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點打在車窗上,蜿蜒出一道扭曲水痕後便被橫掃而來的雨刮器破碎成了一道水霧。
雨滴落在車上的噼啪聲不絕於耳,我透過車窗看了一眼外面,本就昏暗的夜晚此時因為暴雨的緣故而更加朦朧,能見的只有影影綽綽的高樓以及剛剛映入我的眼帘就被甩到身後的一輛輛叫不出型號的車。
車的四周此時像是籠罩了一層雲,而此時無比耀眼的車燈就像是將那層雲筆直撕碎的利劍。
我側頭看了眼身旁的喻青,對方自上車之後就乖巧的系好了安全帶,然後雙手放在膝上坐的筆直,以一副規規矩矩的模樣和我一起坐在後排一言不發。
父母坐在駕駛位和副駕駛,自拉我們上車的時候打了個招呼後就一直沒有說過話,我殷切的盯著後視鏡好久也沒見到他們賞給我和喻青哪怕一個眼神。
我低著頭把手指蜷來蜷去,尷尬的都快把自己手給扣碎了。
這也太靜了……
我從沒感覺到去那家烤肉店的距離會如此漫長,就像是老天刻意把我此刻的時間像拉橡皮泥一樣無限的拉長。
而且,說起來那家烤肉店……我眼角抽了抽。上次我們幾個玩完狼人殺,就是在這家烤肉店吃的飯。
也就是在這裡,丁琦琦在醉酒之後以一腳踹開櫃門的兇猛氣勢親了朱子雯一大口,直接把朱子雯嚇得親完之後就一直沒再吃過東西,一門心思只想快點跑……
「我們到了。」
在我心神不定的想著那天吃烤肉發生的事情時,母親的聲音將我喚回了神。
我下意識的抬頭,便對上了母親那雙有些複雜的目光。
但是從母親的目光來看,我總隱隱的感覺她與其說是在看我,不如說是在借著看我的苗頭看喻青。
車漸漸減速,最後停在了烤肉店前空著的車位上,父親自上車之後僅留給我了一個高冷的背影,此時依然如此,熄了車後直接就頭也不回的下了車。
「他這人就是不愛說話喻青你別在意,閨女喻青咱們也快下去吧,你爸定好位……」
母親看父親直接下車的模樣,急忙開口打著圓場,然後說著說著忽然就頓住了:「哎?憐憐,你嘴怎麼腫了?」
我聞言渾身一僵。
不好!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唇邊,一股清晰的腫痛感差點讓我的臉扭曲成痛苦面具。
比這更要命的是母親此時緊緊盯著我的目光,眼裡的危險之意正在越來越濃。
我頓時汗流浹背:「額……是有點腫,可能是剛才親,不是。可能是剛才哭了的原因吧……」
我驢唇不對馬嘴的辯解自然沒有成功迷惑到母親,對方冷笑一聲:「你哭的時候眼淚從嘴裡流出來是吧?」
「你們倆剛才是不是親嘴了。」
母親狐疑的眯起眼,沒等我開口再次狡辯就雙手環胸的給出了她的判斷,明明是疑問句的話此時到了她嘴裡就變成了陳述句。
「媽,我……」
我默默低下頭,深呼吸一口氣後準備說媽是我主動纏著喻青要親的你要罰就罰我吧!
「行了行了,看你們兩個這樣子。」
母親卻忽然擺了擺手,沒好氣的道:「我就知道剛才和你說了,你也不會因為我不讓你幹這件事就不敢做了,你從小就這個倔脾氣,真是隨你爸了。」
「得了得了,你一會自己注意點別讓你爸看出來就行。」
我媽回頭看著我和喻青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但是你爸又不是瞎子,看不出來你的嘴腫的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大口……」
我聞言側過頭怒視了一眼身旁的那位蚊子姐,蚊子姐心虛的低下了頭。
媽媽忽然換成了一副看熱鬧的語氣和表情,對我和喻青挑了挑眉:「你到時候也試試和你爸說你的嘴是掉眼淚的時候哭腫了的,你看看你爸信不信,哈哈哈哈……」
她笑得前仰後合直拍大腿,我和喻青一臉無語。
…………………………………………
烤肉在鐵板上滋滋的輕響,濃郁的肉香味蔓延在房間當中的每一個角落。
上次我們幾個因為是臨時想到來這裡吃所以沒有提前訂位置,導致最後只能坐在大廳,而這次,我們直接來了二樓一個四人小包間中。
我和喻青坐在一邊,另一邊是爸爸媽媽,正拿著公筷和剪刀有條不紊的烤肉。
我默默的又喝了一口杯里的果汁。
坐在這裡這麼大一會,第一塊烤肉還沒烤熟,如坐針氈的我就已經馬上喝完一瓶果汁了。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注意到了我的異樣之後,父親眼神凝了凝,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讓一直如臨大敵的我悄悄鬆了口氣。
第一塊烤熟的烤肉被母親笑呵呵的夾到了喻青碗裡:「快嘗嘗怎麼樣,這家店的知名度不太高,不知道你以前來過沒有……憐憐一直很喜歡他家的烤肉,說和其他家的相比肉質更好。」
喻青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了受寵若驚的驚訝,我悄悄伸腿碰了碰她後,她急忙起身接過。
她畢恭畢敬的雙手拿著盤子接過烤肉,像古代丫鬟感謝小主給的賞賜似的……
喻青自然不會傻到說前幾天我們幾個剛剛才來吃過,十分淑女和注重形象的吃了烤肉,然後一臉認真的開口道:「嗯,確實很好吃。」
要不是氣氛和場景不對,我就要控制不住笑出來了。
有了還算溫和的開場後,氣氛也漸漸不再像之前那麼死寂和冰冷了,不過仍舊是我和我媽在盡力活躍氣氛,我爸悶頭烤肉一言不發,喻青則保持著一副溫柔傾聽的姿態,
但,我不由自主的又偷偷看了喻青一眼,在我偷偷看喻青的這段時間裡,自我媽給她夾了一塊肉後,她就全程坐的端端正正,緊張的始終沒敢再伸第二筷。
而我爸的神色表面看似古井無波,其實在我的仔細觀察下其實也很豐富多彩,他在第一次看喻青的時候眼中有些不滿,像是在看著把自家白菜偷跑的豬一樣。
但是,他隨後看了看我,又再次看了看喻青之後,不知道為什麼……那種不滿的情緒又慢慢的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神情。
就像是忽然看到自家白菜長出了手腳,然後嘿呦嘿呦的偷偷把別人家白菜抱過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