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和陳二虎聞聲，紛紛轉過身來，緊緊盯著林輝。

  許達眼中也露出一絲希望，緊緊盯著他。

  他之所以選擇轉業，主要就是不想麻煩林輝。

  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已經非常感激了。

  他知道林輝是個不願意求人辦事的直性子，他也不想給林輝添麻煩。

  至於回家，那也是他的真心話。

  如果不能待在一線戰鬥部隊，還不如回家來照顧母親，照顧家鄉。

  但如果真的能有繼續留在一線部隊的機會，他也想抓住。

  林輝冷冷地說：「第一，你這封申請書我收下了，你也可以不用回去，我現在就批准，回去以後再報告給上級。」

  「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這等著地方上分配你工作，好好做你想做的事。」

  許達咬緊牙關，沒有說話，依舊緊緊看著他。

  林輝繼續說：「第二，剛剛你說的所有話，我都可以當作沒聽見，這封信我也會撕成碎片，然後你跟著我們回去。」

  「你所擔心的那些，我全都給你解決，不用你再去操心任何事。」

  他指著許達的胸膛：「不要跟我說什麼麻煩，也不要覺得讓我難做。」

  「你是我的老班長，是我最親密的戰友之一，也是我的兄弟，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用生命為你擋子彈，我都絕對不會眨一下眼睛。」

  「如果你真的不想當兵，你選擇第一個，我不會怪你，還會祝福你。」

  「但如果你還想當兵，那就選第二個，不要嘰嘰歪歪，想這想那的，不但會讓我們看不起你，也會傷了我們對你的感情！」

  「老班長，你選吧？」

  王勇和陳二虎兩人急忙湊過來。

  「老班長，我們知道你想當兵，選第二個，輝哥說到做到，既然他願意幫你承擔，我們也願意幫你！」

  「是啊，你不要選錯啊！」

  三人都緊緊盯著他，許達身體忽然顫抖一下，看著林輝淚流滿面。

  「團長！」許達哽咽著說道：「團長，我想當兵！」

  倆二貨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林輝一巴掌拍在桌上，隨後把申請書撕個粉碎，拿出打火機當著他的面燒成灰燼。

  看著漫天飛舞的餘暉，許達的淚水像是決堤一樣湧出來。

  林輝拿起那壇酒，給所有人都倒上一碗。

  米酒就像是奔騰的河水一樣，衝進碗裡。

  打著旋兒，冒著白色酒花，從碗的各個地方溢出來。

  砰的一聲，林輝把罈子放在桌上。

  然後端起碗，鎮定的看著許達：「老班長，從現在開始，我向你保證，你永遠是老虎團的一員，誰要是敢把你調到後勤，或者讓你轉業。」

  「我林輝，就跟他玩命！」

  「就算不當這個副旅長，老子也要把你保下來！」

  「我們也是！」其他兩人也是一起大喊。

  許達用力點頭，哽咽得完全說不出話。

  林輝接著說：「你擔心家裡的事，我也替你解決了，不管是你，還是全團所有人，家裡有事我都幫你們解決了。」

  「如果辦不到，我名字倒過來寫，我他娘的就不算個人！」

  「天地日月為證，你們為證，我林輝要是辦不到，天打五雷轟！」

  說完，他仰起頭，咕咚咕咚就把酒幹了。

  「我們也是！」兩人大吼一聲，也端著碗大口喝起來。

  許達此時已經是滿面淚水，激動的用力點頭：「謝謝，謝謝你們！」

  隨後他一邊哽咽，一邊端起碗也跟著喝了起來。

  砰！四個人幾乎是同時把碗放到桌上。

  林輝擦擦嘴角，拍拍他：「廢話也不多說了，明天一早我們就走，你，多給你一個月假期。」

  「一個月以後，我們來接你，風風光光的把你接回去！」

  「答應你的，到時候全部都做到！」

  這一刻 ，許達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王勇和二虎對視一眼，眼裡也不禁湧出淚水。

  認識老班長這麼久，他們自然知道這個鐵打的漢子，寧可流血也不願流淚。

  當初他後背被炸成那樣，命懸一線，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掉過，但現在……

  他們知道，許達真的是太留戀部隊了。

  能讓他繼續留下來，並且在戰鬥部隊，等於是給了他第二條生命。

  林輝拍拍他的後背，隨即拿起罈子又給所有人倒滿：「來，喝酒！」

  ……

  第二天一早。

  三人便和許達告別。

  臨走之前，林輝緊緊握住許達的手，再次鄭重向他承諾，一個月後一定準時來接他。

  他這些年流下的汗水，付出的努力，部隊絕對不會辜負。

  許達再一次淚流滿面。

  一直把他們送到二十公里外的公路上，直到看不見他們，這才回去。

  這一路，林輝三人很長時間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們的心情都很沉重。

  像許達這樣，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可以說用盡這輩子所有努力，從士兵成了軍官的。

  按理說，他的未來前途應該是一片光明才對。

  可正值軍改，部隊在去繁就簡，高速發展當中。

  要的不光是戰士的軍事素質，還要求文化素質的同樣提升。

  甚至在有些時候，文化素質要高於軍事素質。

  因為未來戰場的戰爭理念和方式，全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沒有一定的文化素質，根本沒法適應部隊的改變。

  新的訓練模式，千變萬化。

  如果文化素質不夠，甚至連一些戰場傳輸口令都理解不了，這樣還怎麼在部隊生存？

  這點他們都能理解，可是當自己身邊人，因為這些要離開的時候，他們實在是心裡不好受。

  尤其是和他們一路磕磕絆絆走過來的老班長要離開時，就像是至親之人要離開一樣。

  兩天後，他們回到部隊裡。

  第一批回去探親的人已經陸續趕了回來。

  林輝和另外兩人分開後，立馬就去找了正委。

  「團長，你可算回來了！」周忠義笑呵呵的說：「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全團就像是沒了主心骨一樣啊。」

  「出什麼事了嗎？」林輝問。

  「當然沒事了。」周忠義笑著搖頭：「該怎麼訓練怎麼訓練，不過沒有你在，總覺得少點什麼，就像是缺了魂一樣。」

  林輝淡淡一笑：「我要去趟司令部，找一下司令。」

  周忠義愣了一下：「找司令幹啥？」

  「為了許達他們的事。」

  周忠義恍然大悟：「你是不想他們幾個被調到二線去？」

  林輝用力點頭，沉聲道：「他們每個人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都付出巨大努力，這點我們每個人都看得到。」

  周忠義有些為難：「可是他們……」

  林輝擺擺手打斷他：「他們能克服一切走到現在，就能繼續克服一切，達到咱們部隊的要求，這一點，我可以用我的所有替他們擔保。」

  周忠義默默點頭。

  團里人是什麼表現，他當然知道。

  只要是想留下來的人，都是拼盡一切去努力的。

  如果不給機會，把他們調到二線去，確實對他們不公平。

  別說林輝心裡過不去，他心裡也過不去。

  眼看林輝要走，他趕緊攔住：「司令這兩天不在司令部。」

  林輝詫異的轉過頭，他解釋道：「好像去總部開會了，要過些日子才回來，你得等等。」

  「你放心好了，那份文件，我可以先壓下來，等他們回來再說。」

  林輝吸口氣：「行吧，靠你了。」

  和正委閒聊幾句，林輝就朝自己辦公室走過去。

  剛到門口，突然看到一個傢伙渾身裹滿泥巴，風風火火的跑過來。

  到了近前才發現竟然是老表。

  江良滿身是泥，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他面前，差點就和他撞個滿懷。

  「幹什麼玩意兒？」林輝瞪著他：「慌裡慌張的，天塌啦？」

  「就是天塌了！」江良情緒激動，兩眼噴火：「林輝，我問你，我連長呢，我的連長在哪？你為什麼休假回來，沒把他給帶回來？」

  「他去哪了？」

  林輝愣住了，看他氣勢洶洶像個小獅子一樣，嘴角露出苦笑。

  「我問你話呢，他在哪？」江良紅著眼睛，眼裡滿是淚水：「你把我連長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