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科爾森死在了戴維斯.蒙山避難所的酒吧里,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他一直到死也沒表明自己的身份不是再加上這事的元兇是唐吉,說實話,幾乎所有了解他們的人都不覺得奇怪。
所有知情人都覺得,如果有一天唐吉因為我不吃牛肉的理由幹掉米科爾森,那他們絕不會吃驚。
畢竟,唐吉多少還找了個理由不是麼?
康斯坦丁.谷忍繪聲繪色的在會議室里描述著自己的所見所聞,一會壓低了聲音扮演唐吉,一會用賤兮兮的表情和語氣來扮演米科爾森,這中間還會用少年人特有的公鴨嗓假裝自己是路人,引入第三方視角來描述,故事性十足.
就連美和子一時間都看的津津有味,一直到康斯坦丁以過來的人角度開始吐槽灰啤酒有多難喝,米科爾森喝的有多掙扎時,美和子才聽出味道來,伸手揪住康斯坦丁的耳朵喝問他什麼時候喝過酒,他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
「比喻,比喻你懂不懂!而且我說的可是暴怒痛毆傲慢的故事,你能不能抓住重點!這裡面重要的是我喝過酒麼!有人會在乎這種事麼!」康斯坦丁在眾多叔叔面前表現了一把什麼叫人來瘋,義正言辭的警告自己的母親不要多管閒事。
然後他就突然感覺到整個世界顛倒了,世界安靜了。
美和子直接來了一招殺傷力減半的地球上投,把康斯坦丁砸在了沙發上,讓他冷靜冷靜。
「就是這樣,他拿出手槍bia,bia,bia,bia,bia,bia就是六槍,把自己打死了.」康斯坦丁頑強的說完了故事。
馬丁不知道是反應慢,還是沒注意到氣氛,半響後突然開始鼓掌。
聖徒努力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忍住,也跟著鼓起了掌,歡聲笑語立刻充滿了會議室,連伊森都跟著鼓了半天掌,美和子看著沒正行的老公,又看了看一直沒說話保持了沉默的唐吉,最終忍住了出手的欲望,沒給他也來一次地球上投。
美和子主要還是考慮到影響問題,這一幫不靠譜的,總不能讓唐吉覺得一個靠譜的人都沒有了。
「所以,米科爾森來這的目的,就是想問問,唐吉為什麼沒去找他的麻煩?」美和子已經習慣了老公和兒子跳脫的性格,所以才能在這種時候力挽狂瀾,把歪掉的話題拉回來。
但唐吉其實根本沒有被小小的騷動所影響,他一直都在考慮一個問題,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去找吳千映。
按照蘇爾特所說的,小隊成員所言的,顯然他確實和吳千映博士有著很深的關係,但對唐吉而言,他一時間還有點難以適應這個事實。
但世界不會因為他所想而改變.最少不能僅僅因為他所想而改變,多少還是需要一些前置條件。
「我覺得頭還是得去零號避難所一趟。」托尼笑夠了之後,吸了幾口氧氣才開口說道:「我覺得我們所有人都不想看見你吳千映博士生氣的樣子。」
「我是說,頭雖然是暴怒不假,但他頂多也就是天啟日的水平.當然我不是說,天啟日不嚇人,但你們真應該想想,如果吳博士生氣了,想毀滅這個世界,她能想出多少種又嚇人,又有可行性的點子。」托尼描述著這麼一副噩夢中的景象,所有人都TM開始害怕了。
「頭,我可送你去零號避難所,吳博士其實還挺講道理的,你把你的情況跟她一說,她應該能理解。」蘇爾特的覺得自己有必要站出來,為吳千映博士說兩句公道話。
吳千映雖然生氣的時候確實非常有威嚴,甚至能在氣勢上壓過米科爾森,但這麼多年,吳千映博士可從沒真正傷害過什麼人,就連和先知之間的對罵都只停留在郵件系統上,兩人見面時雖然也針尖對麥芒,但絕沒有說過一句髒話。
而且吳千映博士還是個非常念舊,且很有人情味的人。
蘇爾特從艾麗婭那聽說,在先知離世後,吳千映博士還特意編寫了一個AI程序,匯總了先知的所有郵件,模擬出了一個能每星期穩定輸出三封郵件的髒話編輯器,以保持自己和先知的虛擬互動。
雖然這不能進人產生了一種追冤地獄的感慨,但蘇爾特這個時候更相信,那是吳千映博士用於紀念友情的行為。
不過隨著唐吉的沉默,眾人也逐漸沉默了下去,他們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諢,其實也不過是想讓唐吉放鬆一點,他看起來有點太繃著了,沒有了天啟日前那種豪爽勁。
不過這倒是也可以理解,因為相比於那個有魄力以毀滅世界的方式來報仇的暴怒,現在的唐吉在認知上依然是那個執法者唐吉。
別誤會,唐吉可能是世界上最具有人格魅力的執法者,是這個行業凝聚出來的擬人化精華,但他畢竟不是這些人所熟悉的那個唐吉。
如果說,人這種個體是由天生的部分和後天環境的影響一起構建的話,那唐吉在紅日之日後,所經歷的,所受到的影響,就太大了。
那幾乎從頭重塑了那個名為唐吉的人,讓他從鐵變成了鋼。
鋼筋鐵骨的唐吉站在這群人中間,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眾人的領袖,而執法者唐吉,則在蘇爾特面前都有點拘謹。
這和力量無關,即使是現在的唐吉也有著超過在場所有人的力量.那是源自更深層次的東西。
這就是為什麼唐吉經常保持沉默的原因,唐吉自己很清楚這一點,而這些人,這些在新希望紀元已經成了一方大佬的隊員們,自然也非常清楚,只是誰也不想說破。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這是我自己的事。」唐吉咳嗽了一聲,然後說道:「去不去吳千映博士那裡,我需要考慮一下,但首先,我想先回夜之城看看。」
「我可以」蘇爾特瞬間舉手,好像小學生一樣,打算自告奮勇在老車王正道拋錨之後,成為唐吉的新交通工具。
但唐吉已經預料到了蘇爾特的反應,伸手按住了他的腦袋:「不,這次我想一個人去,給我一輛車就行了。」
「頭,我們.」馬丁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張了張嘴,最終說道:「我們那有輛比蒙」
聖徒拍了馬丁一巴掌,讓他閉嘴:「頭,我那有輛珍藏版的野狼版本水谷隼,一直都是阿德卡多那幫人在做保養,雖然是將近三十年前的老車了,但改裝一流,車況良好。」
「這是鑰匙。」聖徒說著話就掏出了早就準備好,一直揣在兜里的鑰匙扔給了唐吉:「油是滿的,電子件已經去掉了,你可以直接開走,地圖,水,食物,全都有。」
聖徒大概是在唐吉回來的第二天就有這種預感了,就像當年的主一樣,從耶穌到彌賽亞需要經歷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需要在山洞裡,由他自己完成。
當年有信徒在山洞外,為耶穌準備好了鞋子和新衣,而聖徒則為唐吉準備好了車和地圖,他相信這都是有映照的,這都是寫在書上的,他相信這就是命運。
而後聖徒阻止了其他人再開口說話,目送著唐吉離開。
「我覺得這有點太宗教了。」托尼又吸了幾口氧,吐槽道。
「確實,這可太宗教了。」馬丁附和道。
安東尼皺了皺眉頭,他想到了一個好段子,但不適合說出來。
不過伊森就沒那麼多顧慮,直接開口調侃到:「尤其是在某個人,連自舊約和新約都分不清,福音書也沒看過」
聖徒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伊森。
以前倒是有人比他懂得多,但那些人活過的天啟日和大風暴的,很少,而活下來的人里,拳頭比他的,幾乎沒有。
正所謂誰的拳頭大,誰的真理就硬,更何況,別人家的上帝,祂有幾個師?能下凡麼?
聖徒覺得大抵是不能的,所以這個新教宗,他怕是當仁不讓了,當年解放主義神學都能在槍桿子裡出宗教自治權,更何況是他!
想到這裡,聖徒挺胸抬頭的看了一眼傑森,淡淡的說道:「你再不去找找,康斯坦丁估計就跟著唐吉走了。」
「臭小子!」伊森掃了一眼室內,結果發現康斯坦丁.谷忍那個小王八蛋真的消失不見了,頓時追了出去。
「等唐吉去了夜之城,估計他回來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世界了吧?」安妮眨了眨眼睛,她可沒覺得唐吉有什麼不同,她覺得這幫男人就是矯情。
安妮只關心兩件事,第一件事,唐吉是不是還那麼『厚道』,第二件事,米科爾森是不是還忌憚唐吉。
她關心的這兩件事在酒吧里的衝突中,全都被表現了出來,安妮非常滿意,此時已經放鬆到打了個哈氣,打算回去美美容,泡個澡,好好睡上一覺了。
唐吉回來了,秩序就穩定了,她也得著手去試著重新構建自己的夢境網絡了,畢竟日子還得過下去。
康斯坦丁最終還是被伊森和美和子從野狼的後備箱裡給拎了出來,這小傢伙機靈的,在聖徒剛說自己有一輛車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會發生什麼,提前一步藏進了後備箱裡,比唐吉早了整整十五分鐘。
只可惜他忘了,唐吉能隔著小半個避難所分辨出後備箱裡的人是誰。
所以唐吉開車出發的時候,伊森和美和子正在男女混合雙打那孩子,看得出來,美和子肯定深刻的研究過康斯坦丁作為超人類到底有多抗揍,出手的時候全是荒坂情報部門的殺招,反襯的伊森就像格鬥版小班的孩子。
唐吉搖上了車窗,假裝沒看見這一幕,這和他在月光之金號上看見的視頻不一樣.這幫人在時隔二十五年之後,竟然實現了逆增長,變得更幼稚了,簡直堪稱醫學奇蹟。
但唐吉腦子裡再多亂七八糟的思想也沒法掩蓋他真正的煩心事——吳千映。
而此時,一直被惦記著當事人之一,吳千映博士正在打噴嚏。
她疑惑的抬頭看了看,恆溫的實驗室一直保持著26度的適宜溫度,而後又通過體感溫度的對比,以及單位面積汗液蒸發速度,算出了自己現在的體溫,36.7度,沒發燒。
在確定自己健康後,吳千映冷著眼睛掃過門口站著的一大幫老頭,半大老頭,老太太,半大老太太,一直看的他們心虛,看得他們搖晃不穩,才啪一聲把手裡的資料摔在桌子上。
「整整六年過去了,這六年裡,你們沒取得任何進步!很多數據依然停留在紙面的理論上!這有什麼用!」吳千映用力拍了拍那一沓子資料,用和班主任類似的語調說道:「現在開始,我念到名字,走到前面來,我們逐一尋找問題!」
沒人有意見,沒人敢有意見。
吳千映博士掌握著零號基地的全部科研狗,掌握著他們的後勤補給,能源配給,算力占比,以及各種實驗室是否能繼續運行的權利,即使不考慮她在學術界的地位,這些人也都大氣不敢喘。
更何況,吳千映這麼多年來,一直站在最前面,在關鍵時刻擋住了米科爾森對這些科研人員所構成威脅和恐嚇。
「萊姆斯·薩內!」吳千映念出了一個名字,隨後一個光頭無毛的滷蛋就顫顫巍巍的走了過去。
「你申請的算力資源和實驗室已經批准了,一個星期之內,能不能得到結果?」吳千映的話宛若天音,讓哭喪著臉的萊姆斯立刻收起了眼淚,昂首挺胸的離開了。
「下一個!甘瑟爾·貝魯!」吳千映又在資料里隨手抽出了一張念到:「你,還有你的所有項目都可以停了,下午去後勤處換個ID卡,從明天開始去園藝部門上班。」
「吳!你沒有這個權利!這是違規的,我只需要一點時間.」甘瑟爾是個相對年輕一點的男人,似乎還想掙扎一下。
「我就是規定!」吳千映站起身來,眼睛銳利的好像刀子,頭頂的假髮則在虎虎生煙:「已經122個小時25分17秒了,難道還不夠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