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楚小靜才眼淚汪汪問道：「我爸爸，是個英雄嗎？」
狗屁英雄！
連狗熊都不如！
楚海龍就是個喪盡天良的惡棍！泯滅人性的畜生！製造了許多人神共憤的人間悲劇！他必將受到法律的嚴懲，死不足惜！
韓風內心的痛斥化作臉上一閃而過的慍色，在孩子面前卻只能壓住火氣，言不由衷道：「楚天爸爸是小靜的英雄，大英雄。」
「爸爸去當英雄了，小靜沒人要了啊！」
楚小靜肩膀聳動著。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且不說我不符合收養的標準，即便能夠收養，可一個小伙子，如何能帶大一個孩子？
「小靜不哭啊！」
韓風的情緒終於爆發了，他上前擦著小靜的眼淚，輕聲道：「寶貝，我是你韓風爸爸，我一定會陪著你，直到你爸爸回來。」
楚小靜卻哭得更凶了，韓風手足無措，突然就跪趴在地上。
「小靜，來，騎大馬！」
「不行！」
我連忙上前拉住韓風，「風哥，你的傷還沒好。」
「沒關係，只要孩子開心，這點痛又算什麼。」韓風很固執。
但楚小靜並沒有跨坐到韓風背上，還是呆呆站在原地。
「這個不好玩啊？」
韓風等了半晌，撅著腚費力站起來，又拄腰招呼老黑，「來，咱們搭把手，讓小靜坐轎子。」
兩個糙漢子手腕交錯，認真又滑稽的模樣，讓我差點在這個場合笑出來。
楚小靜滿臉淚痕地甩手跺腳：「我不坐轎子！」
「好好，不坐，不坐。」
韓風一臉無奈，可楚小靜接下來的言行，卻讓他激動萬分！
楚小靜伸開雙臂：「韓風爸爸帶我轉悠悠。」
「……好，轉悠悠！」
韓風激動得語無倫次，回頭看向我們，兩個幾乎瞪出來的眼珠子寫滿迷茫：「那個，什麼叫轉悠悠啊？」
我和老黑都不知道。
劉園長皺皺眉，比劃兩下，韓風懂了，連忙欣喜地抱起孩子，原地旋轉起來。
「飛嘍！飛起來嘍！」
楚小靜眼中依然有淚，卻終於發出動聽的笑聲。
轉了沒幾圈，韓風便面現痛苦之色，額頭已經冒汗了。
「風哥！快停下。」我連忙制止。
「不，我能堅持！爸爸是無所不能的！」
韓風固執地又轉了十幾圈，這才輕輕地將楚小靜放下，肋骨傳來的疼痛，讓他的腰都站不直了，喘息都帶著鳴音。
「暈啦！」
楚小靜捂著小額頭，嘴角掛著笑容，踉踉蹌蹌就要摔倒。
韓風急忙衝過去，自己卻摔倒在地，任由楚小靜跌靠在他的身邊。
「韓風爸爸笨不笨？」
「笨！太笨啦！」
兩人都發出了笑聲。
隨後，
韓風讓老黑將包里的玩具拿來，嘩啦啦倒在地上一大堆。
呀！
楚小靜發出歡呼，連忙跑過去一件件察看，不時發出了開心的笑聲。
劉園長沖我招招手，我起身跟著她，來到了另外一間，她還關緊了房門。
「劉園長，這幾年也難為你了。」
我客氣道。
嗐！
劉園長擺擺手，為人倒也實在，「工作雖然累點兒，但也不是白干，攢了些錢。」
言外之意，楚海龍給了她不少報酬。
「小靜在我身邊長大的，她就是我的命，但我就是個普通婦女，沒錢沒勢，根本保護不了她。
我害怕啊，這幾天吃不好，睡不著，就怕孩子出一點差錯。」
劉園長說著，又落下了串串淚珠。
我能理解劉園長的感受。
楚海龍作惡多端，他在外的仇人，並不只有韓風。
「周岩，既然楚天授權了，你就把小靜帶走吧！」劉園長下定決心。
「小靜走了，你怎麼辦？」我打聽道。
「警察通知我了，這個幼兒園得關，我就回老家去，照顧年邁的父母。要是有機會，就再找個男人。」
劉園長故作輕鬆。
「你這麼放心把小靜交給我？」
「我跟警察也沒說，楚天之前來過電話，讓我把孩子交給你。其實我一直在等著，等著跟小靜分別。」
說起這些，劉園長已經泣不成聲，擦擦紅腫的眼睛，又倔強道：「不放心又怎樣！小靜大了，也該出去跑跑。
世界很大，幼兒園太小了，她雖然吃得好穿得好，但身邊只有幾位老師和小朋友，可孩子還是孤獨啊！
說句不該說的，跟關在籠子裡，也沒有區別！」
我沉默了。
內心很糾結。
帶走楚小靜容易，可我又該把她暫時放在哪裡？
總不能上班下班都帶著她，再說了，我也不習慣跟小孩子一起生活。
我想到曾經生活的那個家，有我的爸媽、小妹，還有開過幼兒園的徐麗，知道怎麼照顧小孩子。
隨即，我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個家本就很複雜，容不下另一個陌生的孩子。
屋門被敲響了，同時傳來女老師焦急的聲音，「園長，有情況，太嚇人了！」
「怎麼了？」
劉園長連忙拉開門。
女老師一臉緊張，將一個破爛的布娃娃扔在地上，上面明顯有血跡。
劉園長心驚不已，連忙看向外面：「哪來的？」
「不知道啊，剛才從院子裡發現的，像是隔著柵欄扔進來的。」
女老師帶著哭腔，兩隻手不安地揉搓著衣角，猛地抬起頭，一股腦說道：「園長，我不想幹了！
您對我很好，工資也不少，但每天心驚膽戰的，早晚得嚇出病。
我現在就睡不好，還常做噩夢，像是得了神經衰弱……」
「你先出去吧，以後再說！」
沒有等到滿意的答覆，女老師鼓足勇氣道：「園長，其實，辭職信，我已經寫好了！我……」
「知道了！一會兒再說，多大點事兒啊！」
劉園長不耐煩擺了擺手，將破娃娃踢到一邊，吩咐女老師找地方扔掉，別嚇著孩子，又把門重重關上了。
唉！
劉園長也無奈嘆口氣。
「總有人扔東西嗎？」我問。
「就這幾天，通常都是晚上，今天比較早。」劉園長無奈地搖頭。
楚海龍被抓，失去保護的楚小靜也不再是秘密，已經有人知道了。
明顯是衝著楚小靜，恐嚇意味濃重。
都是楚海龍造下的孽，到底連累了孩子！
楚小靜，不能再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