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淮軍情報處
「報告統制，大事不好，吳文錫大人大鬧邵家圩子，正在追打樂秀才！」
邵全忠和文秀從衙門出來，正想去小香崖找喬松年，一個疾行隊員飛奔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匯報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
邵家圩子重兵把守，一萬多條槍，誰能闖進去大鬧？
咳咳，吳文錫就能。
吳大人可是邵全忠的上級，淮軍就是在他的領導下建立起來的。
邵全忠的地盤，也就喬大人和吳大人能隨便進，其他人官再大也不好使。
不是，你那麼大個領導，又是著名的文化人，在全國都能排上號的那種，你可是當代名士啊，跑我軍營去打人？斯文何在？
邵全忠和文秀急匆匆趕回邵家圩子，先把吳大人勸住再說啊。
文秀莫名其妙，「吳大人這是——瘋了？」
邵全忠知道內幕，「我懷疑是樂秀才把青鳳的肚子搞大了，吳大人才過來揍他。這事可能還怪我，我給他出過這個餿主意。」
邵全忠馬上挨了雨點般的拳頭，「我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
邵全忠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晚了，藤條扔在地上，吳大人氣喘吁吁，已經打不動了。
「吳大人，吳大人，您老要收拾樂秀才，用得著親自打麼？派家丁把他抓蜇園去，怎麼收拾不行？我支持您，回頭把他綁起來給您送去。」
吳文錫擺擺手，「算啦算啦，誰讓我養了那麼個執拗的孩子。」
指著遠處氣憤大罵，「你個酸秀才，我告訴你，就算我女兒當了尼姑，也不能嫁你這個沒出息的。」
吳大人背手弓著腰走了，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等吳大人的轎車出了圩子，樂森探頭探腦鑽了出來，軍服都被打爛了，看上去倒是沒負什麼太重的傷。
吳大人那麼大年紀，估計也打不出什麼暴擊傷害來。
邵全忠朝樂秀才一挑大指，「樂兄，真有你的，說說怎麼把青鳳小姐約出來的？」
樂秀才愁眉苦臉，「要約我兩年前就約了，我什麼也沒幹啊。我一直在軍營忙，再也沒去過蜇園，莫名其妙就挨打了。」
「行了，趕緊去抹點傷藥，換身衣服，出去打探一下，蜇園發生了什麼事，讓吳老爺子發這麼大火。」
樂秀才剛走，張斯文跑過來匯報，「寶順洋行派人來圩子，咱們購買的火炮已經到貨，送到碼頭了。」
咦？不是說得一年半載麼？這才四個多月，怎麼這麼快到貨了？
樂森沒在，吳子義領著後勤兵去碼頭運炮了，邵全忠見了寶順洋行的夥計，才知道炮為啥來得這麼快。
正常帆船到英國要半年，飛剪船也得三個月，消息傳到英國，造炮再運回來，確實是需要七個月到一年。
但邵全忠訂完貨不久，跨洋電纜就鋪到了上海灘和香港，我大清已經通過有線電報跟世界聯通了。
世界一下子變小，消息瞬息萬里，省去了傳遞消息的時間，於是大炮就提前到了。
重炮要好幾噸，按理運輸起來非常麻煩，不過圩子這邊有經驗和準備。
當初打完鬼柳城，不是拆了一大堆城牆上的炮麼？那些炮打仗不行，最終還是運回了邵家圩子。
兩門好用的紅衣大炮安在了圩子上，廢炮現在海陵軍械所，可以當廢鐵回爐。
話說原來瓜洲城牆上是有銅炮的，不過銅太值錢，留不到現在就失蹤了。
當初從鬼柳城往回運炮的架子什麼的還在圩子裡，拉過來就能用，圩子裡沒牛，現在馬卻有不少，港口到圩子沒幾步路，怎麼也弄進來了。
丁拱辰興致勃勃過來幫忙驗收，撫摸著鋥亮的大炮感慨萬千，「這列強的工業確實厲害，咱們什麼時候能有這麼好的加工能力？」
文秀挺胸抬頭，非常驕傲，「老爺子您不必氣餒，再過幾個月，文氏兵工廠的一百多台工具機一到貨，您也可以仿製啊。」
「可咱們沒有現代化的煉鐵廠。」
「很快就有了。」
文秀自信無比。
「哪有那麼多錢建煉鐵廠啊？」
「很快就有了。」
這回是邵全忠和文秀一起應答。
丁老爺子只當兩人安慰他，也沒太當回事。這個很快啊，老爺子感覺至少得一二十年。
丁拱辰親自試炮，每門都試了一發，愛不釋手。
「行了，現在就等華爾把洋教習請來，咱們這炮兵就可以開練了。」
現在炮兵倒也沒閒著，在進行基礎訓練，隊列、體能、卡賓槍射擊什麼的，尤其體能，搬炮彈的非得是壯漢不可。
試完炮已經到了晚飯點了，文秀跟著邵全忠吃了次大食堂，一出餐廳的門，一個光頭和尚迎面向邵全忠走來。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軍營里怎麼來了和尚？仔細一看，這不是樂秀才麼？
邵全忠上前一把拉住，「樂兄，你是被吳大人傳染，也瘋了？從哪兒弄的僧袍，趕緊脫了，不然我關你禁閉。」
「貧僧看破紅塵出家，法號三木。」
「得了吧你，腦袋上戒疤都沒有，這麼短時間哪個廟能收你？你這受什麼刺激了？是不是青鳳懷了別人的孩子，把你綠了？」
「她若真的跟別人好，我只會衷心祝福。她轉過年十七了，家裡逼著她成婚，她誓死不從，昨天去古東嶽庵削髮為尼了。來青閣人去樓空，已經被吳大人改名『一覽忘塵』。」
怪不得吳大人火那麼大呢，吳大人也真是的，怎麼找女婿就非得要文憑？
「青鳳當尼姑你就想當和尚湊成一對啊？和尚進不了尼姑庵，你這是妄想。」
「長官說笑了，我只是削髮明志，非青鳳不娶而已，這就回去換軍裝。」
樂森速度飛快，邵全忠才回指揮部打算喝口茶，光頭後勤糧台樂森就一身戎裝跑過來了。
樂森一臉的堅定，眼神里開始有林不二常有、張斯文偶露的瘋狂，邵全忠嘆息，「得，又瘋一個。」
「長官，我想出了一個增強咱們淮軍實力的主意，想向你匯報。」
「啥主意？我覺得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出的主意估計不能太靠譜。」
「我覺得，應該把蔣鹿潭拉過來，幫咱們做事。」
「啥？蔣春霖？就那個窮酸文人，廢物一個，他能有什麼用啊？我說樂兄，你可不能因為跟他關係好就推薦廢物給我啊。」
「鹿潭兄大才，怎麼會是廢物呢？他工於辭賦，海內知名，廣受各青樓頭牌歡迎。頭牌們都願意倒搭錢陪他，只求他給做首詞，此乃柳三變遺風。」
「不是，他受窯子娘們歡迎跟咱們淮軍有什麼關係啊？」
「當然有關係了。」
樂森仿佛回到了當初給邵全忠提上中下三策的狀態。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淮軍需要大量的敵人和朝廷內對手的情報。自古青樓可是信息薈萃之地，前朝錦衣衛就利用青樓搜集消息，很成功。」
邵全忠一下子感興趣了，「對啊，這我倒沒想到。」
「比如粵匪的消息，捻匪的消息，上海洋槍隊的消息，咱們要是事先知道楊坊要害你，長官你也不至於負傷不是？」
邵全忠算是服了，這世界上原來沒有廢物，只是缺乏變廢為寶的法子而已。
樂森開了這個頭，剩下的他就全會了，「樂兄你行啊，能想出這件事給我查缺補漏，大功一件。這麼著吧——」
邵全忠迅速思考，「咱們馬上組建淮軍情報處，由你擔任處長。田大哥當了歩軍右翼統領，疾行隊就調給你當特工隊，我批你一萬銀子，把蔣春霖招進來建立以窯子為站點的情報網絡。」
樂森啪一個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對了，這麼久了，我還不知道樂兄你的字。」
「屬下字雨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