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機鋒 (求打賞月票!)

  第115章 機鋒 (求打賞月票!)

  「那你挑的這個空閒可真是巧啊。」昌平君一肚子氣,咬著後槽牙才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二人談話,每一句都是機鋒。

  信跟在後面,目光始終看向地面。

  灌夫則不同,他一直聽說昌平府非常豪華,甚乎王宮。今日一見,果然不同。

  他左看看右望望。

  這座府邸,分明就是一大座宮殿嘛。只是格局排布和咸陽宮裡的稍有不同。水榭樓台非常多。

  熊啟親自帶著扶蘇轉過好幾段長長的迴廊。

  灌夫每走一步,都忍不住發出一些感嘆語氣詞。

  「我看宮裡都未必有這些玩意。」

  「這顆櫻花樹,得從蜀地才能運送過來,居然有這麼大,五個人才能圍的住,當初運過來得費了多少人力。」

  「太子,你看,咱們羽陽宮裡都沒有這麼大的池子。」

  扶蘇本來心情不錯,被灌夫大呼小叫一路,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太子,羽陽宮裡也沒有這樣高的閣樓。」

  扶蘇的臉最終是唰地陰沉下來。

  周遭的人都一路圍觀著扶蘇和熊啟的臉色,生怕兩個人有什麼不滿的地方。

  當扶蘇臉色陰沉下來,整座院子的氣氛都隨著一同僵硬下來。

  去難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隨侍。

  這樣的郎衛長能幹成什麼事情?

  灌夫後知後覺看向扶蘇,「太子,我又說錯話了嗎?」

  扶蘇沒有回答。

  熊啟笑呵呵捋須對扶蘇道,「你這位侍衛長還真是非同一般。想必有非凡的本事。」

  「此人為我貼身護衛,什麼都好,就是長了一張嘴。」

  灌夫愣住。

  熊啟仰天哈哈大笑,「時間飛逝,我已經將要老去了,太子則是越發少年意氣,任性率真,真是教老夫羨慕。」

  每一個院落都別有洞天,有的院落中間圍著的是櫻花木;有的院落下面是池塘,池塘里浮滿了綠萍;有的院落里則是高大的假山。

  扶蘇認真地道,「倒也並非灌夫話多,實在是叔公的府邸,比我想的還要驚人。羽陽宮確實比不上昌平府。」

  熊啟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額上的紋路恢復了平整。

  扶蘇又隨意地道,「羽陽宮只是一座老舊宮室,這些年時時修整改建,終歸是沒有這樣的規模。」

  園子裡忽地靜悄悄的。

  大家都在琢磨扶蘇說著這兩句話的意思。

  昌平君不曉得扶蘇今天來到底想要做什麼。

  灌夫看著扶蘇,他覺得太子就是這是院子裡的深潭。

  大家都能看得到,也能與之交往,但是繞來繞去,誰也不知道深潭底下是什麼。

  昌平君在努力地想扶蘇這話是什麼意思,扶蘇這是在指出自己的宮室修的太豪華了。

  扶蘇慢慢道,「想我如今年十六,還是第一次來到朝中臣子的家中觀看。確實和我想的不一樣。」

  沒有封君的太子,和權臣比起來終歸是差很多。

  「太子既然喜歡,日後想來多來便是。我如今已經是閒雲野鶴。」

  「叔公既然開口了,那我日後必定日常叨擾。」

  「那熊啟在此恭候太子。」

  「叔公言重了。」

  熊啟不敢再領著扶蘇路過他那些豪華寬大的院落,直接帶著他來到自己十里桃花海。

  花林是熊啟的後院。

  入前堂的是客,來後院的都是親故。

  昌平君這樣待自己,扶蘇對此很是滿意。

  熊啟也褪去了朝服,也是穿著深衣。

  兩個人坐在桃花樹下,擺好棋盤。

  只是灌夫卻開始接連不斷地打著長長的噴嚏,這裡不僅僅有桃花,桃樹下還間隔地種著其他花樹。

  這樣濃重的花粉味道,就是扶蘇也覺得刺鼻。

  「我覺得院子裡,可以栽種些柳樹,分去一些桃樹,再說了。滿院子都是桃花,難道不會看著厭惡嗎?」

  熊啟笑道,「我有一處樓台,站在上面觀望,完全是一片花海。我一向是站在樓台上眺望,也是極少來到花苑深處。」

  信見到桃花,則以之為不詳。每年春天他只要見到桃花,都會記起太子當初為了在眾人面前保持太子的威嚴,羞憤之下殺了燕國太子的事情。

  打那以後,整個王宮裡再也沒有人敢說太子竟然和工匠為伍這樣的話。

  在這個時代,尊卑等級如此分明。

  扶蘇的作為是在打所有貴族的臉。

  這就好像是一個公主和乞丐為伍,其他的公主自然都會排斥與乞丐為伍的公主。

  扶蘇也是開了貴族與庶民之中從事工業者親密接觸的先河。

  扶蘇這一打,打出了名堂。

  工匠們更加願意為他做事,而那些多嘴多舌愛議論的小人也徹底閉上了嘴。

  就是嬴政,他也再沒有對扶蘇和工匠過分親近的事情發表過任何意見。

  當然,信最難忘的還是屬於太子明明知道自己是大王派遣過來的人,但是在那種情況下,他依舊為自己求情。

  在其他貴族都對庶民的生死見之不怪,把屠戮下位者生命的事情當做喝茶飲水吃飯一樣自然時,扶蘇卻選擇了為那些郎衛求情。

  雖然沒有成功,那是因為制度在上,但是扶蘇還是因此收穫了人心。

  這即是信覺得太子以後會比大王更出色的原因所在。

  扶蘇和熊啟就這麼靜靜地下棋。

  看著太子嫻熟的手勢,熊啟不由道,「都說太子樣樣精通,看來並非虛言。」

  「都是太傅教的好。」扶蘇說著。

  兩人低頭默默下棋。

  灌夫站在邊上,看也看不懂,只覺得渾身難受。滿院子的花粉,灌夫實在是受不了,不住地打噴嚏,漸漸地抽搐了起來。

  信主動對扶蘇道,「太子,由臣帶灌夫離開一會再回來吧。」

  扶蘇眼裡閃過驚訝,「那伱們去吧。」

  信走了,剩下的人也就只有扶蘇、昌平君、去難三個。

  其他郎衛都在一邊候著。他們齊齊望了過來。

  昌平君見到這一幕非常驚訝,只有太子已經取得了身邊所有屬下的絕對忠心才能做到這樣。

  熊啟一直都知道,嬴政刻意保護扶蘇,多年來在他身邊安排了無數親信隨時看護,時時匯報於他。

  而現在,太子居然把嬴政給他安排的親信全部收為己用了。

  高啊!

  下了幾盤棋,扶蘇抬頭望著四周。

  「這裡還真是靜謐,稱得上是世外桃源所在。如果是我,一定能夠安心住在這個宅子裡。」

  昌平君捋捋他兩邊的鬍鬚,「身在高位時,人人都想著能夠退居下來,與山水作伴。可等到失去權勢後,連一些花花草草都保不住了,哪裡還能夠安下心來。」

  早在去年的時候,嬴政聽說了昌平君任憑自己的田地上長滿雜草,從不修葺渠道,任憑河水肆意泛濫橫流的事情。

  嬴政就將這些土地給收了回來。

  不管是早有預謀、忽地借題發揮還是僅僅因為一時不爽,這都是對昌平君的極大挑釁。

  現在,昌平君就剩下他這個府邸,數千僕人,還有作為君侯的封地。

  熊啟說著,忍不住將手裡的一把魚食全部給撒了出去,池塘里的魚兒全部追了過來。

  扶蘇知道,昌平君之所以被罷相,就是因為他得楚國貴族高官的擁護。

  臣下得人心,對君王來說是大忌。

  一個整天嚷嚷著要造反的人未必有人搭理,因為他沒有造反的能力。

  但是一個有能力造反的人,即便他沒有造反的心思,也一定會被殺死。

  這就是為君。

  只講權勢,不講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