林曄秋給她拿了碗筷的時候溫柔地對她說。
「謝謝。」她乖巧地說。
她心情不佳,這頓飯也吃得慢吞吞,終於忍不住,她開口問:「你以後再也不回紐約了嗎?你們家的紅酒生意不是在紐約也做得很好嗎?」
他給她夾了菜,溫柔地看著她說:「暫時還不清楚,紐約這邊的生意,我的叔伯們會接手的,爺爺希望我接下來的日子可以陪在他身邊,怎麼?捨不得我嗎?」
「是啊。」她很快地脫口而出。
他笑了笑,語氣溫柔,「一兩年之內可能需要呆在國內吧,你這麼捨不得我,要不我帶你回國,讓爺爺也見見孫媳婦。」
他半開玩笑地說著。
「好啊。」她再一次思考也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
他頓了一下,轉而繼續給她認真夾菜,「傻瓜,不要衝動做決定,你這麼捨不得我,我很開心。」
「我不是開玩笑的。」她再一次強調。
他也猶豫了幾秒鐘,最後還是看著她笑了笑,「陸大小姐,你應該好好吃飯,不要想這些事。」
她乖乖地應了聲,「哦。」
「被拒絕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她心想,然後繼續吃著碗裡的飯。
林曄秋看著她這個樣子,也沒有多說話,他知道是自己退縮了,他沒有辦法接受她心裡還有別人的時候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