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賀心情不佳。
身體每況日下不說,身邊這個點不通的芋頭腦袋,更讓他憋悶。
喬大少爺找了家江市最好的酒店。
訂了間頂層套房。
住這兒了。
他不走了。
「墨芊大師,您去找吧,我身體不適,還是不浪費體力了。」
墨芊,「???到底是你的命,還是我的命?」
「你侄兒的命。」
喬賀笑眯眯地回答。
他這話倒是說到點上了,墨芊那兩個小侄兒,確實也等著他們姑姑續命。
墨芊斜睨喬賀,隱約感覺到什麼,可又說不清。
她思索片刻,隨意一揮手,「好吧,反正你跟著也沒啥用,還拖慢腳程,那你在酒店養著吧。」
喬賀,「……」
被墨芊嫌棄的一生……
……
這之後,兩伙人分頭行動。
墨芊和羅洋繼續找剩下的道觀。
喬賀和葉飛當客人東遊西逛。
三天時間。
江市就冒出了個傳言。
聽說沒有,咱城裡從天上掉下來個財神爺!
甩錢跟玩似的。
江市是個偏僻的小城市,三線都算不上,四線也就邁進半隻腳。
地廣人稀,交通不便,城市貧窮,外來人少。
不過自然環境很好,青山綠水,藍天白雲,沒有大城市的污染,空氣都是清透的。
江市人民見過有錢的。
可沒見過豪橫的。
這財神爺,買東西不問價,給的小費比東西價格都高。
點菜都點一桌子,自己只吃幾口,剩下的餵貓餵狗,伙食過於好,導致出現了人搶狗食的場面。
這財神爺,不是別人。
正是跟葉飛天天東遊西逛的喬大少爺。
喬賀平時不怎麼花錢。
不是因為沒錢。
而是因為眼光太高,根本沒什麼看的上眼的。
這會兒,命都沒有幾天。
人死了,錢沒花了,那多虧不是。
喬賀開始給江市經濟發展做貢獻。
三天時間,他去過的地方,就沒有不認識他的,不認識他的名,卻能紛紛喊出他的名號——人間財神爺!
墨芊這些天忙的焦頭爛額。
長這麼大,第一次如此慌張。
她倒是難得急了。
可回酒店一看,喬賀跟個皇上一樣,房間裡愣是支成了自助餐廳。
江市的幾家大老闆,把自家的精品的好貨都送來酒店,給喬大少爺選。
有賣珠寶的,有賣房子的,還有賣樹苗魚苗的……
明明地上已經擺了一大攤,今天的戰利品,這會兒他還在繼續買買買。
墨芊回來,就邊吃,邊看著,喬大少爺怎麼足不出戶,在酒店裡豪擲千金。
她一筆一筆算著帳。
那零多的,很快她就算不明白了。
終於到晚上,喬賀累了。
眾老闆紛紛退下,臉上的褶子,都比剛來酒店的時候多了。
墨芊吃自助餐吃的打嗝,她「嗝嗝」兩聲,然後把自己算的糊塗帳的小本子,拿給喬賀看。
「喏,你花我錢了,記得還給我。」
喬賀雙腿交疊坐於沙發,抬起頭,漫不經心挑挑眉,「我花你錢了?」
「嗯。」
墨芊認真地點點頭。
喬賀輕笑,「墨芊大師的工資,還沒發到過我手裡,我可真不知道,哪一分錢,花到了墨芊大師的錢。」
喬賀不疾不徐,坐在沙發正中,玩味地看著墨芊。
墨芊撲通往喬賀身邊一坐。
把小本子塞他手裡。
認真地跟他分析。
「你說的,遺產歸我,你總不能把錢都花光了,再留下一屁股債,然後把債都歸我吧。」
喬賀聽著墨芊這話怔了怔。
他有些刮目相看,「墨芊大師,在錢的問題上,還真是一點都不糊塗,算的明明白白,連繼承的是資產,還是負債,你都懂。」
「那是。」墨芊一臉得意。
兩個人距離很近。
墨芊就坐喬賀身邊,腿幾乎貼在一起,喬賀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熱度,還有那淡淡的檀香味。
喬賀忽然抬起眼眸。
掃了眼對面的人。
羅洋和葉飛正瞪大了眼睛,忙著看戲,忽然對上喬賀冷冷的目光,嚇得倆人一哆嗦。
還得是葉飛反應快。
立馬拽著羅洋往外走,「啊,羅警官,你是不是槍丟外面了,走,我跟你找去。」
羅洋,「???」,我也用不著槍啊……
不過他沒機會說。
已經被葉飛推出了套房……
……
房間裡只剩喬賀和墨芊。
之前喬賀沒有面對死亡的緊迫感。
他能耐得住性子。
可現在,死好像就擺在眼前。
有今天沒明天的。
有些想做的事,想說的話,那當然得抓緊時間。
喬賀歪靠著沙發,目光落在墨芊臉上,那張不施粉黛小臉,乾淨剔透的似不食人間煙火。
喬賀輕笑,手指忍不住點了點墨芊還細嫩的臉蛋,動作很輕,有點像逗弄小孩子的味道。
「墨芊,做我太太,才能繼承遺產。」
「你有多少遺產?」
「呃……」喬賀頓了幾秒,把錢換成最大的餅擺在墨芊面前,「夠你在全國修道觀的。」
這話一傳到墨芊耳朵里。
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睛都亮了。
她伸手握住喬賀的手,「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做吧。」
「咳咳咳咳咳——」
喬賀差點被自己口水嗆死。
這個丫頭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喬賀耳根發燙。
他掩飾地喝了兩口茶水,這才緩解了尷尬。
「做……做我太太,要拿著戶口本,身份證,去民政局登記。」
「我知道。沒關係,擺了天地,擺了祖師,也算結婚。」
喬賀乾笑兩聲,「法律上不算。你將來繼承財產,名不正言不順。」
「哦。」
墨芊點點頭。
她有些失落,好像到手的幾百座道觀,變成鴨子飛走了。
喬賀垂眸,濃密黑長的睫毛,藏起眼底的情緒。
他忽然問了句。
「芊芊,要是我真死了,你……你好好發揚你的事業。」
喬賀本想問,你還會記得我嘛。
但又覺著這話矯情。
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個彎。
墨芊支棱著下巴,盯著喬賀,「你死了,我會給你招魂,你走不了。」
喬賀,「……」
他無奈輕笑,揉了揉墨芊細軟的頭髮,玩笑道,「嗯,做鬼都是你的人。」
喬賀說完這句。
墨芊沒答話。
喬賀也沒再繼續問。
他站起身,去擺在地上那一堆戰利品里找東西。
過了幾分鐘,忽然背後傳來低低的言語。
好似對他說,又好似在自言自語。
「可我還是不想讓你走。」
喬賀的手頓在半空。
心裡忽然注入了一絲暖流。
他……
也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