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雪在人群後面聽到顧白野的聲音。
鬆了口氣。
然後心又提溜到嗓子眼……
這可咋跟老六解釋。
可惜沒人給她考慮的時間。
只見眾人的視線，齊齊向她投射過來，接著就自動自發地閃開一條路，大有一副，走啊，走啊，讓我們看看你怎麼死的……
伏雪低頭嘆了口氣。
此時特別想百度一下，手機上刪除掉的簡訊還能不能復原。
顧白野坐在病床上，目光灼灼地盯著伏雪。
被兩個小崽子扎傷以後，這些天他都感覺在一個黑暗的密閉空間裡，聽不到一點聲音，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沒有。
他的手摸不到東西，身體也感覺不到冷熱，整個人像在夢中。
那種黑暗和停滯感讓人喘不過氣。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終於聽到人聲了，是墨芊的聲音。
「老六，你真可憐，你都要死了，你老婆還要跟你離婚，以前你該好好做人的。」
就這一句。
說了還不如不說……
這就跟一錘子砸人心口上一樣，讓人疼得嚯嚯的。
顧白野盯著伏雪，憔悴的臉上有些悲傷。
前段時間，他以為兩個人感情在升溫。
伏雪有原諒他，再給他一個家的想法……
可搞來搞去。
她根本就是想去父留子。
趁著他沒點反抗能力的時候，就要帶著孩子跑！
顧白野委屈。
顧白野憋悶。
顧白野想了想，雙手一抱胸，別開臉，不哄我，今天是不能好了。
伏雪無語地嘆口氣。
走到顧白野身邊，「你醒了？」
顧白野，「……」
更生氣了！
其實伏雪看得出來，他在鬧脾氣。
可是這屋裡起碼有十幾雙眼睛在盯著她，她能說什麼……
這會兒顧家人好像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人家夫妻說話，就不能避嫌一下嘛……
很顯然，不能。
一個個眼睛都不帶眨的，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伏雪沒辦法，只能當著眾人的面，拿出手機，給顧白野解釋。
「有人威脅我，七天不跟你離婚，就別想你再醒過來，我擔心你，所以才提的離婚。」
顧白野眯起眼，「誰這麼著急讓你離婚，你的追求者？」
伏雪，「……」
你個老六……
哪裡來的什麼追求者！
可是，伏雪不會想到，顧家還有比老六更老六的老七……
只聽墨芊接著蹦出一句，「喬賀追求我六嫂？」
她這話一出，全屋靜默了……
伏雪感覺血壓噌一下爆到了天靈蓋。
這小丫頭，永遠能在不該接話的時候，把話接走。
然後給你拐到奇奇怪怪的方向去……
果然，墨芊這話一出，顧白野臉色更黑了。
而他的親哥哥們。
此時有了閒情逸緻，不光看熱鬧，還不忘火上澆油……
顧弘深，「怪不得老六離婚，喬老二這麼積極。」
顧少霆，「老六昏了六天，訴訟程序已經走了五天。」
顧南景，「這麼著急，是想老六醒了，送他個光棍大禮包？」
顧北丞，「老六，這禮包你是收還是不收？」
顧星辰，「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老六，離了吧！」
顧星辰這話，成功地戳到了顧家哥哥們的痛楚，幾個兄弟齊聲罵道，「滾！」
他以一己之力，成功地把火力引到了他身上……
可顧白野已經氣得腦門子冒火星。
本來就是家裡最暴躁的那個，平時都是一點火就著。
現在這火上還一捧一捧往裡澆油。
顧白野差點炸鍋。
他把床上的被子一掀，猛地站起身。
幾天沒吃飯，本就低血糖的身體，忽然眼前黑了黑，搖搖晃晃地差點沒站住腳。
伏雪趕緊扶住他。
惱火地白了顧家哥哥們一眼。
顧家這幫兄弟，看起來人模人樣，各個都老茶藝人了！
伏雪解釋道，「你先躺好，我給你細說。」
可顧白野這會兒耳朵堵住了，啥話也聽不進去。
他推開伏雪的手，「別動我，我要去宰了喬老二。」
伏雪腦瓜子嗡嗡的，「不管喬賀的事，是我求他幫忙的。」
「正常人，誰會幫這個忙！人家老公要死了，他還想著幫人家老婆離婚？」顧白野咬牙切齒，跟要撕碎老狐狸一樣。
伏雪，「……」
這桶髒水，可怎麼給喬二爺洗掉……
這會兒也沒機會給喬賀洗白。
因為顧白野像是要去殺人。
最後伏雪不得不舉手發誓，表示絕對沒有想離婚的意思，這才把老六安撫下來……
病房裡又亂又熱鬧。
顧家兄弟一派閒散，看得出心情都不錯。
弟弟救活了。
侄子找到了。
這不是好事成雙。
唯一的仇恨點，加在了喬賀身上。
有仇必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個只有喬老二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
晚上，人都被攆走了。
戀愛腦顧老六，以前吆五喝六的，死過一趟回來，只會老婆長，老婆短，老婆哪兒都不能走。
他這種行為，得到了蘇茹蘭同志的強烈表揚。
光表揚還體現不了她對老六的支持。
她還要捧一踩五。
把另外五個顧家光棍，批評得無地自容。
圍觀群眾萬嬌，得到了極大的心理滿足，晚上就把婆婆接回了自己家住……
顧家兄弟慘兮兮地離開了醫院。
反正也沒人在乎他們的去處……
……
墨芊不回家，她還得去警局做筆錄。
之前是特意跟童英姿請了個假，才能先回來把老六救醒。
墨芊走的時候，發現今天身邊格外的安靜。
她回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白影，「你嘴巴呢？」
沒人應聲。
楚陽低頭耷腦不言語。
墨芊奇怪地轉回身，歪著身子，盯著楚陽模模糊糊，快要哭了的臉。
「我沒給你禁言啊？」
楚陽吸了吸鼻子，終於開口了，「我爺爺頭髮都愁白了，我回來的時候，還不這樣……」
剛才看著顧白野醒了，顧家人大團圓。
楚陽就想起來爺爺。
他忍不住又飄去了自己的病房，看到爺爺一頭白髮，落寞憔悴的背影，心疼得想哭。
可是他連眼淚都沒有。
哭只能幹打雷不下雨。
楚陽委屈又心酸。
生怕墨芊錯過了救自己的時間，他這條小命就徹底玩完了……
楚陽抹著淚，吸了吸鼻子，「大師，你還救不救我啊？馬上就到七天之期了……」
墨芊皺眉盯著他，「不是還沒到？」
楚陽，「你還想掐著最後一刻咋的？」
墨芊，「對啊。」
楚陽，「……」
大師，您表走慢了一分鐘。
我就玩完了！
反正不是你家親人的命，所以死了就死了唄……
楚陽生氣，可也不敢說，他晃晃悠悠地在甩著腦袋飄。
墨芊也沒再理他，轉回身朝著車上走。
顧少霆一直站在一邊圍觀。
他迷惑地看著墨芊，「你在跟誰說話？」
墨芊指指身後，還比劃了一下，「看不到嗎？這麼大個人。」
顧少霆愣怔地看著她身後漆黑的夜空。
頓了半秒。
回道，「嗯，看到了。所以這是誰？」
「楚陽。」
顧少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