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對於自身的發展,其實是陷入了一種迷茫的狀態。
更多的人口,更好的技術,更美的藝術,然後等待神的降臨,等待他給予使命。
這一切,都太過於空洞。
整與缺確實是他們的精神內核。
但是如果一個智慧種族,在任何事情上,都指著一個籠統的精神內核去生活,那麼反而會迷失方向。
羽人現在也是如此,他們正在蓬勃發展,對於各種事物的探索也已經到達了一個界限。
而在這個界限下,他們需要的更多的認知,對自我,世界,對生活,以及對於他們的造物主。
過往的一切其實太過於簡陋,而現在,隨著物質追求豐富到一定程度之後,他們開始去了解精神追求。
這不代表之前的羽人就沒有精神追求。
在過往,神便是一切,神的旨意,神的使命,能夠解釋所有的一切。
這種精神統治了所有的思想。
而現在,他們開始細分,開始研究,甚至開始質疑。
各種各樣的思想,以神作為終極答案,以整缺來作為要素,開始獲得啟蒙。
這一點,被現在的阿咕察覺到了。
他在短暫的慌亂之後,決定了加入這一場啟蒙,對其進行引導和加劇。
同時,見證者的到來,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十分好的參考。
神再一次給出了使命。
使命十分的清晰,又十分的迷茫。
有個異域見證者,將要成為人柱,不要讓他被扭曲殺死。
目標、目的以及要做的事情,都十分清晰。
可是在這過程中,這一切都是和羽人文明割裂的。
「終究是這個時候,羽人不再單純的將自己視作神的工具了。」阿咕心想,卻並未將這句話說出來。
工具論,這一點其實是從羽翎而來。
他在化作質疑之星前,對於神的質疑,並未隨著質疑之星的消失而消失。
在當時,阿咕給出了答案,神是愛著他們的。
並且隨著自身位格的變化,對神的祈求,得到了神的回應。
這一點在當時許多羽人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以往的羽人,多少都帶有一些自己是神的造物,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完成神的使命。
這一點其實是從阿咕這開始蔓延開來的。
他在教導第一批羽人時,這種思想占據著主流。
只是後來,他開始在意羽人,他自身的思想發生了變化,而這一種思想又在繼續拉扯。
上一次的他,因為在意羽人,所以沒有選擇掀起和虛無的戰鬥。
讓羽人內部出現了叛亂和分裂。
這一次,他們的思想也再一次開始偏離了工具論,但是卻並沒有選擇違逆神的旨意。
「或許這便是生命的正常,我的一生都在繞圈,划過一個圈後,便能見到更加寬廣的天地。」阿咕不同於上一次。
這一次的他沒有多少恐懼,也不會因此而彷徨。
在經歷了違逆,犧牲,自我位格降低,對族群重要性迅速下降,自我心理預期和過去不符合等等情況之後。
『成熟』這個品質,漸漸出現在了阿咕的身上。
這或許便是羽人這個文明現如今最大的問題。
他們太過於新生了,族群之中甚至沒有一個經歷過諸多事情的老人。
如同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沒有具體的思想,沒有具體的方針,沒有合適的方案。
現在只是憑藉著現有的想法,制定出一條條禮儀規矩,然後向前走。
跌跌撞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好了,去休息吧,一路來到羽人聚集地,你也累了。」阿咕並沒有和姜振多說。
「我已經和其他人下達了命令,你可以在這個聚集地內隨意活動,只是最好需要遵守一下羽人的一些禮儀。」
「剩下的,就你自己去了解吧。」
阿咕說著,便略微退後了一步,這在羽人的禮儀之中,是不願意再繼續交流的意思。
姜振雖然還有著不少想說的,但是等這些問題真要討論的時候,卻又沒有了說出口的必要。
「以行為儀,以例成軌。」阿咕和其他羽人告別之後,便來到了羽人儀石碑之下的密室。
看著這裡一個個擺放好的羽人軌,神色帶著思索。
儀軌是羽人現在的前進依據,或者說本該如此。
然而現如今儀軌發揮的作用卻略微出現了偏差,羽人儀成為了法律,而羽人軌更多的則是成為了羽人藝術創作的素材,並未真正的落在實處。
究其原因,還是在於神太過於高遠,如同太陽,而他們對於神的認知也太過於籠統。
甚至可以說是『無知』。
正因為對於神沒有任何的了解,就連神是否愛著眾生,都需要靠猜測。
所以對於創世紀,對於羽人軌,他們反而不敢有過多的詮釋。
過去對於羽人軌,他們大多都是瞻仰,而不是去解構,甚至不是去理解。
但是新生代的羽人不同,他們生活在更加健全的羽人社會,對於世界的認知也更加的豐富。
於是,現在才有了『研究神』『解構創世紀』這些堪稱褻瀆行為的苗頭。
但是這種事情真的是褻瀆麼?
「羽人精神文化的豐富,也會帶動存續體系關於精神方面的提升。」阿咕想著,將這一點記錄了下來。
「精神方面是羽人必須要涉及的領域。」
「不能因為虛無的存在,因噎廢食。」
「羽人必須要豐富自身的精神,那就必須要對神有著足夠充足的認知!」
「這不是褻瀆,而是我們正在真正的靠近神!」
「姜振這個異域見證者,說不定就是羽人和神的人柱?」阿咕想起姜振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想到。
阿咕見過神,在位格沒有跌落之前,他對於神的形象有著一些基礎的認知。
而隨著他位格的跌落,他腦海之中依舊無法記住神的模樣,回憶起來,也只是如同上次色彩宴時一般,見到一團無限卻又柔和的光。
可是不記得,卻並不代表會徹底對其丟失掉認知。
他大致知曉神的一些特徵,在見到姜振之後,他便確定了一點。
姜振這種『人』的形象,在基礎上是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