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沒病！

  「你在說什麼啊？」

  李夢瑤想要反駁，卻感覺喉嚨有些發乾。

  在陸峰目光灼灼的注視下，她下意識的錯開了視線。

  看著她無法掩飾的心虛，陸峰輕輕笑了聲，語氣輕鬆的開口：「其實你從來就沒喜歡過我，過去不喜歡，現在不喜歡，未來也不喜歡。

  但你喜歡我對你的好，或者說，是任何人對你的好。

  這很正常，人都喜歡得到好處，你也沒求著別人對你好。

  只是，你得清楚一件事，人是會變的，你不能要求別人一直圍著你轉。」

  陸峰的語氣輕鬆，但卻字字如刀，直接刺進了李夢瑤的心裡。

  「不是這樣的！」

  她下意識的反駁，但陸峰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你想挽回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我，而是捨不得我對你的好，你覺得這是應該的。

  可是我現在對你沒興趣了，你就不習慣了，想把我拉回來，但這不是你的本意，只是權宜。

  因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也不喜歡任何一個人，你只喜歡你自己。

  你會因為捨不得我的好，而選擇挽回我，將來也會因為別人對你的好，而選擇別人。

  你是根據自己得到的好處來衡量關係親疏的，誰給你的好處多，你就選擇誰。

  如果是談生意，我很喜歡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但如果是談感情，那就還是算了吧！」

  陸峰的一番話，如同一道道驚雷，在李夢瑤的腦海中炸響。

  她只感覺自己的思緒都沒辦法集中了。

  「不是這樣的，我沒這麼想過……」

  她下意識的反駁，可出口的聲音卻格外的沙啞。

  一旁的趙思佳看不下去了，攬著她沖陸峰皺眉問：「陸峰，你怎麼這樣？你不喜歡她可以，但不能這麼說她！瑤瑤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陸峰依然看著李夢瑤，語氣依然輕鬆：「我沒有貶低的意思，人性都是利己的，這很正常。

  但利己可以，不能強迫別人利己，這就有點不好了。」

  「你夠了！」

  李夢瑤終於恢復了些許理智。

  此刻的她面色漲紅，屈辱中帶著憤怒：「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你跟一個比你大那麼多的老女人談戀愛，花老女人的錢，你覺得很光彩嗎？」

  陸峰看著她憤怒的樣子，忽然微笑問：「你在嫉妒，對嗎？」

  李夢瑤沒料到他會反問出這個問題，愣了下後，才冷笑出聲：「我嫉妒？你在做夢嗎？我是看不起你！」

  啪啪啪！

  陸峰沒有生氣，反而抬手輕輕鼓起了掌。

  「……」

  李夢瑤看著陸峰的樣子，只感覺難以理解。

  「恭喜，你終於說出這句話了。」

  陸峰面帶笑容：「你之前之所以一直吊著我，其實就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對吧？

  你害怕上了大學，來到更廣闊的天地，遇到比我更好的目標，會後悔和我有段過往，拉低你的層次。

  你想待價而沽，找到一個最優選擇，過上最好的生活。

  但你沒想到，我這個備選卻先一步放棄了你，而且還過上了比你夢寐以求還要好的生活。

  你害怕了，你不甘心，你嫉妒，你想要把我拉回來，拉回到曾經那個捧著你的小跟班的位置上，繼續享受那種居高臨下的感覺。

  所以，你究竟是看不起吃軟飯這種行為，還是因為我這個備選突然變成了優選，感覺到不適應呢？」

  李夢瑤臉上的血色已經退了下去，顯得有些發白。

  陸峰的這一番話，像手術刀一樣，剖開了她的內心，讓那些她自己都沒敢正視過的思緒，暴露了出來。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面容，陸峰輕輕搖了搖頭：「其實我不想跟你說這些的，咱們同學一場，沒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而且我也不覺得你有錯，女孩子擇一良婿，天經地義，合情合理，我尊重你的選擇。

  但我不想你再來糾纏我，這沒有意義，因為我真的對你沒有任何興趣了。」

  李夢瑤雙眼通紅，淚水湧出，卻只是沉默不語。

  陸峰的這番話說得很決絕，這種話一旦出口，就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瑤瑤。」

  趙思佳心疼的拍了拍李夢瑤，眼神複雜的瞪了眼陸峰。

  從內心深處來講，她還是比較認同陸峰這番話的。

  但他就不能委婉一點嗎？

  好歹是同學一場，這麼傷人的話也說得出口？

  看著李夢瑤的樣子，陸峰神色平靜。

  他也不想這麼傷人，但如果不狠一點，把話說清楚點，保不齊李夢瑤還會跟他拉拉扯扯。

  他不喜歡麻煩，快刀斬亂麻是最高效的選擇。

  李夢瑤抬手擦了把眼淚，一句話也沒再說，掙開趙思佳，就撞開了陸峰，快步離開了。

  「瑤瑤！」

  趙思佳叫了聲，追了兩步，有些氣惱的回頭沖陸峰埋怨：「你真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怎麼變成這樣了？以前你不會這麼心狠的。」

  「人總是會變的。」

  陸峰隨口說了句，但話一出口，卻沉默了。

  趙思佳看著他的側臉，一時間忽然有些心酸。

  她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你真在和周老闆談戀愛？」

  「你也這麼想？」

  陸峰看向了她的眼睛。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趙思佳看著他，表情嚴肅。

  這個問題對她很重要，這決定著她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陸峰。

  沉默片刻，陸峰邁步上前，來到了她近前。

  見他突然靠近，趙思佳有些緊張。

  低頭來到了她耳邊，陸峰輕聲開口：「告訴你個秘密，我和周葉是合作夥伴關係，我花的也不是她的錢。」

  感受著陸峰呼出的熱氣，趙思佳只感覺半邊身子都在酥癢，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但陸峰只說了一句，就直起了身來。

  鬆了口氣，她努力站穩有些發軟的腳跟，驚訝問：「你和周老闆合作？做什麼？你沒花她的錢，今晚的錢是誰花的？」

  「這些是另外的秘密了。」

  陸峰沒有繼續解釋，只是示意：「將來你就知道了。」

  見他不肯多說，趙思佳也沒再多問。

  抬手捋了下頭髮，趁機撓了撓還在發癢的耳朵，她感嘆：「你應該跟瑤瑤說清楚的，她都誤會你是…是…」

  後面的詞她沒好意思說。

  「她怎麼想重要嗎？」

  陸峰不以為意。

  「唉！」

  趙思佳終於確認，陸峰對李夢瑤確實是一點心思都沒有了。

  「還是我跟她說吧…」

  她搖了搖頭，隨即看著陸峰，認真開口：「陸峰，不管你將來和李夢瑤的關係怎麼樣，我都想跟你說，人的確是會變的，但你不要迷失本心。

  有什麼事，你不想跟李夢瑤說，可以跟我說，或者跟劉波說，我們都是同學，是可以交心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能越來越成功，但不要變得太讓我們陌生。」

  剛剛可以任由言語如刀的陸峰，此刻卻沉默了。

  見他沒有開口，趙思佳也沒再多說，默默轉身離開了。

  陸峰站在原地，腦海中思緒翻騰。

  忽然，他抬頭看向了前方。

  玻璃材質的牆體倒映出了他的模樣。

  年輕昂揚的身體，充滿了青春朝氣的面孔。

  可他的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漠然的注視著自己。

  頂燈讓他的面孔有一半都藏在陰影里，刀劈斧砍的面孔如同鋼鐵一樣堅硬，微薄的嘴唇仿佛鋒利的刀鋒。

  而那一雙同樣藏在陰影里的雙眼，如同漆黑的深潭一樣深不見底，藏著令人心悸的狠辣和陰鷙。

  剛剛趙思佳的一番話，戳破了他這些天來一直努力迴避的問題。

  雖然重生到了這個年輕的身體中，但他很清楚，他已經被命運玩弄得面目全非的靈魂，卻依然是前世那個自己。

  強者都是孤獨的。

  因為常人根本難以想像他經受過怎樣的痛苦磨難，才獲得了那樣的成功。

  前一世，他落魄過，風光過，享受過，但更多的卻還是痛苦。

  他失去了親人，朋友，只剩下了一具傷痕累累的軀殼，和用之不竭的財富。

  他可以縱情笙歌，無盡狂歡，但卻總是一個人獨自醒來。

  交心的朋友…

  在重生前，他已經多久沒和人真正的交過心了？

  「陸峰？」

  一個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循聲看向玻璃幕牆上倒影的身後，高琪正略顯擔憂的看著他。

  回頭看了她一眼，陸峰收攏思緒，淡淡問：「上衛生間嗎？」

  高琪搖了搖頭，試探問：「你和李夢瑤吵架了？」

  李夢瑤離開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

  但沒一會兒，她就看到李夢瑤紅著眼眶，回到卡座上拿起包要走，趙思佳追上去說著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她鬼使神差的就來了衛生間這邊。

  剛到通道這裡，她就看到了陸峰站在通道中，看著玻璃幕牆出神。

  她叫了兩聲都沒反應，加大了些聲音，陸峰才回過神來。

  「這是我的私事。」

  陸峰沒有解釋，他現在的心情很差。

  「……」

  見他沒有交流的意思，高琪也不好再問。

  但遲疑了下，她還是開口勸慰：「其實李夢瑤人挺好的，年輕人在一起，吵吵架都是很正常的，說開了就沒事了……」

  見她還說個不停，原本就很煩躁的陸峰不耐開口問：「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呢？」

  高琪一愣，尷尬解釋：「我只是覺得，大家都是朋友，來安慰你一下。」

  「小朋友，我們才第一天認識，算不上朋友吧？」

  陸峰直勾勾的看著她，表情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張了張口，高琪看著陸峰的眼神，卻沒有說出什麼。

  「好吧。」

  她定了定神：「如果你不把我當朋友，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陸峰沉默了，片刻後，才有些疲憊的開口：「不好意思，我不是針對你，只是……咱們不是一路人，還是別當朋友比較好。」

  聽他這麼說，高琪又忍不住了，疑惑問：「為什麼？」

  陸峰沒有回答，而是攔住了一個路過的銷售：「來根煙。」

  銷售認得他，趕忙掏出一包華子，遞上了一根，殷勤的幫他點上。

  深吸了一口，陸峰擺擺手，示意他離開，隨後徐徐吐出了煙霧。

  這是他重生以後，第一次吸菸。

  見他不說話，高琪愈發好奇了：「為什麼呢？」

  「因為跟我當朋友，都沒有好下場。」

  陸峰看向了她，神色嚴肅且認真。

  前一世，他和高琪並沒有什麼交集。

  高琪的家庭背景他是有所耳聞的，他沒有聽說過高琪的消息，就意味著高琪應該像那些和他認識，但又失去交集的人一樣，過著自己的人生。

  平淡而又幸福。

  他不想破壞她的人生軌跡。

  在他看來，重生是命運對他所有磨難的補償，讓他可以重活一世，去彌補前世的遺憾。

  劉波，郭子濤，秦強，賈小宇，以及那些讓他銘記的悲劇，都有了改正的機會。

  但他不確定自己這隻蝴蝶會不會帶來其他的改變。

  所以他不想節外生枝。

  「不至於吧？」

  高琪觀察著他：「你是不是有抑鬱症的傾向？」

  「……」

  陸峰有些無語。

  但高琪卻反而像是找到了答案，開口說著：「我見過你這樣的情況，我的一個表姐就和你一樣，你不應該推開所有人，那樣只會讓你更痛苦，你需要接受幫助，真的。」

  說著，她拿出了手機，翻找著通訊錄：「我問一下我表姐，要一下她那個醫生的電話，你真的應該去看看…」

  「我沒病！」

  陸峰沒好氣的解釋了句。

  「你不要諱病忌醫，抑鬱症不光是心理上的問題，還是生理上的問題，不能小瞧的……」

  高琪還在勸說著，但陸峰已經不耐煩了。

  聽著她的絮叨，剛剛被按下去的情緒再次翻騰，一股躁火湧起。

  猛地抬手，陸峰握著高琪的脖子，將她推到了玻璃幕牆上。

  嘭！

  高琪的後背撞在了幕牆上，發出了一聲悶響，但卻沒有太疼。

  但她還是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張口驚呼：「啊……」

  嘭！

  她叫出半聲，陸峰就一掌砸在了她的腦袋旁邊，發出了一聲巨響。

  後半聲被她咽了下去，她看著陸峰如同猛獸一般森冷的眼神，只感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陸峰粗重的呼吸噴在她的脖頸處，在領口迴蕩。

  她的身子在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

  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覺，卻漸漸的從她內心深處浮現了出來。

  深吸了幾口氣，陸峰湧起的躁火被按壓下去，神色恢復了幾分。

  他有些歉意的看向高琪，剛想開口道歉，但卻捕捉到了高琪眼底閃過的一絲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