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看著林毅的樣子，心中知道，這小子已經相信了他的身份。
他剛才的表演，雖然在外人看起來有些尷尬，甚至能用腳扣出兩室一廳。
但是在當事人看來，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反而覺得十分真實。
當局者迷！！
他是有理論依據的：
如果想要接近一個人，不能直接去討好，而是應該先激怒他！！
比如侮辱他在乎的人，貶低他在乎的事，這樣，雖然暫時會讓他不舒服，但是他心中就會產生一種感覺——你不圖他什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當你討好一個人的時候，他會覺得你別有用心，而當你態度惡劣，他反而沒那麼防備你了。
陌生人之間，如果不打破那無形的戒備之牆，關係是很難靠近的——也許他會對你禮貌的微笑，但是心中依舊會防備你，不會把你當作自己人。
所以。
秦川一出手，直接羞辱林毅的父親，以一個「情敵」的身份，將林毅的父親貶得一無是處！
然後，又溫柔反轉，使用摸頭殺！
這樣一來，林毅就會覺得：
「這個人當著我的面羞辱我父親，說明他根本不在意我怎麼看他，他不僅討厭我父親，甚至也討厭我，但是……他偏偏又救了我！！」
「肯當是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
「這就說明，他真的很愛我母親。」
「因為他愛我母親，所以他願意花費大代價救我，而因為他討厭我父親，所以對我也有一股恨意，所以，他對我的感情是愛恨交加，很複雜。」
「他的內心十分糾結。」
「但總的來說，他對我母親是真愛，對我也是愛大於恨，所以……我可以將他當作一位長輩。」
這是秦川的推理。
而實際的效果，跟他想像中也差不多。
當然，並不是說這一招對每個人都有用，這其實跟林毅本身的性格也有關係。
真命天子的性格都有一個特點——恩怨分明，識大體，並且有孝心。
因為恩怨分明，所以當秦川羞辱他爹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和秦川拼命，畢竟，秦川救了他。
而因為識大體，所以他才能跳出個人情緒的局限，去思考秦川為什麼會這樣羞辱他爹——哦，原來是因為嫉妒啊，他果然喜歡我娘！
而因為孝心，他能和自己的母親感同身受，秦川愛他的母親，所以他心中對秦川產生了親切感。
愛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那些愛過我的人，哪怕最終沒有結果，哪怕我都不知道你是誰，但依舊，謝謝你喜歡我……
人是情緒化的動物。
而一旦一個人被牽動了情緒，理智、智商什麼的都得統統靠邊。
而林毅被秦川調動了情緒，於是無形中就被帶偏了節奏，也就沒有懷疑那麼多了。
更何況……
其實他內心也期待秦川認識他母親，因為他想知道更多關於母親的事情啊！！
人，總是願意相信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林毅希望秦川說的都是真的，所以潛意識裡也不會去挑漏洞，反而會不斷腦補「這是真的，這是真的」並且不斷的找理由將它合理化。
於是，就有了如今的局面。
「秦叔，您可以告訴我，我娘到底是什麼身份嗎，還有，他現在在哪裡？」
林毅認真的問道。
秦川聞言，沉默了。
他緩緩的轉過身去，背負雙手，透過房間的窗扉看向外面的天空。
「秦川，您知道對不對！」
林毅見狀，心中頓時更加確定了，心中急切起來，呼吸都粗重了。
然而，秦川沒有回答。
「秦叔，請您告訴我！」
林毅的聲音中帶著一種堅定和哀求。
「哎……」
終於，秦川嘆息了一聲，輕聲道：「以你目前的實力，知道了又能如何？」
「我知道我現在很弱，但是我可以變強，不斷變強！」林毅咬牙說道。
「呵呵，你能變得多強？是界皇巔峰，還是武帝極致？」
秦川搖頭冷笑，帶著一抹不屑。
「我……」
林毅語塞了，他一個區區通天境的小子，縱然心比天高，但是張口閉口就說自己能成皇成帝，未免有些大言不慚了。
有些事，可以做，甚至做了還有可能會成功過。
而此時，秦川繼續說道：「可是我要告訴你，就算你真的成為武帝，在你母親的家族眼中……依舊只是螻蟻！」
「這不可能！」
林毅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大叫道：「我不相信！武帝是修煉的最高境界，高高在上，無敵世間，怎麼可能會是螻蟻？！」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相信。
如果敵人真的那麼可怕，那他還有希望嗎？他這輩子還能救出他母親嗎？
他不想接受這樣的現實！！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這就是事實啊……」
秦川沒有回頭，幽幽的說道：「如果不是這樣，我早就將你娘救出來了……」
「前輩，你！！」
林毅身體狠狠一顫，駭然的看向秦川，顫聲道：「您……難道您已經是武……」
不可置信。
絕對的不可置信。
猶如天方夜譚！！
「呵呵，曾經是，現在……我什麼也不是。」秦川回過頭，自嘲的笑了笑。
那笑容，顯得有些落寞……
「難道也是因為我娘？！」
林毅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這樣的畫面——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為了救心上之人，迎著漫天雷霆登天而上，然後，天上發生了戰鬥，一陣電閃雷鳴之後，那個男人身軀殘破，無力的墜落下來……
「不，是另外的原因。」
秦川搖搖頭，因為他知道，說話不能總是順著別人的話說，那樣容易掉入圈套里。
因為目的性太強。
而且，還要考慮其他人的因素，你和這個人說的話，與和那個人說的話，不能相差太多，否則，那兩個人遇到之後，你就直接露餡兒了。
秦川自嘲一笑，說道：「其實我的修為，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而被封印的。」
林毅猛然一驚。
而心中不知為何，竟然鬆了一口氣。
秦川繼續說道：「當年，我只身前往那個世界，並且殺入了那個家族，想要帶你娘離開。」
「可是，他們太強了，強到讓人絕望，那種恐怖的底蘊，足以碾碎任何的幻想……」
「但是他們沒有殺我，而是勸說我離開，而且我發現，站在他們的角度來說，他們囚禁你娘其實並沒有錯，這只是個立場問題而已。」
「我想要救你娘，是因為我不想看她受苦，而他們囚禁你娘，也是為了家族的利益和聲譽。」
「這樣一來，大家都沒有錯。」
「既然大家都沒有錯，那麼自然是誰強誰說了算，所以，我也沒有辦法胡攪蠻纏了。」
「當時，你娘也隔著牢獄勸我離開，勸我放下她，說我會遇到的姑娘……呵呵，要放下，談何容易？有些人，只要曾經進入了你心裡，那麼不管怎麼去淡忘，依舊會留在心底的某個角落……」
「不過，我想我也的確該走出來了，人這一生註定會有很多遺憾，可是依舊要往前走。」
「於是……後來我在那個世界遊歷，遇到了秦梓的母親，並且帶回了這方世界。」
秦川臉上的自嘲更濃了。
他悲涼一笑：「呵呵，造化弄人啊，後來我發現……秦梓他娘的身份，和你娘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也許我這一生，註定是逃不過這一劫吧。」
「您是說，秦梓的母親也……」
林毅眼睛瞪大，倒吸了一口冷氣。
秦川沒有回答，他背著雙手默默的望著窗外，那背影，顯得有幾分蕭瑟和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