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最壞的結果
米科爾森在冰冷的南極冰水中給自己套上了呼吸器，而後再次下潛沒入了水下，在三個分身被凍死的代價下，他找到了一個壞消息。
一條通往水下深處不知道何處的隧道，隧道內滿是被煮熟烤乾之後，又被浸泡變軟的生物殘骸。
米科爾森沒時間恢復自己的體溫了，這具身體其實已經處於彌留之際，能劇烈運動全靠著他的意志在其中支撐。
他需要深入那條隧道，看看那東西到底通往何處，暴食到底從裡面找到了通往外面大海的出口，還是死在了某個角落。
他必須親眼看看，如果暴食還活著，他得在自己的那個越來越長的計劃書上再加上一條。
微弱的燈光在水中只能照亮不到兩米的距離，海水中沉浮著大小不一的冰塊，沒有任何活物。
測量輻射值的檢測器閃爍著紅色的光芒，這片水域的輻射值肯定爆表了，每一分鐘米科爾森都能感受到生命正在從體內流走。
一個巨大的，直徑足有十米的隧道入口就在米科爾森身下，他緩緩潛入其中往更深處下潛了五六米，看見了上一個米科爾森的屍體。
那具屍體無力的卡在隧道頂部一個小小的斜坡處，頭頂的照明燈照射著前方，為後來者指明前進方向。
米科爾森沒有浪費時間去卸下那具屍體裝備的照明燈，他用力滑動四肢繼續深入隧道。
水中漂浮的全是生物殘骸，這些東西顯然都屬於暴食，它肯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把自己全都塞進這麼一個『小洞』里。
米科爾森感覺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但好在他背後還有四千多個同樣強大的意識支撐著他，讓他不至於就這麼屈服於生理極限。
他又向前前進了三十米，看見了一坨巨大的肉塊就那麼爬俯在隧道下方，數不清的觸手深深嵌入兩側岩壁內。
但只是一眼，米科爾森就知道那玩意不是暴食，最多只是它的殼
那玩意太乾癟了，只有薄薄的四五米厚，任何看見過暴食充盈狀態的人都不會認錯。
這層殼看起來就像在水中泡了幾個月一樣，顏色蒼白，很多地方都長著噁心的腫瘤簇，越是靠近越能看清楚上面的腐敗。
隧道里的生物殘骸，就源自於它，當米科爾森從它上方游過時，肢體動作濺起的水波，讓那些生物碎片被擾動了起來，紛紛揚揚的。
此時，一個遠在歐聯體，正在享用奶油蘑菇濃湯的米科爾森用勺子攪拌了一下濃湯，皺起了眉頭，最終推開湯盤失去了食慾。
看見這層殼，米科爾森知道，暴食八成沒死在這，但他依然需要繼續下潛，因為這具身體已經承受不住了，他沒可能靠自己的體力游回去。
寒冷和缺氧，在核輻射的作用下在短短几分鐘內，就讓一個還算強壯的人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米科爾森能感覺到臉上滑膩膩的，那是他的五官在流血，但隔著頭盔，他只能忍耐著血液划過皮膚帶來的瘙癢感。
他繼續向下，但已經完全失去了距離感，米科爾森只能憑藉感覺繼續下潛，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視覺。
然後他撞進了一團柔軟的生物質中又一層殼，只不過看起來比上一層看起來健康了不少。
米科爾森已經無力繼續向前了，顯然暴食靠著剝離自己腐敗血肉的方式成功在核打擊下生存了下來。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應該是下一次，他應該使用什麼手段，來確保這樣的事不會再次發生。
「這艹蛋的世界。」在冰冷海水下的米科爾森朝著隧道深處伸出了一根中指，閉上了眼睛。
冰冷的海水中，只剩下一具人類的屍體在怪物的血肉中沉眠，隨著燈光逐漸暗淡
十幾分鐘後，一條從隧道深處伸過來的纖細觸手，仿佛做賊一樣悄悄觸碰著米科爾森的屍體，試探著他的生死。
在幾次確認後，觸手緩緩將屍體纏繞，一點一點往隧道深處拖拽，仿佛走到生命盡頭的垂暮之人一樣。
然而幾分鐘後，一聲沉悶的爆炸在隧道深處傳來，衝擊著水流一路向上，最終化為水面上一處不起眼的波浪。
那是藏在米科爾森潛水服內的觸碰式爆炸物，一旦有外力試圖移動屍體就有可能激發爆炸物。
這算是米科爾森和暴食之間的告別禮物，雖然米科爾森本人根本不知道，他完全是出於老銀幣的本能才弄這麼一個陷阱。
站在無底深淵之上的米科爾森們在確定下面所有同伴已經死亡後，又用速降台降下一個分身。
這一次，他的任務是目測水位線，確定海水漫過隧道的時間點。
按照現在的沾水速度，最多三分鐘海水就會湧入隧道，隨後會在五分鐘內灌滿隧道。
遠在素體倉庫內的米科爾森則完全無視了身後熱火朝天的戰場，他對唐吉殺死了多少玩家不感興趣。
米科爾森真正考慮的是戰略層面的目標，比如先把整個基地都淹沒在冰水中，然後和玩家們拼時間和成本，看誰能先把這些素體挖出來。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這數萬具素體會有多少人死於意外，他根本不在乎。
如果不是整個素體倉庫都深埋於地下，米科爾森會直接發射巡航飛彈徹底摧毀這裡。
此時此刻，他最少有權限聯繫到南極洲範圍內三艘隸屬於不同勢力的水面，水下戰艦，並要求他們發射飛彈。
但這些飛彈中沒有一枚能做到摧毀這座基地，當初開拓者們建造這裡的時候，肯定有專家仔細研究過南極洲周圍地區的武力配置，才最終選定這樣的規格。
好消息是有這個能力進行分析的專家米科爾森很快就能列出一個名單，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再揪出一個隱藏的很深的歸化者。
壞消息是，這毫無意義，那些玩家已經開始大規模介入這個世界了，他們對歸化者的需求從現在開始將會不斷下降。
幾個米科爾森在用手頭上焊機和爆炸物忙活了十五分鐘，終於在大門上打開了一個足夠大的通道，然後用熱熔切割機切斷了門鎖的核心零件，打開了大門。
在這個過程中，有三個米科爾森死於戰場上的『流彈』，但這都沒影響到米科爾森的工作效率。
而在正面戰場上，唐吉和蘇爾特兩個超強戰力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玩家們的攻勢從剛開始混亂的全面入侵，已經變成了小規模有組織有紀律的攻堅模式了。
顯然，雙方都在拖時間，只是雙方的目的不同罷了。
米科爾森看著手腕上的手錶，他目測的很準，此時海水已經開始灌入隧道，水勢很大，他已經聽見了洶湧的波濤聲。
而在素體倉庫最底層，馬卡里安也在看時間，雖然這個世界的計時單位和他習慣的有些不同，但絲毫不影響他迅速和駐紮在本地的開拓者的交流。
「你們還有一百三十五個最小時間單位，把這裡最有價值的素體都給我搬走。」馬卡里安看著開拓者們大聲吼著：「我需要最少一千個素體單位！」
他一轉身，抓住一個剛剛解除次元門的開拓者，小聲強調道：「再送五十人上去拖住那些土著，別讓他們有時間突破到這裡。」
馬卡里安和其他開拓者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會輕視這些異常個體的存在，在他經歷過的所有任務中，這些異常個體的強度普遍都遠超玩家的平均值。
他可以很坦然的接受自己現在處於弱勢地位，但最終取得勝利的，永遠是他。
這是兩個世界的碰撞，是高維文明對低等世界的征服，從這個世界被發現那一刻開始，它的命運就註定了。
「很高興在這裡遇到你，馬卡里安先生。」慷慨夫人的聲音從馬卡里安的通訊器中傳出：「我聽說你在南極遇到了點麻煩？」
「很抱歉，女士，我剛才太忙了，沒有第一時間向您問好。」馬卡里安的臉色一變，畢恭畢敬的站在原地回應慷慨夫人的問題。
從態度上看，他對慷慨夫人的尊重，遠比已經故去的大開拓者丹尼斯.奎特，以及凱茜，亞斯蘭兩個人高得多。
這不是他第一次和慷慨夫人打交道了，在他過去一百七十二年的職業生涯中，三次遭遇異常個體的事件中，有兩次都有這個女人出現。
她顯然在追逐這些異常個體，在諸多打算登上至高者位置的競爭者中，這位夫人一直位列前茅。
馬卡里安比其他人更知曉對方所代表的力量，所以他不敢對對方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不用那麼客氣，馬卡里安，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老朋友了。」慷慨夫人笑著說道：「我只是打個電話來確定一下，我的小朋友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您是說唐吉麼？」馬卡里安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小心的解釋道：「恐怕我只能說，我們暫時還沒找到一個合理的方案，能針對唐吉，這需要時間。」
「很好，我想伱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很充足，享受它，別那麼嚴肅，偶爾也去體驗一下屬於玩家的樂趣。」慷慨夫人笑呵呵的掛斷了電話，只留下馬卡里安在原地深思。
湍急的水流迅速涌過隧道，夾雜著大量泥沙和雜物沖向素體倉庫，米科爾森一直到看見了大水襲來，才對王正道揮了揮手。
已經提前做好準備的王正道瞬間帶走了還在開火的馬丁和托尼，以及周圍的兩個素體維生艙。
畫面一轉，王正道帶著兩個人和兩台維生艙出現在之前他們眺望核爆的冰川上，安東尼以及一眾傷員已經在這裡建立了臨時防線。
王正道面色痛苦的從安東尼的醫療箱裡取出一針鎮靜劑扎在大腿上，他受到了來自精神系超人類的攻擊，腦子裡好像開鍋了一樣。
在這種狀態下，連續兩側空間跳躍，讓他的臉看起來好像被煮熟的螃蟹殼，兩行鼻血從鼻腔中流出。
維姬小心翼翼的用棉簽幫他擦拭乾淨，王正道笑著拍了拍維姬的腦袋，一轉頭再次消失不見。
「他死不了，我監視著他的脈搏和心跳呢。」安東尼敲了敲自己頭上的醫療型號戰術頭盔：「他是個好人。」
維姬點了點頭，她當然知道王正道是個好人，但在習慣了唐吉的行事風格後，維姬也曾無數次想過，如果最開始領導方舟組織的人是唐吉
也許現在歐聯邦已經沒有玩家威脅了，當然更大的可能則是看不慣那些官僚作風的唐吉把整個歐聯邦炸上了天，成了歐聯邦第一任超人類皇帝也說不定。
維姬強迫自己忘記剛才的想法，幫暗影重新噴了一層生物膜，她幫暗影撿回了一根手指，但暗影示意她可以直接扔掉了。
他的手掌被打碎了半截，光撿回一根手指毫無意義，他現在有更好的辦法，比如更換義肢，或是嘗試沃爾特集團的醫療針。
對於一個僱傭兵來說，得癌症這種小事甚至得排在上廁所沒紙後面。
王正道再次出現，將聖徒和幾個米科爾森扔在了地上，整個人直接倒在冰面上，滿臉都是血。
聖徒和米科爾森們也好不到哪去，他們也都一副頭疼欲裂的表情，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才回復一點精神。
「下面有個很強的精神系超人類。」米科爾森毫不客氣連扎了四支鎮靜劑，穩住了自己的情況，用力拍了拍的王正道的臉：「王！你必須再跑一趟！」
「我知道！我知道！」王正道咬著牙，用腦袋狠狠撞了幾下冰塊，那些玩家已經開始有意識的針對他了，腦海中針扎式的痛苦正隨著時間而增強。
但他不能把唐吉他們扔在那，王正道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再次跳躍回那處基地。
蘇爾特滿身是血的站在集合點，手中掐著一個引爆器，此時已經有水流湧進了素體倉庫內。
他記不清自己今天撞死了多少人，它就像一個噩夢，而夢中只有唐吉是真實存在的。
他一次次把自己拉起來，用灰黑色的火焰驅逐自己身上附著的痛苦，引導著自己將炸彈安裝在一個個地點，現在到了該收穫的時候了。
唐吉拎著一大堆人頭出現在集合點，有些遺憾的看著身後屍橫遍野的素體廣場，有些遺憾的替蘇爾特按下了引爆鍵。
轟！
廣場的第一層，第二層，一直到第三層都被炸得瞬間出現了巨大的空洞，當王正道帶著他們離開時，洶湧澎湃的冰冷海水席捲而過，徑直衝向素體矩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