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出了房間叮囑護工:「老太太的體檢報告還不錯,你們多多照顧,儘量陪老太太聊聊天,帶她見見其餘的人,天氣暖和帶她出去曬太陽。」
「家裡七個子女都不養活。」護工有些來氣。
「你幹了多長時間了,看過多少這樣的情況,淡定一些,有很多時候,子女也是很忙的。」林染說道。
「也是。」
林染去了辦公室,見陳叔收拾好了說道:「我來得正是時候。」說完四處看了一眼:「誒?我嬸兒呢?」
「小兒媳婦生二胎了,她過去伺候月子,倒也不用她幹啥,但她得露個面。」
「住月子會所了吧?」林染問。
「對,最豪華的。」
「這樣就可以了。」林染從陳叔手裡接過包:「叔兒,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用不用上醫院檢查一下?」
「就是最近吹著了,昨天暖和我沒穿外套,結果就這樣了。」陳叔拍了拍林染的肩膀:「五十四歲了,我七十七了。」
「……」林染。
「走吧,把小胡的事情解決,我不再看事兒了,老老實實地在養老院裡呆著,要是有空啊,就出去溜達溜達。」
「行。」林染此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過,人一旦歲數大了,身體機能就開始減退,儘量減少外出是最正確的。
林染開車帶著陳叔回了吉安村,那裡的地翻得簡直慘不忍睹。
「不知道的還以為地底下有怪獸拱的呢。」陳叔調侃道。
胡春堂走到陳叔面前:「陳大哥,我太爺他們的遺骸怎麼處理?棺材蓋都被我們整壞了。」
「送去火化好像沒啥必要了,你們就去找棺材再將他們埋入墳里,這裡的地你要處理好才行。」陳叔說道。
「你給我家祖先挑一塊好的墓地行嗎?」
「這裡沒有你們胡家的位置,我給你們家人算過了,最好是換一個離你們近的地方,你的太爺先埋到這裡的,以前的祖宗也不用再找了,那時候戰亂太可怕,說不定早就死光了。」陳叔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
「換個地方也行,只是我們住在城市,在別的地方也沒地,怎麼埋啊?」胡春堂有些難心。
「去墓園吧。」陳叔認為這個地方最合理。
「墓園……」胡春堂不想去,主要是嫌那裡貴。
小胡此時開了口:「去墓園也行,我手裡又貸了款,應該夠了。」
「三個呢。」
「那也夠。」小胡豁出去了,他也不想以後祭祖時再回吉安村。
「行吧。」胡春堂答應了。
陳叔又跟小胡說道:「你給墓園打電話問問,像這種遺骸什麼的,是不是能埋入棺材中,如果必須得骨灰盒的話,你們還得送他們去火化。」
「可別火化了,太折騰。」胡春堂想給祖先留一個全屍。
「我給你們看完,也出了主意,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陳叔轉頭看向林染:「大染你開車,帶我去一個地方。」
「好。」
林染跟在陳叔的身後朝著小馬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們可以散場了,千萬別多管閒事,死人什麼的忌諱太多。
小馬和村民們騎著電動車離開,只剩下胡家父子倆還有挖掘機司機。
司機始終緊鎖著眉頭,他走到小胡面前:「胡先生,我干挖掘機這麼多年了,頭一次碰到這麼晦氣的事情,你當初也沒跟我說是挖墳,現在你說這事怎麼辦吧?」
「我錢都給你了,你死活得給我幹了,再說了,是我讓你挖的,我家祖先不會找你麻煩。」小胡不耐煩地說道。
「真晦氣!」司機氣罵了一句。
小胡沒還嘴,這事兒落誰身上都這個德行:「我再給你一千塊錢,等我把祖宗的遺骸收走後,你就把這片地給平了。」
「……」司機沒吱聲,很明顯不樂意干。
「兩千!」
「行吧。」司機看在錢的份上同意了。
小胡聯絡D市那邊的墓園,估摸著也是價格談到位了,墓園親自派車過來接胡家祖先的遺骸。
司機將別的地方回填,這個工程沒有兩天干不完。
要不是照著錢多,他說啥都不會幹。
林染按照陳叔的指示回了陳叔妻子的老家,今天是陳叔妻子的生辰。
陳叔將水果擺上,還放了一大把的糖塊,他將香點著,然後對著妻子的墓碑說道:「我也快八十歲了,用不了多久也要走了,到時我就回來跟你埋一塊,你別嫌棄我啊!」
「當初你走時才二十歲,正是好年紀啊,也怪我沒保護好你,如果我那天不回……別提了,萬般皆是命,你跟咱們的孩子再等等我啊!」
陳叔坐在墓碑前念叨好一會兒,林染站在不遠處抽菸,原本他也想跟來,但是陳叔不同意。
「我啊,沒讓大染過來,我怕說了什麼讓他多心,我什麼時候會離開,心裡都有數,估摸著差不多了。」陳叔說完呵呵笑了兩聲:「跟你結婚是我最快樂的日子,下輩子……別有下輩子了,咱們在陰間呆著得了,我看也挺好。」
陳叔見香快要著到底了,吃力地站了起來:「我一過七十五歲,身體就大不如從前,歲數越大體格越廢。」
陳叔往出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一眼妻子的墓碑:「我走了。」
這時,一股微風從陳叔的臉頰划過,陳叔微微一笑,背著手走向等在遠處的林染。
林染也不問陳叔說啥了,將陳叔送回養老院後,剛打算回家,便看到月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怎麼了?」陳叔問。
「今天住進來的老太太死了。」
「……」陳叔。
「怎麼會呢?」林染蒙了:「進來時我看著挺好的,而且體檢報告還是市醫院的,怎麼可能死?」
「老太太給兒女打電話,打通了後好像聊得不太愉快,我也說不明白,反正人沒了。」月姐苦逼地說道。
林染揉了揉太陽穴,拿出手機給老太太的大兒子打電話:「喂,我是萬吉養老院的,您的母親在我們養老院去世了。」
「你們正常辦理就行,我們兄妹七人沒有什麼意見。」老太太大兒子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死的人根本不是他們的母親,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