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道身影忽然摔倒，順著薄薄的冰層在五十度的斜坡上快速向下滑去。
「啊，救命，救命啊....」
滑行的兵嚇得哇哇大叫，因為速度實在太快，他甚至都忘記了手上還有個冰鎬。
砰..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從斜側里滑行過來，一腳正中這名士兵的大腿上。
巨大的力量踢的士兵原地開始陀螺旋轉，尖叫的聲音也更大了一些。
「喂喂喂，別亂動。」王勇一把抓住他，用力一拽將他拉到身邊。
士兵躺在冰層上，看著一旁的王勇，驚魂未定的大口喘著粗氣。
剛剛他可是和死神擦肩而過，要不是王勇及時救他，他可能就要永遠躺在這兒了。
「怎麼樣，沒事吧？」林輝裹著大衣走了過來。
「沒事。」王勇搖頭：「不過看起來被嚇得夠嗆。」
林輝笑呵呵的蹲在士兵身邊：「不行就放棄吧，看你又累又怕的。這才是第一座山，接下來還有更高的。而且山上還起風了，以後會更危險....」
「我放棄，我放棄！」士兵驚恐的點頭：「首長，我，我不是那塊料，我放棄！」
林輝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笑眯眯的拍拍他：「好，下山吧。要是走不動，就放信號彈，會有人來接你的。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溫暖的帳篷，還有熱騰騰的飯，去吧！」
林輝笑著站起身，大步朝前走去。
士兵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又是慚愧又是無奈。
「孬貨。」王勇一臉不屑的走在林輝身邊：「還精銳呢，狗屁。這才走多遠啊，又是一個選擇放棄的。真要戰爭來了，那幾個傢伙故意碰到危險就投降了.....慫蛋，真特媽丟人。」
林輝嘆口氣：「人和人是不同的，不是每個人都無所畏懼，什麼也不怕的。每個人都有選擇如何生存的權利，可以為了信仰無所畏懼，也可以為了自己活下去。」
「咱當兵的也是人，脫下這身軍裝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看看這些兵，基本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紀，他們還沒見識過人生的精彩，同齡人還在學校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咱憑啥要求他們一定要不懼生死。所以，沒必要責怪他們。他們只是在這一刻害怕了而已，可他們依然是好兵，人家也在保家衛國。」
王勇的腦容量比較小，撓撓頭也沒想明白林輝的意思。
在他的世界裡，只有硬漢和軟蛋。
一旁的江良倒是懂了不少：「表哥，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怪不得你在考核開始前，要選出他們當中信仰最堅定，意志力最強的。」
林輝淡淡一笑：「就像我剛剛說的，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大部分的兵，他們會為了信仰和榮譽奮不顧身。我就是要從他們當中選出最好的！」
「軍事素質，不是這次考核的側重點。」林輝堅定的道：「我更需要的，是他們的這兩點。」
「那邊又有人倒了。」王勇驚呼一聲，隨即快速撲了上去。
江良看著王勇的身影，淡定的說道：「表哥，我覺得你說的不全對。」
「啊？」林輝詫異的看著他：「哪裡不對了？」
江良朝王勇努努嘴：「咱們當兵的，除了信仰堅定的和在乎自己的，也有他這樣傻乎乎腦袋單純的，或者說沒腦子的！」
「呃....」林輝看著王勇的背影，一時間竟然沒法反駁。
.....
呼呼.....
山頂上，狂風呼嘯。
裹挾著無數碎冰的風打在人的身上砰砰作響。
每個兵都壓低了身子，儘量減少受力面積。
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手腳並用，艱難的朝著通往山頂的最後一段路爬行。
砰....
一個兵在即將登頂的瞬間，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立馬順著山坡滑了下去。
足足滑行了二十多米，他的冰鎬才重新固定住了身子，但他已經累的筋疲力竭，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是不是缺氧了，有沒有受傷啊，難不難受啊？」林輝猶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士兵的旁邊。
「沒，沒有....」士兵像是見了瘟神一樣用力搖頭：「我，我，我還行，我，休息，半分鐘就行，就半分鐘。」
「別逞能了。」林輝的聲音在狂風裡格外的清晰：「這裡海拔五千多了，你剛剛消耗那麼多體力，肯定會缺氧。我可告訴你，缺氧會死人的，而且這種情況下救都救不回來。」
「放棄吧，為了你自己好。」
「我，我，我不放棄。」士兵猛地轉過身。
看也不看林輝一眼，手腳並用著朝山頂爬去。
看著他的背影，林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每一次失敗的勸阻，都能讓他高興半天。
即使這個兵不能撐到最後，他也得到了林輝的認可和尊敬。
「累了，就停下休息。要是喘不上氣，那就放棄啊！」
林輝站起身朝著四周大喊，即使不用喇叭，他的聲音穿透力依然超強。
四周所有的兵幾乎都清晰的聽見。
但沒有一個人說話，更沒有人看他一眼。
所有的兵像是默契的商量好了一樣：他們要征服眼前的高山，然後征服下一座，接著繼續踏過下一座....
總之，他們決不放棄。
「指揮官，這邊有個暈倒了。」
耳麥里忽然傳來聲音，林輝猛地轉身，大步朝著左側衝去。
穿過一片白茫茫的狂風，林輝看見了兩個倒地不起的兵，飛虎旅的三個兵正蹲在他們身邊急救。
「有危險嗎？」林輝急忙問。
「還好，就是太累了，死不掉。」一個兵回答。
林輝看著兩張蒼白的臉，無奈的嘆息：「送下去吧，他們堅持不下去了。」
「可他們要是選擇繼續呢？」手下好奇的問。
「那就隨他們！」林輝擺擺手：「只要他們還能堅持，誰也別攔著他們....這對他們很重要。」
「是！」三個手下點點頭，立刻抬起兩個昏迷的兵離開。
林輝轉過身，繼續邊走邊喊：「已經有不少人放棄了，因為他們感受到了危險。」
「你們好多人，我看也不行了。放棄吧，這才是第一座山，後面危險還多著呢。」
「我是為了你們考慮啊，你們還有家人等著你們，沒必要把小命送在這兒。放棄吧，你們不適合這兒...」
「首長！」忽然，不遠處一個兵跪在地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林輝。
林輝心頭咯噔一下，這麼快就勸退了一個？
他立馬走上去：「怎麼了，要放棄？」
「我可以罵髒話嗎？」士兵問道。
「呃...」林輝猶豫的說：「只要不罵我就行。」
士兵嘆口氣：「不能罵就算了，但我還是想說。首長，您就別亂叫了。我們都知道，你說的話都是違心的。其實你巴不得我們都能堅持....」
「呃....」林輝滿臉無語。
雖然他以前也被人當面揭穿過。
但唯獨這一次，讓他感覺很是尷尬。
「其實，您什麼也不說，大家也會堅持下去，除非堅持不住。」士兵艱難的爬起身：「我們怕死，但我們絕不會放棄。因為，我們是炎國軍人！」
「所以首長，您就別瞎叫了，浪費您口水，也吵的我們耳朵疼。」士兵沖林輝微微一笑，隨後繼續艱難的向上爬去。
「領導，他說的也是我想說的。」一個兵樂呵呵的從林輝身邊走過。
「首長，就聽他的吧，你是挺吵的。」
「首長，要是堅持不下去了，不用你說我也會退出的。要是我能堅持下去，你打死我也不會走的。」
「首長，要不你安安靜靜的找個地方等我們吧，別跟著受罪了...」
此刻的林輝滿臉苦笑，他是萬萬沒想到。
自己的心理攻堅戰術，居然給這幫兵輕鬆破解了。
而且反過來，他還被反教育了一頓？
只有他教育別人，這還是第一次被別人教育，而且還是一群兵集體教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