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軟再又炸了一炷香的功夫後,才終於找到虛弱得仿佛風一吹都能散去的楊朔。
可就是拖著這樣破敗的身體,他也並未陷入昏迷。
反而扶著石壁,正一步一步踉踉蹌蹌的走著。
寧軟等人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寧姑娘,終於找到你們了……」
楊朔率先開口,語氣中儘是激動。
這一激動,便又噴出好大一口血。
「……」寧軟默默掏出丹藥,遞了過去。
楊朔沒有推辭。
快速服下丹藥。
片刻後,總算再次支棱起來。
「多謝寧姑娘,寧姑娘的大恩,我不會忘記的。」
「你沒有遇到石壁里冒出來的怪物?」寧軟陡然問道。
楊朔的身體虛弱歸虛弱,但卻沒有任何受傷和打鬥的痕跡。
顯然是他的『老毛病』犯了。
「什麼怪物?這石壁里還能有怪物?」正靠著石壁的楊朔蹭的一下跳開,一副驚呆了的表情。
寧軟:「……」這很難評。
找到了楊朔,寧軟便按照二師兄所說的方向,一路開炸。
這一次,倒是沒炸多久。
便見前方某個石壁內,赫然是一道光門。
「從那裡出去,便是破陣了。」莫玄淡漠開口。
耿二挺身站了出來,「那我就先行一步,給你們探路。」
這種未知的情況,肯定不能讓僱主先上。
寧軟點了點頭,倒是沒有拒絕。
很快。
一行人便陸續從陣法中走了出來。
眼前場景驟然從石室迷陣,回到了最初的大殿。
前方,正正是那一排排的木架。
木架上,有靈器,功法,丹藥。
「終於出來了!」
回到熟悉的大殿,李延激動得無以復加。
李玉沒好氣的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消停點。」
「要不,咱們先把東西全部取出來,然後再提其他?」
提出建議的是護衛團一名十二境修士。
「我覺得可以。」耿二第一個點頭附和。
其他人自然也沒意見。
在齊心協力,還沒有任何算計爭鬥的情況下,收斂東西的速度相當之快。
沒多久,整個大殿便被洗劫一空。
當然,沒有任何用處的低階靈器,功法,倒是留了下來。
離開大殿後,通過側門的甬道,一行人繼續朝前而行。
越往前走,陣法越多。
不過好在有楊朔這個人形探險機器在,不少危險都被準確躲過。
直至到了一處主室外。
眾人停下腳步。
看著前方正緊鎖眉頭,認真破陣的雷姓修士,寧軟微微側頭,「看起來又有陣法呢。」
楊朔已經是個成熟的楊朔了,不止機靈了不少,還相當會來事兒。
「寧姑娘,這裡應該能進,不過前提得先破陣。」
「……」
聽著這句形同廢話的廢話,雷姓修士猛地回頭。
看著眼前完好無損,別說少人,就連受傷都沒有的一行人,他不禁瞳孔驟縮,但很快又恢復常色。
目露警惕的看著眾人:「這陣法頗為棘手,你們若是有擅長破陣之人,我們可以合作。」
頓了頓,又徑直補充道:「我對長生玉牌沒有興趣,我想要的是陣法,只有陣法。」
「藏得還挺深,之前姓符的破陣,可沒見你出來。」耿二毫不客氣的給予嘲諷。
雷姓修士此刻倒是顯得脾氣好了許多,並沒有動怒的意思,「我與他們不過萍水相逢,自然不會完全交底。」
「我知道他們入陣想對付你們的事,不過我沒有參與,我們之間既無利益之爭,也沒有深仇舊恨,其實合作反而是對你我皆有利之事。」
「那就先破陣吧。」寧軟悠悠出聲。
免費送上門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至於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
寧軟覺得,這個問題可能應該是對方更擔心才對。
主室外的陣法是殺陣。
比九宮迷魂陣更為強大。
但破陣反而沒有那個麻煩。
有雷姓修士這個隱藏很深的陣法師在,還有莫玄這個拿了作弊劇本的掛逼……不過半個時辰,陣法就破了。
「……」
雷姓修士儼然一副看穿了一切的表情,深深的盯了莫玄好幾眼。
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也沒問。
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知道的少,也不乏是明哲保身的一種手段。
主室不大。
應該是用於閉關之地。
乍一進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盤坐於正中央的屍體。
血肉早已消失。
青色的防禦法衣下,唯有一具完整的骷髏。
「這該不會就是那位羅余真人吧?」小胖子揮著摺扇,視線自骷髏身上自然移動,落於他前方的三件物品之上。
一枚儲物戒。
兩枚玉簡。
三件物品之上,隱約可見光暈流轉。
雷姓修士呼吸急促。
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朝著那兩枚玉簡而去。
可手還未觸碰到,整個人便被一股大力反彈得連連退後數步。
「這位雷前輩,你不會覺得這麼容易就能拿到羅余真人留下的寶貝吧?」
小胖子揮著摺扇,悠悠打趣。
雷姓修士沉著雙目,沒有理會,反而朝著莫玄看去。
「禁制,我破不了。」莫玄淡聲回應。
他能破洞府中的某些陣法,是因為某人給他講解過羅余真人可能會有擁有的幾套陣法。
他純粹是碰運氣,遇到剛好熟悉的那一套,倒是能破。
不熟悉的,他也束手無策。
至于禁制,他就完全不會了。
「我倒是可以試試,不過對于禁制,我也並不擅長。」護衛團中那位稍微懂得陣法的十二境修士也站了出來。
只是對於自己的實力,他是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
他對陣法的了解,還比不上這位隱藏頗深的雷道友。
兩人達成一致。
便準備上前破除禁制。
「這個需要破很久?」寧軟適時插聲。
雷姓修士點頭,「這禁制恐怕有些複雜,快則三日,慢……我也不確定。」
「……」怎麼破個禁制比陣法還麻煩?
三日的功夫,寧軟等不了。
她還得去九霄城看術修比試大決賽呢。
「算了,還是我來吧。」她嘆了口氣。
在雷姓修士一臉怪異的目光中上前,順帶著取下了身後的玄色劍匣。
「???」
莫玄正好奇著新來的小師妹難道也是造詣頗深的陣法師時,便見少女抱著劍匣,猝不及防的就朝著那儲物戒和兩枚玉簡上方砸去。
「……」
轟——
轟——
轟——
一連三記,砸得三件寶物上方光暈輕晃的同時,大家心裡也不由一顫。
破陣一路開炸就算了。
竟然連破除禁制也是這麼暴力的手段?
此時此刻。
就連話癆李延也緊閉著嘴巴。
雙目呆滯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雷姓修士是想阻攔一下的。
但親眼看到光暈被砸的越發淡薄後,到口的話瞬間被他咽了回去。
轟——
又是重重一擊。
原本需要耗費幾日才能破除的禁制,於此刻『砰』地破了。
寧軟反手將劍匣背回背上,朝著耿二等人示意,「麻煩前輩將它們拿起來檢查一下?」
「好,好的。」
耿二激動上前。
寧姑娘連此等寶物都敢放心讓他們檢查,可見是真的相信他們。
寧軟:「……」只是不想,也沒必要直面這種完全可以避免的危險……
將東西拿到手後,第一件事便是檢查是否存在禁制。
以羅余真人在自家到處布陣法和禁制的習慣來看,沒人覺得這三樣至寶會不設下點什麼。
但……
護衛團中的一名十二境檢查之後,瞬間顫著聲音道:「儲物戒和兩枚玉簡……都未設下禁制。」
「咦?羅余真人竟然這麼好心?」耿二有點不信。
但等他接過來重複檢查一遍後。
那雙粗糙寬大,極具爆發力的手掌,同樣開始輕微顫抖著。
甚至捨不得將神識收回。
見狀。
最先負責檢查的十二境修士當即輕咳一聲。
耿二終於回過神,依依不捨的將東西全部交到寧軟手中。
兩隻手互相搓著,滿目皆是渴望之色。
都不用他開口,只見他這副表情,寧軟就已經猜到儲物戒中有什麼了。
除了長生玉牌,沒有什麼能讓他們這般失態的。
確定東西沒有危險,寧軟這才放心的將神識投入。
果然。
偌大一個儲物空間內,長生玉牌就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想不看到都難。
寧軟的神識直接略過。
轉而投到其他區域。
天材地寶……存貨不多。
但能在這麼長時間內還儲存下來的,自然不可能凡物。
至於那兩枚玉簡……一枚是暗系靈師所用的功法。
另一枚,就是雷姓修士心心念念的,有關於陣法的記載了。
寧軟隨便看了幾個。
全是詳細記錄如何布陣,破陣的具體過程。
陣法她興趣不大,但或許三師兄會喜歡。
至於暗系功法,雖然對她來說是雞肋,但如今的九州大陸,強大的暗系功法並不多。
所以許多暗系靈師都加入了噬靈閣,修習邪惡功法。
稀少,就意味著有價值。
有價值,她就能白嫖一波。
雷性修士眼中異色連連。
目光盯著寧軟手中的玉簡,腦中瞬間划過了無數個想法。
可最終,看著少女身邊圍著的一大堆強者。
他所有的想法皆無疾而終。
「寧姑娘……」雷姓修士忍不住開口,聲音澀然,「我們或許可以再談談。」
「不妨實話告訴你,我想要的陣法其實只有一個。」
寧軟將神識收回,目光移向雷姓修士。
對方竟然真的沒有對她動手,還挺意外的。
若是動手,她就又能白嫖一波了。
「什麼陣法?」
「兩儀微塵陣。」雷姓修士沉聲道,「我來羅余真人的洞府,本身就是為此,聽聞他在世時,曾使用過這一陣法,而他又素來有記載強大,稀有陣法的習慣,所以我才來碰一碰機會。」
「這陣法對我很重要,別的東西我都可以不要,唯獨這個陣法,我需要知道。」
「這陣法我聽過,聽著挺溫和的,但實際上卻是強大殺陣,聽聞連十三境修士也曾有折損在其中的。」小胖子來了興趣,好奇的打量著雷姓修士:「你如果是散修的話,就算知道這陣法恐怕也無法布出來,它所需要的材料可不一般。」
雷姓修士沒有去細究對方為何聽過這陣法,只深吸了口氣,面色沉重的點頭。
「你說的對,但我也從未想過布陣。」
「之所以想了解,只是為了破陣罷了。」
雷姓修士唇邊泛著苦澀的笑:
「十年前我道侶重傷,費盡千般手段只是讓她勉強活到現在,可如今也還是油盡燈枯了,能救她的方法我有,就連所需要的天材地寶我也尋找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只差一物,可想要尋到那一物,必須要破了兩儀微塵陣。」
「此陣著實厲害,以我的實力,入陣後只怕就出不來了,所以只能另想辦法破陣。」
「我知道,就算沒有我,你們也同樣能破陣進來,我們之間其實並不存在合作……但此陣確實對我十分重要,那姑娘若是願意給我,我可以用其他東西交換。」
「……」
寧軟看著面前一臉愁苦的雷姓修士。
好半晌,方緩緩啟唇:
「你說的挺感人的。」
「可是這裡面並沒有你說的那個陣法。」
「……」
雷姓修士表情呆滯,「你……你說什麼?」
寧軟指了指手中玉簡,「你所說的陣法,並未記載在這裡面。」
「……不,不會的。」雷姓修士身軀微顫,就連聲音都隱約發抖,「我明明打聽過,他明明會這個陣法的,怎麼可能不記錄?我不信……不會的。」
唰。
寧軟隨手將玉簡拋出。
雷姓修士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激動的接了回來。
神識快速投入。
其他人雖然看不到他究竟瞧見了什麼內容。
但看著那張激動的臉,逐漸變得呆滯,絕望……大抵還是能猜到一些。
啪——玉簡摔落在地。
雷姓修士似乎是崩潰了。
緊握成拳的雙手青筋畢露。
面若死灰的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沒有?應該有的啊……」
竟然還真是個純愛戰士……那苦情牌多半也是真的了。
寧軟一招手,掉落在地的玉簡,重新回到手中。
她難得正視了一眼雷姓修士,「或許你可以說說你道侶是什麼情況?如果只是需要天材地寶或者丹藥就能恢復的話,說不定我能救呢?」
「當然,我肯定不會白救,你還是得給我天材地寶,要味道好,口味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