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故意的你來了,我就不生你的氣了。……

  「何必遞什麼消息?」

  秦越負而立,打量著被困在鐵欄杆內的三人,「枯夏若是想來,便定能找到這兒。」

  「你不差人去尋,不告訴我們在這裡,又如何能曉出了什麼?又怎麼可能找到這裡來?」

  徐山霽脾氣下上來了,連害怕忘了,指著秦越鼻子罵,「我看你就是百年老龜下臭卵,老壞蛋!」

  把寬厚的刀刃順著欄杆縫隙朝他指而來,徐山霽下縮回,往後退了幾步。

  刀刃砍在欄杆上,震顫出刺耳的聲響。

  秦越冷笑聲,按下那名男子的,示意他將刀收回,隨後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謝緲的身上,「若不來,那便該是沈小公子識人不清了。」

  謝緲的指輕輕地撥弄了下白玉流蘇,顏『色』稍淡的唇輕彎,雙眼瞳卻是冷沉沉的。

  猶如懸在鋒刃上時難以融化的積雪。

  戚寸心緊趕慢趕到了西街樓巷,可久敲大門人應,最終還是子茹與子意帶著飛身躍,輕輕鬆鬆翻過院牆,落在了院子裡。

  最初有東西滴落下來落在臉上時,以為是忽然而至的小雨,可指腹抹下來的,卻是點滴殷紅的血『色』。

  股子寒意順著後脊骨爬上來,抬頭,便望樓上的木欄杆跪著個身形魁梧的男人,他的額頭抵在欄杆上,脖頸間血肉模糊的血口子裡流淌出來的血沾染欄杆,混合著那歪七扭八躺倒在樓上的其他人的血『液』同滴落下來,猶如血雨。

  只在發愣的當口,徐允嘉和韓章從外頭飛身進來,回過神來,便連忙順著沾血的樓梯往上走。

  子意大力推開樓上那緊閉的房門,夕陽的餘暉趁機湧入,在濃重的血腥味中,那光亮照了滿地的屍體。

  鐵欄杆早就散了架,全都散在地上,屋子裡死般的寂靜,只有縮在角落的徐山霽和他的那幾個小廝不斷發出驚懼的抽氣聲。

  那雪衣少年腰背直挺,沾了滿身殷紅的血跡,便連那張冷白暇的面龐留有星星點點的血『色』,他中握著柄纖薄的長劍,仍有血珠順著劍鋒滑落,他站在那屍體中間,在那門被推開時,便迎著光線用雙漆黑郁冷的眸子平靜地望向。

  「快過來幫忙!」

  丹玉將秦越制住,為避免秦越咬破齒縫中的『藥』囊『自殺』,他大力地掐住秦越的下巴,此刻了戚寸心身後的徐允嘉和韓章,他便連忙喊。

  徐允嘉如風般掠入門內,出便聽骨頭聲脆響,他十分利落地卸了秦越的下巴,讓他沒辦法再咬合,又從他齒縫中取出那顆『藥』囊。

  少年衣袂帶血,提著劍走到秦越的面前,沾血的劍鋒輕貼秦越的臉,「臥蛇嶺的寨主如今真是落魄了,不然怎麼就做了彩戲園的管?」

  秦越乍聽他此言,瞳孔便微微震顫,他似乎是到了這刻才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早就知。」

  他的下頜骨才被徐允嘉復位,說話明顯十分艱難。

  「你不是知我不姓沈,而姓謝?」少年低睨他,指輕蹭過臉頰的血跡,「秦寨主此番未免太貪心了,除了想要徐家兄弟的命以外,你還想要我和我妻子的命。」

  他嗤笑,「憑你?」

  秦越面如死灰,嘴唇微動,卻是什麼沒說。

  「滅你臥蛇嶺的是永寧侯徐天吉,你想報復他這沒什麼稀奇,」謝緲撩衣擺,在丹玉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可又是誰在向你買我與我妻子的命?」

  秦越作為臥蛇嶺幾萬山匪的老大,他統領臥蛇嶺這麼久,靠自然是他的身武功。

  他是山匪,不在江湖武林之列,常年只是與臥蛇嶺周邊的官兵發生衝突,他名聲如此之大,卻終究沒有在江湖上『露』過面,沒人知他的模樣,沒有人知他的名姓。

  他武功極高,便連丹玉才與他交吃了悶虧,被他打了掌,胸口到現在還疼厲害。

  「看似是我請君入甕,」秦越死死地盯著坐在面前的這個少年,只他中的劍,衣擺的血,秦越心底便被限的寒意籠罩,「卻原來,是太子殿下請我入瓮。」

  他這聲「太子殿下」,頓時便令縮在角落,才被幾個小廝扶著站來的徐山霽雙腿又是軟,屁股坐回地上。

  他恍惚般地看向那位「沈小公子」,滿腦子還是才的血腥場面。

  「爹!」

  忽有嬌柔的女聲從樓下傳來。

  秦越聞聲,煞白的面容上『露』出來個詭異的笑容,「可是殿下,好戲才剛開始。」

  子意與子茹反應極快,在那女子施展輕功朝樓上來時,便雙雙踩著欄杆朝飛出去,同時擲出銀蛇彎鉤。

  層層『藥』粉散入空氣里,剎那引出許多蛇蟲鼠蟻來,將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有還爬上了樓。

  子意與子茹在底下同那年輕女子打鬥,戚寸心在樓上看著,子茹被那女子打了掌,踉蹌後退著吐了血,著急,瞧腳邊的只蟲子,便踢了腳,那蟲子落下去,十分精準地落入那女子的衣襟里。

  趁著女子晃神的剎那,子茹中的銀蛇彎鉤刺破空氣,往前用力勾,便在那女子頸間留下幾血痕。

  但那女子的武功遠比二人估算的還要高多,們二人同時被女子踢出去,隨後便躍往上,迎面朝著戚寸心而去。

  戚寸心後退兩步,卻落入個沾滿血腥味的懷抱。

  仰面,望他的側臉。

  在謝緲將拉到身後的瞬間,他另只中握緊的鉤霜迎上那女子的劍鋒,與此同時,青『色』的身影忽然從檐上落下來,抽出背後的長劍,直接橫『插』兩人中間,腳踢在那女子的腰腹之上。

  女子旋身落下去,身著青衣的硯竹緊跟著下去。

  硯竹與子意子茹在底下同那女子打鬥,而謝緲則回過身,看向門檻內被綁在柱子上的秦越。

  「天生氣海移位,這樣的人練武雖是半功倍,卻是引火燒身,內力越高,越是消耗氣血。」

  丹玉只是才打眼瞧,便看清那女子身霸的內力是如何來的,「秦越,你倒是有句沒說謊,你這女兒的確是將死之人。」

  只是如此邪門的功夫內力,非是般人可擋。

  「不會死。」

  秦越桀桀地笑著,在此間越發昏暗的光線里,添『毛』骨悚然,「但你們就說不定了。」

  樓上的毒蟲越來越多,戚寸心幾乎不敢邁步,生怕那蟲子爬到自己身上,徐允嘉和韓章他們用劍戳刺地上的蟲子。

  「緲緲。」

  幾乎所有的柱子與牆壁都開始有毒蟲攀爬,唯有秦越和他身後的柱子沒有什麼動靜,戚寸心便拉了拉謝緲的衣袖,示意他去看秦越。

  謝緲看眼,隨即提劍勾開秦越的衣襟和衣袖,最終看他的臂的皮肉之下仿佛有顆圓珠般的東西。

  他瞧秦越的臉『色』有所變化,便以劍刃挑幾隻蟲子到他衣襟里,卻未那蟲子啃咬他的皮膚。

  丹玉抽出匕首上前來,戚寸心下躲到謝緲的身後不敢再看,果然下刻,秦越的慘叫聲響。

  那顆帶血的珠子落地,毒蟲不後退。

  秦越臂上的血流了滿,疼他抽氣聲不斷,張面容顯猙獰,可戚寸心卻忽然垂下眼睛,望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謝緲那帶血的衣袖。

  是此刻,硯竹忽然飛身上來,的長劍已入背後的劍鞘,而十分輕鬆地便拎著那名年輕女子走進門來,將其往地上丟。

  女子吐了血,連說話都有困難,髮髻散『亂』後,便暴『露』了隱藏在烏黑假髮下的滿頭銀絲。

  明明青春年少,內里卻在不斷被消耗。

  秦越大驚失『色』,「怎麼會!」

  這顯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樓上的機關盡數被毀,他的女兒如今被那青衣女子踩在地上動彈不。

  「今日看來是去不成了,」謝緲側過臉去,打量門外越發暗淡的天『色』,這個時間,彩戲園的地下應該已經熱鬧來了,「那就請秦寨主好好想想,你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夜幕降臨,徐允嘉和韓章命人趁著漆黑夜『色』悄悄地將樓內和院子裡的屍體全都收拾了,適時下來的場雨,便好地沖刷了樓上樓下的血跡。

  徐山嵐來時,這裡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

  「秦管呢?」

  徐山嵐進了院子便朝樓上張望,沒有點兒燈火燭光,「他走了?那你們怎麼沒跟著去啊?」

  「大哥……」徐山霽還未從那血腥的場面回過神,他才喚了聲徐山嵐,又不由去看那少年。

  他已經脫了那身沾血的外袍,只穿著鑲紅邊的身白衣,披著件披風,白皙的面頰上再絲血跡。

  「大,大哥,秦管沒等到你,所以沒帶我們去。」徐山霽結結巴巴地說了句。

  他不敢輕易泄『露』太子的身份,此時只能這樣糊弄徐山嵐。

  但才推著徐山嵐走出去,穿行在空寂的長巷裡,徐山霽又想自己拍著那少年的肩勸他吃軟飯的形。

  他有點哆哆嗦嗦的,腿軟了,「大哥……我可能完蛋了。」

  「怎麼就完蛋了?」徐山嵐有點『摸』不著頭腦。

  徐山霽哭喪著臉,有苦說不出。

  怎麼了?

  他勸太子吃軟飯了!那可是太子!

  在這樣個雨夜裡,街上少卻行人,身披玄黑披風的少年撐著柄紙傘,半邊傘檐卻都傾斜向了身側的姑娘。

  他半肩淋雨,卻步履輕快。

  可卻忽然站定。

  他走出兩步,腳下頓,驀地回首,在不遠處檐下搖晃的燈火間,他看清淅瀝雨幕里,仍是身西域人打扮的戚寸心。

  他轉過身來,走到的面前,於是紙傘再度遮掩在頭上,擋去冰冷雨水。

  戚寸心最先看他握著傘柄的那隻,鑲嵌紅遍的雪袖後褪了,『露』出他截蒼白的腕骨,還有他臂上的傷疤。

  曾經在那裡,原有刺青。

  「你是故意的,對嗎?」

  戚寸心仰頭望向他,「不然怎麼會那麼巧,我出宮,就遇上了徐允嘉他們。」

  「你知銀霜鳥會帶我找到你,如果我想來的話。」

  少年靜默地回望,片刻後他那張神清淡的面容上浮出抹笑,雙眼睛在燈火映照下剔透漂亮。

  「我來之前就在想,」

  他的嗓音很輕,「如果你來了,我就不生你的氣了。」

  「你真的來了。」

  他說。

  可當他伸出想要觸碰的臉頰時,卻被躲開,於是這瞬,他眼底的笑意逐漸消散。

  「謝緲。」

  戚寸心自己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迎上他的目光,「為什麼你非要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我?」

  少年靜立在的面前許久,他的那張面容上再沒有絲毫的笑意,隔了片刻,他稍稍俯身,將紙傘交到的里。

  「你如今,是不是覺我其實點不好?」

  他的語氣溫柔又平靜,好像和在東陵被養在府尊府里的那個時候沒有什麼不樣,他的眼睛看來那麼清澈,他的五官論看多少遍都仍令人覺驚艷。

  可那都是表象。

  都是他常常展『露』給的表象。

  他的聲音離這樣近,卻好像裹著層雲般被風吹縹緲邊:

  「戚寸心,我總怕你騙我。」

  他許還要再說什麼,卻偏偏看了的眼睛,在這雨水拍打傘檐發出的脆響聲中,的雙眸子『潮』濕又朦朧。

  他忽然頓,薄唇微抿。

  丹玉等人都跟在後面不遠處,在這樣盛大的雨幕中,他們不能聽清那對夫妻在說什麼。

  他們只是瞧謝緲將紙傘給了戚寸心,便站直身體,轉身往前。

  雨聲里,夾雜著他腕上的鈴鐺聲。

  陣,又陣,被他的步履踩碎在雨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