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別生氣二更合一

  寒霧繚繞的清晨,天『色』呈現出一種鴨蛋青的顏『色』,有些沉悶暗淡。Google搜索閱讀

  裴府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府里的奴僕進進出出,將行裝一件件放到馬車上,而立在大門處的尤氏則緊緊地抓著自己女的手,始終捨不得放,「湘湘,蘇家長房都倒了,蘇雲添已經下獄了,你這個時候還回蘇家做什?」

  裴湘仍有些泛白的唇微彎出一個弧度,按下母親的手,或聽馬車聲漸近,她一抬頭便望見一行宮娥宦官與百名東宮侍衛簇擁著一駕鳳紋鎏金馬車而來。

  車頂竟還坐著個抱劍的青年,嘴上叼著個狗尾巴草,隨著車駕搖搖晃晃地漸漸近了。

  馬車才一停下,那俊秀青年便起身自車頂輕輕鬆鬆地飛身下來。

  一名侍女從車內掀帘子出來,隨即便有人擺上馬凳,那車內身著紫棠『色』大袖袍的年輕姑娘彎腰出來,她鬢邊的鮫珠步搖便隨之顫。

  「太子妃。」

  尤氏裴湘見她走上階來,便彎腰行禮。

  隨即裴湘抬首,看向那才將將松衣裙的姑娘,「臣女聽聞太子妃之前出宮,在潛鱗山下便遭遇了一場刺殺,你必冒險來送臣女這一趟?」

  「我是太子來的。」

  戚寸心朝她笑了一下,「況我來的是舅舅府里,滌神鄉的人也在,沒幾個人敢在這條街上手,就是有,」

  戚寸心說著,回頭看向那抱劍的青年,「我二百五十哥也很厲害的,他的劍在兵器譜上也是前二十名內。」

  「二百五十哥?」

  裴湘只覺得這個稱呼實在令人難以忽視。

  「我師門裡有三百九十五個哥哥姐姐,他排行第二百五十。」戚寸心解釋道。

  「……看來周先生這些年遊歷江湖倒是讓九重樓變得人丁興旺了,」裴湘一張冷淡的面容不□□『露』出幾異『色』,「如看來,你倒也不算得是他唯一的學生。」

  石鸞山莊與九重樓的關係面人如今還不知道,戚寸心聽著裴湘這,也不反駁,只是道:「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什要急著回新絡?」

  「蘇家的長房倒了,可蘇家的那家業,二房三房還在爭著呢。」裴湘沒上什妝粉,面『色』蒼白,看起來沒什精神,但眉宇間仍有一股子柔韌,她扯了扯唇,「我若不回去,任由那兩房『自殺』自斗,怕是用不著關家寨的人使什手段,蘇家就倒了。」

  「蘇家倒不倒本該與我無關了,」裴湘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年紀比她還要小上幾歲的姑娘,「可小嬸嬸不會不知道,潛鱗山下針對你的那場刺殺里,那個新絡的關浮波若真是二皇子的人,那你覺得,他是用什關浮波做的交易?」

  「我之前不知道,但連上他將新絡巡撫蔣瑞懲辦的這件事,一切就說得通了,關家寨在新絡日漸勢大,卻在朝中無人,可蘇家不一樣,蘇家有了蔣瑞,關家寨就很難在新絡一家獨大。」

  戚寸心迎著她的目光,「如果蘇家倒了,新絡就是關家寨的,也會是二皇子的。」

  關家寨的財力與在江湖中的人力如果歸了謝詹澤,那這就無疑更讓他於無形之中增添一股助力。

  「大小姐是裴家,太子回去的。」戚寸心忍不住打量她越發羸弱清瘦的身形,心中百味雜陳。

  「太子妃錯了,臣女只裴家。」

  裴湘一笑,眉眼風姿無限,最終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戚寸心,「你我都該慶幸,太子身體裡流的血,有一半是我裴家的。」

  因有這一半裴家人的血,因他十一歲時被送至北魏做了一枚廢棋,即便是恨謝氏,裴湘也總無法純粹地去恨謝緲。

  況如今,裴家的未來都維繫於太子一身。

  「裴湘。」

  在裴湘松尤氏的手,轉身步下階梯朝馬車走去時,戚寸心忽然喚她一聲。

  裴湘聞聲回頭,於這繚繞寒霧間,她親眼得見階上那身著紫棠『色』銀線鳳紋大袖袍的年輕姑娘忽而拱手朝她行禮。

  「太子妃這是做什?」裴湘一雙妙目神光微閃。

  「方才向你行禮的,不是太子妃,僅是我自己。」

  戚寸心走下階梯,將衣袖裡的一樣東塞入她手裡,說,「若不論親戚輩這一層,我原該喚你一聲姐姐。」

  「以前,我有的時候也會想,我姑母在北魏有很多機會可以如我祖父父親臨終前所期望那樣,放下一切,去找她所愛的人,過她自己的生活,可她什就是不願呢?我總是想,如果她初不那固執,是不是她現在也能好好地活著……」

  戚寸心說著,抿唇笑了一下,「可固執的人就是這樣,不肯要眼前的苟且,一定要了一件事而付出一切,像蠟燭一樣,只管燃燒,不要後路。」

  「湘湘高,如我姑母一般,同樣令我敬佩。」她指了指裴湘手裡的東,「可我希望湘湘能夠好好地活著,這個東是我求先生給我的,是一個銀鐲,上面有機關,要是遇到危險了,你按一下,它就能保護你。」

  天空中不知時又始飄雪,細碎的雪花落在她烏黑的髮鬢,頃刻融化,她看著眼前這形容消瘦,眉宇英氣猶在的年輕女子,說,「我太子,在月童等你回來。」

  裴湘也許是第一次如細緻地打量眼前的姑娘,似乎是怎樣都沒料到她會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一時間,她捏著手裡的木盒,半晌目光停在戚寸心臉上,說,「周先生收你做他的學生,沒收錯。」

  「多謝。」

  她朝戚寸心輕輕頷首,隨即便被身旁的侍女扶著上了馬車。

  這輛從新絡來的馬車原本載了一對夫『婦』,而再回去時,便只剩一名喪夫的未亡人,還有一具棺木。

  裴府內淒清寂冷,太傅裴寄清前兩日受了風寒,這些天正咳嗽不斷,他在圓窗前坐著,身披一件絨『毛』披風,端著一碗熱茶,卻遲遲不喝,只是偏著頭去看圓窗一庭雪落,松枝凝霜。

  「舅舅怎不去送湘湘?」

  戚寸心走進門來,子便在一旁替她解下披風。

  「寸心啊,來坐。」

  裴寄清咳嗽兩聲,面上『露』出笑容,拿起竹提勺來,要替戚寸心舀熱茶湯。

  「我來吧舅舅。」戚寸心挽起衣袖,接了竹提勺,自己舀了一碗茶。

  風爐里火星子四濺,上面的茶湯沸騰,熱霧氤氳,裴寄清抿了口茶,咳嗽才好些,「因南亭的事,湘湘還在怨我,她不想我送,這臨了,我也不想給她添堵。」

  「你沒勸她留下吧?」

  裴寄清忽然又道。

  戚寸心搖頭,「我來這一趟,原本是打算勸她的,我覺得她了裴家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如今還要了裴家我夫君再度回到新絡……這對她十不公平,可是一見她,我看著她,就知道她不會留下。」

  「她回去,不單是對我裴家有好處,對太子也是百利無害。」裴寄清將一旁矮几上的茶拿過來,放到戚寸心面前。

  戚寸心拿起淡綠的茶咬了一口,「我知道,可我不想她那做,我夫君也不會用她的犧牲來換與二皇子的一時輸贏。」

  裴寄清聞言,眼底笑痕更深,他了頭,「你跟著周靖豐,的確更理得清楚這些事了。」

  「可這雖是一時的輸贏,但它會不會影響到之後的局勢這又有誰能說得清?」朦朧天光里,裴寄清滿頭華發,尚有幾憔悴,「你不勸湘湘是對的,她就不是個聽勸的人,這件事我原也不同她回去,可她一定要我鬧,甚至搬出了南亭的事……她像她爹一樣堅韌,但脾氣卻比他爹要大許多。」

  他雙指捏了捏鼻樑,想起昨夜硬要在他面前蘇雲照一身縞素的孫女,想起她泛著淚花的眼睛一橫,說,「初是我一孤行硬要嫁給蘇雲照的,如今這苦果我吃得,也咽得,我若不回新絡,蘇家沒了,稱心的是誰?祖父,我裴湘沒道理白白讓人算計了去,這口氣即便您咽得下,我也咽不下!」

  裴寄清嘆了口氣:「你也不必擔心她,她聰慧,自小也要強,若要論起心計來,蘇家那兩房的人都是不夠看的,只不過她從前不同他們計較罷了,這一趟回去,我還派了滌神鄉的人一路隨行跟著她,她啊,厲害著呢。」

  可戚寸心捧著溫熱的茶碗,於這熱霧裡看著對面這個已經鬚髮皆白,盡顯老態,卻一身衣裝齊整,盡顯清貴的老者,她心中頗多感慨,卻一時難以付諸言語。

  「了您眼中的家國,舅舅踽踽獨行走到如今,可有後悔過?」她輕聲問。

  這問題也許有些思,裴寄清稍稍挑眉,倒也思慮了片刻,才笑著答:「若說猶豫,懷疑,這些是常有的,但我唯獨沒有後悔過。」

  或是想起如今教授她的那位先生,他面上笑更甚,「想來周靖豐在你面前沒少數落我,說我一根筋,說我愚忠是不是?」

  戚寸心忙搖頭,「沒有,先生沒說過。」

  「我可不信那老傢伙逮著機會能不說我的不是。」裴寄清捋著鬍鬚,面上的笑又收斂許多,神情變得肅正了些,「我這大半生諸般行止不是謝氏王朝,而是漢家天下,皇位上坐的人姓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收復我漢家失地,將伊赫人趕出中原。」

  「我走的每一步都沒有退路,我已經到了今天了,我早就不能後悔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裴寄清若有所思一般,看著戚寸心,「周靖豐以他與我道揚鑣,殊不知,那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罷了,他不能後悔,只有逃避。」

  「不論這條道的盡頭到底是永夜還是晨光,我總要一直走下去,才能得見。」

  「寸心怕是也如你那先生一般覺得我是個痴人。」

  裴寄清說罷,抬眼去瞧對面的小姑娘,面上又添了些笑。

  這原也只是他的一句玩笑,卻不想那小姑娘竟十認真地搖頭,隨後她捧著茶碗,如同敬酒一般輕輕碰了一下他手中的杯盞。

  她端著茶碗的作非常端正,脊背直挺,又朝他輕輕頷首行禮,「舅舅所願,亦是我心中所求。」

  「寧漢家臣,不做蠻夷奴。」

  間天光沖淡了滿庭繚繞的寒霧,照著她白皙的面頰,淨的眉眼,「舅舅清正高,能舅舅一家人,就是最好的緣。」

  大半輩子了。

  裴寄清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在這樣一個小姑娘的面前同她說起自己的不後悔,也從未想過眼前的這個姑娘,在眾多消極腐朽的哀歌里,竟也如他一般對於日的朝陽仍舊滿懷期望,如熱切。

  可她不知。

  裴寄清握著茶碗的手指稍稍收緊了些,神情複雜。

  可她不知他也許根本談不上什清正高,鳳尾坡一役,那名十萬,實則五萬的血債壓死了他的子南亭,又嘗沒有狠狠壓在他的心上?

  「舅舅既還想看那日的朝陽,就更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戚寸心喝了茶,朝他『露』出一個笑。

  「寸心說得對,我啊,得好好地活著,我得等到那天。」裴寄清眼底的沉重散了許多,眉頭也舒展了些,笑真切。

  回宮的路上,戚寸心掀了帘子喚:「二百五十哥。」

  車頂的青年倒掛下來,懷裡還抱著劍,「什事啊三百九十六妹?」

  「我想求你個事。」

  戚寸心有不太好思。

  「說說看。」莫宴雪一抬下巴。

  「你能替我送裴湘一段路嗎?也不用送到新絡,就等她走水路的時候,你就回來。」滌神鄉一直管控著南黎的水路,要是裴湘走了水路,便也能安全抵達新絡了。

  「師公那有把琉璃匕首我還挺喜歡的,我看他還挺疼你的。」

  莫宴雪朝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齊雪白的牙齒。

  「哥你放心,匕首我一定幫你要到!」戚寸心拍拍胸口,信誓旦旦。

  「行。」

  莫宴雪答應得很果斷,翻身又上了車頂,戚寸心只能聽到他清潤的嗓音:「等把你送到宮門,我再去追她的馬車也來得及。」

  太子妃的車駕入宮後,停在皎龍門。

  一行人簇擁著戚寸心走入朱紅的宮巷內,琉璃瓦被陽光照得發亮,雪已經停了,檐上積雪如簇。

  乘步輦的二皇子妃趙棲雁遠遠便瞧見那一行人,隨行在身側的宮娥行香適時口提醒:「娘娘,那是太子妃。」

  太子妃?

  趙棲雁再抬眼,那一行人近了些,她看清了那走在最前面的年輕姑娘那一身紫棠大袖袍上的銀線鳳紋。

  「停。」行香朝抬步輦的幾個太監揮手。

  待步輦落地,趙棲雁便由行香扶著站起來,她的目光停在那位逐漸走近的太子妃的面容上,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瞧見這位太子妃。

  一個燒火丫頭,也不知做過幾年奴婢,如低賤出身如今卻偏偏要讓她下來行禮問安……趙棲雁捏著繡帕,面上不顯。

  「太子妃。」

  待戚寸心走近,趙棲雁便上前行禮。

  謝詹澤日大婚時戚寸心雖未瞧見二皇子妃趙棲雁的真容,但刻瞧見她的穿戴,便也猜出了她的身份,於是便朝她輕輕頷首,「皇子妃這是去哪裡?」

  趙棲雁聞聲抬首,盯著她鼻樑上那顆顯眼的紅痣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早朝時的一番,便令二皇子自早朝後便一直跪在九璋殿,妾擔心二皇子,正要去求父皇。」

  戚寸心一怔。

  「到底是自家兄弟,還請太子妃能夠勸一勸太子殿下,是底下的官員犯了錯,太子殿下方才已在牢內處決了那犯官,那人的錯,如就牽連到二皇子頭上了?」趙棲雁用繡帕擦了擦眼淚。

  戚寸心時才知道,清晨還在被窩裡『迷』『迷』糊糊同她說今日要去御書房聽策論的少年,原是去殺人了。

  她回過神,「太子殿下與父皇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其中緣由想來皇子妃也未必清楚,怎說得好像太子殿下故之似的?」

  「妾不敢。」

  趙棲雁慌忙垂首。

  「那就不打擾皇子妃去求情了。」戚寸心說著,便繞過她逕自往宮巷盡頭去了。

  趙棲雁作趙家嫡女,自是從小嬌生慣養,她心底里本就瞧不上這位奴婢出身的太子妃,如今聽她這一番,心內便怒氣更盛。

  可她到底也不能發作,只能垂著頭看著戚寸心紫棠『色』的衣袂自身邊閃過,隨即她站直身體回過頭,狠瞪一眼戚寸心的背影,卻不防戚寸心身後的一名侍女忽然轉過頭來用一雙冷冷的眸子盯著她。

  同時,那侍女的手更狀似不經地按著腰間森冷泛光的銀蛇彎鉤。

  趙棲雁嚇了一跳,也不敢瞪人了,一下子回過頭。

  「子茹你在看什?」子回頭見趙棲雁坐上了步輦,便拍了拍身邊的妹妹。

  「沒什。」

  子茹得地翹起嘴角。

  東宮紫央殿中,謝緲一身雪白衣袍,正倚靠在軟榻上百無聊賴地翻著一卷書,他神情懨懨,眸底一片鬱郁沉沉,「殺了一個孟復,牽扯出的卻是我二哥。」

  丹玉在一側替他添茶,「臣是好不容易才查出孟復窩藏髒銀的地方,孟復是抓住了,可李适跟泥鰍似的,怎昨夜約好的銷贓時間,他的心腹江林泉卻死了?」

  孟復沒有官身,但在月童卻是個大富商,他的生之所以能做那大便是因他在朝廷里有靠山。

  他的女嫁給了李适的心腹江林泉做妻子,如上下勾結,沆戱一氣,一年前青豐臥蛇領剿滅的匪窩裡的大批髒銀不知去向,實則是被李适的黨羽侵吞,幾經輾轉又到了孟復手中。

  他們一向是習慣等到風平浪靜時再贓的,李适的心腹江林泉原也參與其中,丹玉好不容易掌握了這樣一條消息,可昨夜,江林泉卻沒到,不但沒到,還死在了月童城的蒲河岸上。

  江林泉一死,事情就變得微妙起來。

  李适的這條線切斷,但大理寺卻查出孟復的生有好幾樁是在彩戲園裡交易的,不但如,彩戲園背後的老闆,竟是二皇子謝詹澤。

  「可眼下這情形看,陛下必不會真的治罪二皇子,畢竟交易雖是在彩戲園做的,卻也差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在裡頭一杯羹。」丹玉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二哥他光風霽月,自然不會碰那些髒銀。」謝緲慢飲一口茶,唇畔猶帶幾譏諷的笑,「他是想探李适的底,這回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彩戲園龍蛇混雜,最是便於隱藏也便於傳遞消息的地方,謝詹澤無非是想藉機滲入孟復的生里,掌握李适的把柄。

  「殿下。」

  殿忽然傳來柳絮的聲音。

  「我娘子呢?」

  謝緲聞聲看去,卻並未瞧見戚寸心的身影。

  「太子妃在宮巷內遇見了二皇子妃,想來如今正同她說,奴婢怕太子妃這一路上受寒,便先行回來命人煮薑湯,順便準備太子妃要換的衣裳。」

  柳絮恭敬地說道。

  謝緲乍聽她說起戚寸心在宮巷內遇見趙棲雁,他垂下眼睛,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擱下杯盞,扔了手裡的書。

  戚寸心回到東宮,才踏入紫央殿中,將手中不剩多少溫度的湯婆子交給一旁的子,走入內殿裡時,便見這青天白日裡,那少年卻躺在床榻上,面『色』有蒼白,似乎有些不舒服。

  「緲緲?」

  戚寸心原本還想著回來要好好問問他什要騙她說去御書房聽策論,可這會一見他這副模樣,便什也忘了,連忙跑過去,「你怎了?哪裡不舒服?」

  少年半睜著眼睛,懨懨地望著她,「頭疼。」

  「是風寒了嗎?」戚寸心伸手觸『摸』他的額頭,卻沒感覺到有多燙的溫度,反而有些涼。

  「叫過太醫了嗎?」她急急地問。

  少年輕輕頭,輕咳了聲。

  被窩裡的小黑貓觸碰到他手上才化去的冰冷雪水,它打了個寒顫,鑽出被窩來抖了抖被沾濕的『毛』發。

  但戚寸心沒顧得上看它,只是喚子去看看柳絮有沒有煎好『藥』。

  在她重新替他掖好被角的時候,他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忽然喚了聲,「娘子。」

  「嗯?」

  戚寸心正在擰銅盆里的帕子。

  在她伸手用帕子替他擦拭臉頰的時候,他伸出手來,冰涼的手指握住她的腕骨,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間冷淡天光下,他的面容透著一種不沾塵的冷感,一雙眼眸剔透清澈,卻潛藏最陰鬱的顏『色』,他指腹觸『摸』她的腕骨,嗓音清泠,猶帶委屈:

  「你不要生我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