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149收徒之哭了

  在顧信洲的印象里,盛意是個強大而又可靠的師尊。

  會放手讓他去歷練,也會在他實在支撐不住時替他兜底。

  很長一段時間裡,盛意就是他的底氣,直到魂燈寂滅,他確認她的死亡。

  得知師尊和幾個新弟子被傳送至魔域之後,顧信洲下意識地覺得師尊在不會出事,卻又忍不住擔心——他在回溯鏡看到盛意之後,曾遠遠觀望過她,修為和氣息很難作假,盛意現在確實只有鍊氣期。

  顧信洲火急火燎,越想越煩躁,直到見到盛意的那一刻,躁動的情緒平靜下來。

  即便師尊相貌已變,下半張臉還被面具遮住,然而只消一眼,顧信洲便無比確定。

  三百年了,她還是一點沒變。

  相貌可以變,氣質卻還是如記憶中那樣沉穩、淡然,她只是站在那裡,便讓人莫名感到安心。

  一瞬間顧信洲思緒萬千,再相見的激動、師尊醒來卻不來找他的委屈、以及當年得知她戰死沙場的悲痛此刻在心中翻湧,顧信洲鼻頭一酸,晶瑩的淚泛上眼眶。

  盛意走在鍾月泠三人之後,貓貓圍脖似的落在她的肩膀,小雪豹似乎很累,抱著她的手指就睡過去了,盛意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它順毛,直到城門打開,露出顧信洲的臉。

  盛意默了默,她預想過青劍宗的人會找來,畢竟弟子無故失蹤可是大事,再者楚瓊心和鍾月泠幾人的身份擺在那,不採取措施怕是很難收場。

  只是沒想到顧信洲會只身前來。

  盛意望進顧信洲的眼睛,視線交迭的瞬間顧信洲眼中有微光閃爍,卻不自然地迅速移開了視線。

  盛意默了默,知道顧信洲這是認出她來了。

  不是,這怎麼認出來的?

  盛意在心裡復盤。

  顧信洲沒有收徒的意向,第一第二天並未來看新生考核,最後的考核卻出現了——這很反常。

  以此逆推,那便是第三場考核的前夕她幹了什麼事,引起了顧信洲的注意。

  盛意立刻想到了她曾經擺弄過她留給顧信洲的機關。

  但她明明復原了,甚至還將機關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

  即便顧信洲從跟他匯報情況的女修那得知是她動過他的機關,按理說顧信洲也頂多知道她碰過而已,又沒親眼看到她解開,況且「成音」也是化名,顧信洲到底是怎麼聯想到她、又是怎麼確定的?

  盛意百思不得其解,壓根不知道時代在變遷,已經有回溯鏡這種東西,更不知道她解開機關的畫面被記錄,被顧信洲看在眼裡。

  與盛意視線交迭的瞬間,顧信洲飛快移開視線,心中竟生出怯意來。

  他知道師尊不想被人認出來,也便不在此刻與她相認。

  然而消失幾百年的故人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顧信洲無法不在意,移開視線時一滴淚便划過臉頰,墜落在地。

  盛意微怔,鍾月泠看得卻是目瞪口呆:「前輩你……」

  都說顧信洲性子高冷,為人淡漠,這才剛見面,話還沒說幾句,怎麼就哭了?

  旁邊的楚瓊心和鍾月禮也是一臉莫名。

  顧信洲還在想如何解釋,怎知鍾月泠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自己腦補了一場大戲,一臉感動:「我知道了!前輩您是不是找了我們好久,見到我們太激動了?您別哭!我們都好好的呢!」

  顧信洲愣了下,點點頭:「看你們都安好,我便放心了。」

  鍾月泠是顧信洲的狂粉,但凡有顧信洲出席的場合他都搶著去,即便如此也只是遠遠見過他,並未說過話。

  本以為顧信洲這樣的高手會不好相處,怎知他竟是個會因為擔心弟子出事而哭的人,頓時感覺顧信洲有了人情味。

  鍾月泠激動,開始積極地自我介紹:「我們都好著呢,我是鍾月泠,這是我哥鍾月禮,還有……」

  楚瓊心亦是客客氣氣:「我叫楚瓊心,見過顧長老。」

  盛意站在最後,看幾人聊起來了,只是默默地退後些,淡聲道:「成音。」

  顧信洲看到盛意後退的動作,藏在衣袖下的手下意識握緊。

  鍾月泠看盛意如此冷淡,以為盛意是怯場,拉著盛意上前:「阿音她比較靦腆,前輩你別在意,相處久了會發現她人超好的。」

  鍾月泠握著盛意的手腕,顧信洲見狀眼眸微沉,好在盛意肩上的貓很牴觸鍾月泠的靠近,對著鍾月泠就是兩記貓貓拳,打得鍾月泠連忙鬆了手。

  顧信洲微笑,看向盛意,沒話找話:「西洲地處偏遠,我聽說你是獨自來參加考核,跟夥伴們相處得如何?」

  盛意後退一步,「還行。」

  三個小夥伴都看出了盛意的冷淡,楚瓊心拉拉盛意的衣角,鍾月泠更是恨鐵不成鋼。

  顧信洲是誰?青劍宗最有威名的長老,劍尊唯三的親傳弟子,多少人想見他都見不到,鍾月泠更是做夢都想成為顧信洲的弟子。

  顧信洲得劍尊真傳,卻不愛收徒,選師大會連年缺席,幾人遇險才得以跟他見上面,若是聊得投緣,說不定還能成為顧信洲的弟子。

  鍾月泠視顧信洲為榜樣,楚瓊心慕強,鍾月禮抱著既然學劍就要跟著名師的想法,三人都想拜顧信洲為師,巴不得在顧信洲面前掙點印象分,怎知成音卻是連連後退,一副要遠離的樣子。

  鍾月泠把盛意拽回來:「這怎麼還後退呢!顧前……長老為人正直,又不會吃了你。」

  鍾月泠替盛意找補:「長老,阿音年紀小不懂事,她不是故意的,您別介意。」

  顧信洲心裡有點受傷,表面不動聲色:「沒事。」

  盛意眨眨眼睛:「長老貓毛過敏,我不敢離得太近。」

  盛意喜歡毛絨絨,最喜歡養小隻的靈貓和靈犬,只是收了三個徒弟之後,一個貓毛過敏一個極其怕狗,一來二去便把原來養的靈寵送給了可靠的朋友,盛意會經常抽空去看它們。

  眼下她懷裡一隻大貓肩上一隻小貓,還真怕顧信洲會不舒服。

  鍾月泠:「?顧長老對貓毛過敏?」

  市面上記載顧信洲事跡的八卦小報超多,鍾月泠自認了解顧信洲的喜好,怎麼不知道這個?

  盛意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嗯,我之前聽路過的弟子說的。」

  聞言顧信洲的眉頭舒展開來,感動之餘又想錘爆三師弟的頭。

  當年盛意沉迷養寵獸,家裡的貓貓都黏著她,盛意就是睡覺也得帶著幾隻上床,公伯允看盛意的注意力被搶走,頗為不爽,就騙盛意顧信洲貓毛過敏,公伯允自己則是對狗莫名恐懼。

  當時顧信洲和公伯允才來沒多久,為了騙過盛意,公伯允不知從哪弄來的魔藥,服下會出現跟過敏差不多的症狀,幾乎查不出破綻,顧信洲這麼病了兩次,盛意便不再養靈寵了。

  盛意是嚴師,平時照顧人時卻很溫柔,顧信洲裝病時得到了盛意更多的關注,索性也就沒拆穿三師弟。

  因著本就是博關注的謊言,在盛意去世之後顧信洲也不裝了。

  顧信洲知道盛意後退是關心自己,然而這也意味著他沒法靠近師父了,一時間又有些心酸。

  已故多年的師尊突然復活,好歹抱一下啊。

  抱不了就算了,師尊還連連後退。

  顧信洲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