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腦殘粉

  「你跟唐菲是什麼關係?」

  徐傑目不轉睛的盯著女人,雪花落在睫毛上,濕潤了眼睛,他卻沒有眨眼。

  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只在一瞬間。

  他猜想對方一定是唐菲的死忠粉,類似於古代的死士,為了守住偶像的秘密不惜以身犯險對他進行暴力威脅以絕後患,宮斗劇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唐菲?你也認識唐菲?」女子詫異的問道。

  「裝什麼裝,來吧,我是不會屈服於暴力的!」徐傑反手握住酒瓶。

  什麼就算不能做夫妻,還是最好的朋友,我呸!

  女子疑惑的歪著頭,看到男人喪心病狂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是喝假酒了嗎?」

  「什麼?」

  「要不然怎麼會胡言亂語?」女子扔掉手中的雪球,說道:「我剛才經過這裡,看到你坐在椅子那兒不動,身上還蓋著厚厚的雪,以為你被凍死了,誰知道剛一靠近你就像精神病似的大喊大叫,當時我手裡正好握了一個雪球,所以就下意識的扔了出去,事情就是這樣。」

  徐傑冷笑了一下,隨後大聲的質問道:「既然只是偶遇,你又怎麼會認識唐菲?」

  「唐菲啊,現在最火的新人歌手,誰不認識?我昨晚還在演唱會上看到她唱歌了呢。」女子興奮的說道,像個小迷妹。

  呃……

  徐傑一時語塞,相比對方的理直氣壯,此刻反倒顯得他孤陋寡聞,不知道唐菲的影響力有多強。

  女子抓到機會反問道,「你跟唐菲又是什麼關係?聽你說話的語氣,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徐傑沒有答話,難道要說自己和唐菲是取長補短、互通有無的關係?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就準備走,女子見狀快步的追上去喊道:「喂,別走,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

  徐傑覺得沒有必要跟一個陌生人解釋自己和唐菲的關係,所以繼續走自己的路,喝自己的酒。

  女子卻像是受了刺激一樣,一把拽住他的胳臂,不依不饒的說:「今天你要是不說,我就不放你走。」

  徐傑不耐煩的抬起胳膊甩開女人。

  「別閒著沒事找事,有病趕緊找地方治。」

  也許是動作幅度太大,原本揣在兜里的東西也一併甩了出去落在雪地里。

  女子一見是男人的錢包和戶口簿,果斷跑過去撿起來,拿在手中揚了揚,威脅道,「你要是不說,我就不給你。」

  徐傑皺眉道:「給我。」

  「不給。」

  「快給我。」

  女子不說話,轉身就跑。

  對,跑了。

  徐傑嘴角兒抽搐,這特麼是唐菲的腦殘粉吧?

  女子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見到徐傑沒有追上來,於是逐漸放慢腳步,當她好奇的翻開錢包時,裡面的照片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唐菲?你怎麼會有和唐菲的合影?」女子詫異的問道。

  「不是,你看錯了。」徐傑追過去,女子又開始跑。

  女子把照片從錢包裡面取出來,雖然天還黑著,可是借著公園裡亮著的路燈,照片上的人清晰可見。

  「我又不瞎,明明就是你和唐菲,怎麼還不承認呢?」

  徐傑沒有理會,悶頭在後面追,在距離女人還有兩三米遠的時候,一個餓虎撲食抓住對方的羽絨服,直接把人撲倒在雪地里。

  二鍋頭也飛了。

  「快把東西還我。」

  「哎呦!」

  女子摔了個狗吃屎,滿臉都是雪。

  可她沒有乖乖地束手就擒,而是快速的把錢包戶口簿一股腦地塞進衣領里,然後回頭看向徐傑,挺胸說道,「你拿呀,你來拿呀,你要是敢把手伸進來,我就喊非禮。」

  徐傑盯著躺在雪地上的女人看了半天愣是沒敢下手,先不說公園有沒有人,單是監控攝像頭就有好幾個。

  「你到底想怎樣?」

  徐傑有些惱怒。

  「看你著急的樣兒,肯定和唐菲有事,我想聽聽。」女子說道,為了達到目的,她又伸手拍了拍胸膛,「你說了,我就給你。」

  徐傑緊緊的握著拳頭,此刻任他有千般本事萬般能耐,也只能望胸心嘆。

  「行,我說!」

  他認栽了。

  「真的?」女子眼睛一亮,麻利兒的從地上站起來,一邊拍著身上的雪一邊說道:「早知如此,何必嘴硬?」

  說著走到一旁的公園長椅坐下去,隨手拿起一罐徐傑之前扔在那裡的啤酒,興致勃勃的看過來。

  「你幹嘛?」徐傑問。

  「聽故事呀。」女子揚了揚手中的啤酒,眼含笑意的說道:「你有故事又有酒,等你說完我就走。」

  記者「啪」的一下打開啤酒,從下巴摟起口罩開喝。

  徐傑望人興嘆:「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懂小說套路的人都知道,跌落懸崖會有女神相救,迷失荒野會有村姑引路,歸隱桃源會有紅顏相伴,獨醉街頭會有艷鬼相隨,這女人艷不艷不知道,但肯定是個鬼,酒鬼。

  「說歸說,你得答應我,不准把今晚的事告訴別人,否則……」

  沒等徐傑把話說完,女子就把手舉起來,伸出三根手指。

  「否則讓我一輩子找不到男朋友,結了婚也是克夫命。」

  徐傑張口結舌,竟然對自己這麼狠,還用未來老公的性命發毒誓,他隱約在對方身上看到金蓮的影子。

  誰跟這女人結婚算是倒八輩子霉了。

  他在女人身邊坐下,打開一罐啤酒在手裡握著,過了一會兒聲音深沉的說道:「其實,唐菲是我妹。」

  「打住!」女子突然叫停。

  徐傑的眉梢向上一挑,剛醞釀好的情緒就被打斷,心裡極度不爽。

  女子目不斜視的盯著徐傑,不解的問道,「你姓徐,唐菲姓唐,她怎麼會是你妹?」說完還露出一副『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啊?你認識我?」徐傑驚到了。

  「不認識。」

  「那你怎麼知道我姓徐?」徐傑做賊心虛,屁股向旁邊挪了挪,怕不是真遇到女鬼了吧?

  「別忘了你的戶口簿在我這裡。」女子拍拍胸口。

  徐傑鬆了一口氣,是人就不怕,不過這女人遠比看上去機靈,他本準備隨便編個故事應付過去,沒想到開局就被識破。

  嗯,淡定,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他開始發揮自己的職業特長,一瞬間腦海里就出現了三四個解釋方案。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慫,更不能露怯,要趁著女人還迷糊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拋出答案給予恍然一擊,讓對方羞愧難當心生慚愧:對不起,懷疑你是我的錯。

  「她是我……」

  「別跟我說是表妹。」女子再次打斷徐傑,盯著他的眼睛看,「也別說是乾妹妹,同父異母、同母異父、跟隨母姓、重組家庭都不行。」

  「怎麼就不行呢?」徐傑攤牌了,他總共就想出這麼幾個理由,結果全被對方否決了,故事接下來還怎麼編?

  「因為我是唐菲的鐵粉,知道她父母健在,身體安康,而且她是家中獨女,在京城也沒有其他親戚,所以,你休想騙我。」女子洋洋得意的說道。

  徐傑驚訝的合不攏嘴,確定是鐵粉不是查戶口的?

  他給自己灌了一口啤酒,苦澀的滋味纏繞舌尖,想著對方既然是唐菲的鐵粉,應該不會去刻意抹黑唐菲,於是緩緩開口。

  「我和她是大學同學……」

  徐傑就像去超市買菜一樣,挑挑揀揀的講起了自己和唐菲的事。

  其實兩人和千千萬萬當代大學生情侶一樣,只不過把畢業就分手的時間點向後延續了兩年。

  如今回頭再去審視這段關係,仿佛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沒有生活磨合的感情是經不住考驗的,特別是當名氣如洪水般奔涌襲來時,脆弱的堤壩往往會一衝而散。

  至於那些平常看到的令人羨慕的感情,多半也沒有什麼山盟海誓,所謂的轟轟烈烈,不過是在經歷了無數的考驗和磨難之後還能走在一起。

  花開如夢,風過無痕,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不知不覺中,啤酒罐空了,徐傑也講完了自己和「她」的故事。

  「別憋著,盡情的嘲笑我吧!」

  他又打開一罐啤酒,臉上除了無奈之外,還露出些許的自嘲,畢竟被人甩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女子卻一改之前的興妖作怪,出人意料的沒有嘲也沒有笑,只是痴痴地看著徐傑,仿佛還沉浸在故事當中。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就化成水。

  女子用手搓了搓,眼中少了幾分針對,多了幾分柔和。

  「你也別太傷心,其實能不能走到最後無所謂,經歷了人生也就無憾了。」女子溫柔的說道:「也許你現在經歷的一切在你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已經看過,這個劇本裡面必定有你覺得珍視的東西,所以你才會選擇以這個身份來到這個世界,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徐傑一臉錯愕,女神經突然變身文藝女青年,猝不及防的程度堪比母猴突然進化成人。

  女子被看的不好意思,於是變了一個坐姿,換了一個話題:「對了,你剛才說就算蘇芸那種大明星嫁給一個普通人也會涼涼?」

  「不是我說的,是劉晶華那個老女人說的。」

  一想起這個人,徐傑就恨的牙痒痒。

  「不會吧?」女子疑惑道:「蘇芸被譽為華語樂壇的流行天后,還參演過一些影視劇的拍攝,雖然近兩年作品不多,出鏡率也隨之減少,可依然是一線女藝人,如果說喜歡她的粉絲只因為她結婚就脫粉,我覺得這樣的行為既幼稚又自私,真正的粉絲是一定會尊重和祝福她的。」

  「你非要這樣說我也沒辦法,老話講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誰還沒幾個死忠粉?秦檜還有追隨者呢。」徐傑冷笑了兩聲,隨後又嘆了一口氣,「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簡單,我和唐菲這會兒已經領證了。」

  特麼的,戶口簿都帶了。

  女子聽完後鎖起眉,眼睛盯著雪地發呆,好像在想什麼,而且想的非常認真。

  天色漸亮,路上漸漸有了人和車。

  徐傑今天還要上班,沒時間在這裡閒聊,於是衝著女人伸出手,「把錢包和手機還我。」

  女子下意識的將手伸進衣領里,在錢包露出一角的時候突然停下來,轉頭看著徐傑問道:「哎,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不會是想讓我辦健身卡,或者買保險之類的吧?」徐傑眯著眼,仿佛已經看穿一切。

  「和我結婚。」

  「什麼?」

  「我說,和我結婚!」

  女子又重複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