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少時腰腳健於犢,苦愛名山就山宿。老來四體如蠶僵,但求容膝聊徜徉。小園寄跡頗可快,不須高舉尋雲外。」
喬松年進呈御覽的新作飄然出塵,一副忘情於喬園,無意宦海的樣子。
慈禧拿著海陵拍來的電報卻是心頭冰冷。
老傢伙終究是向著他義子的。本來可能忠於朝廷,這回被送回去榮養,可能也寒了心。
喬松年稱病不奉詔,這明明是給邵全忠回來後,大肆報復留藉口呢。
我出征在外,你們在背後捅刀子,把我義父弄下去了。那我讓小皇帝也稱病榮養,換個御弟上來不過分吧?
現在我大清國泰民安,老百姓久歷動盪後人心思定。聖清江山穩固,各地督撫又大多數都忠於朝廷,邵全忠估計是不能造反。
可邵全忠要是行廢立之事,這屬於權臣行事的範疇。只要大清名義上傳承還在,大家的官帽子無恙,俸祿照領,冰敬炭敬不斷,就不會有人挺身而出,搞十八家諸侯討邵全忠什麼的。
小皇帝要是變成了山陽公再落水而亡什麼的,可怎麼辦?
想來想去,竟然沒想出什麼辦法阻止邵全忠。載儀可也是自己兒子,弄掉老二保老大卻也捨不得,更別說有海青和童林護衛,老二很難弄掉。
愛新覺羅家的血脈就要失去皇位,讓邵氏代清了麼?
別看慈禧「效孝莊例」太后下嫁,心裡還是以愛新覺羅家寡婦自居的,跟邵全忠純屬炮友互相利用,感情不存在的。
自己一直自傲的「慈禧之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管用了啊。
慈禧手裡捏著喬松年的詩,在西暖閣呆坐良久
忽然發現,這個時候,大清需要「慈安之德」了啊。
慈安雖然失去了權柄,可正牌太后的名分還在。隱居鍾粹宮,依舊是愛新覺羅皇族忠誠的對象。這種關乎江山易姓的大事,只有她能一錘定音作出決定了。
慈禧思來想去,心意已決,「小李子,走,跟我去鍾粹宮給慈安姐姐請安去。」
鍾粹宮內,慈安嫻雅依舊。
她十六歲進宮,比慈禧還小兩歲,相貌比慈禧這個「後宮五春」之一略遜,卻有慈禧永遠無法追上的尊貴、自信的氣質。
被慈禧叫姐姐,僅僅因為她是被先皇從乾清門用大轎吹吹打打抬進來的,慈禧則是一乘小轎從後門抬進宮,靠姿色上位的。
今天慈禧意外地來給自己請安,慈安也沒有激動,「妹妹身負天下之任,怎麼有空來看哀家了?」
慈禧忽然伏地大哭,「姐姐,妹妹無能,愛新覺羅家的皇位,危險了啊。」
慈安親手扶起慈禧,鍾粹宮中的燈火,一直亮到午夜。
兩個先帝的寡婦探討到凌晨,鍾粹宮忽然太監四出。
四九皇城裡,所有的親王府都被半夜砸門。半個時辰後,在京城的親王都被連夜緊急招入了鍾粹宮。
包括肅親王隆懃,怡親王載敦,莊親王奕仁,醇親王奕環,鄭親王承志,禮親王世鐸,賢親王(原睿親王)德長,豫親王本格,連在家中閉門思過的恭親王弈都被招了過來。
危急時刻,愛新覺羅家族,不計前嫌,重新聯合起來了。
鍾粹宮議事到天明,親王們一個個心思沉重地回府,朝廷卻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旨意發出。
紫禁城詭異地平靜,對邵全忠在法蘭西的光輝戰績似乎沒有任何回應。
…………
西曆1870年11月9日,淮軍兵至巴黎城外。
實際上,八天前,邵全忠就帶著近衛軍來到巴黎城外了,但五萬大軍,加上哥薩克五萬六千人,再加上過多的裝備,要都運過來,十天都是快的,這受限於火車的運力。
普魯士人也一樣,他們早早就把巴黎給圍了,可一直都沒開始炮擊,單純是因為,圍一個二百萬人的大城市,需要好幾十萬兵,鐵路運兵和彈藥都運不過來,重炮都還在梅斯還沒有起運。
法國人對普魯士人進行了堅壁清野,巴黎周圍的糧食在圍城前都被搶收光了。
圍城的幾十萬人都要從後方運糧,也就是法蘭西鐵路發達,否則圍城根本就是不可實現的。所以,普魯士人的重炮,預計要1871年初才能運到。
邵全忠兵少,是從南面來的,跟普魯士人北面的鐵路線不衝突,糧食夠用,一百門重炮倒是提前運到了。
邵全忠駐軍巴黎郊外阿爾文山下,對面山上,就是法蘭西人修的,拱衛巴黎的堡壘群。
法蘭西可比馬化龍富裕多了,巴黎的防衛力量自然遠超積金堡。
巴黎周邊,100公里長的堡壘線環繞,堡壘中安放了1300門大炮,每門炮配備458發炮彈,可謂壁壘森嚴,雄關如鐵。
堡壘里駐紮著40萬防守大軍,這些堡壘要一個個啃下去,大軍突破進巴黎,在普魯士人看來,可謂難於登天。
等自己的大軍到齊,邵全忠去拜會了普魯士軍營里的老熟人,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陛下和俾斯麥首相。
邵全忠給威廉一世敬禮,俾斯麥首相跟邵全忠親切握手,「邵,你果然是信人,不遠萬里來助戰。」
「淮軍殲滅了羅亞爾軍團,咱們後顧無憂,專心圍巴黎,法蘭西投降只是時間問題。在未來瓜分戰爭勝利成果的時候,一定有你們大大一份的。」
邵全忠一笑,「首相閣下,幾十萬大軍圍城,日費白銀幾十萬以上,實在是太靡費了,不如早日破城,取得徹底勝利。」
「不不不,邵,雖然淮軍取得了輝煌的戰果,但你缺乏對攻打巴黎這樣的大城市的戰鬥經驗。」
說話的是普魯士總參謀長毛奇,保持著德國人的嚴謹,一點不給邵全忠這個尊貴客人面子。
「我們幾十萬大軍圍困巴黎,光是糧食和彈藥補給的運輸就耗盡了鐵路的運力。沒有重炮,擊破防守嚴密的巴黎是不可能的。」
「單憑你們一百門重炮打不下巴黎的,我們普魯士的五百多門150毫米攻城重炮和210毫米臼炮要運到巴黎需要明年初,那個時候巴黎人估計都已經餓死了。」
「圍困讓敵人斷糧投降才是正道,耗費兵力進行徒勞的進攻毫無益處。」
咳咳,毛奇說的是對的,人家是真正得了普魯士兵聖真傳的兵法大家。不過呢,這個時候邵全忠不能附和毛奇的正確意見。
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須打進巴黎啊,九億法郎啊,我君子協定都跟人簽了,就算不為了錢,老子這面子丟不起。
老子可是社團遠東尊主,這個世界幕後的統治者之一,要幹的事情不是你毛奇一個打工仔能了解的。
邵全忠笑眯眯地,「普魯士大軍為圍城作出了重大貢獻,毛奇伯爵的軍略邵某十分佩服。」
「不過呢,我們淮軍區區五萬人,參加圍城也幫不上太多忙,不如讓我們單獨進攻巴黎試試,萬一要打進去了呢?咱們不是能省不少軍費?」
毛奇一口氣噎在嗓子眼,鬱悶得不行。
這玩意明知不行還要試試,這種上百萬人對決的大場面還會有什麼萬一?當打仗是過家家呢啊?
好吧,淮軍是你的,願意瞎折騰損兵折將你自己擔著,我不替你操閒心了。
邵全忠結束了拜訪回到軍營,正想組織作戰會議,明日開始對巴黎的進攻,忽見東方遠處火光沖天,黑煙直衝雲霄。
片刻洋將伊萬帶著六千哥薩克,後面上百輛蒸汽拖拉機跟隨,在幾十名淮軍憲兵押運監視下,滿載而歸。
伊萬興致勃勃,啪給邵全忠敬了個禮,「報告大公殿下,我們一把火點了楓丹白露,裡面的財寶都已經到手了。」
淮軍軍紀嚴明,所到之處秋毫無犯,現在的軍糧都是靠波旁復辟軍在占領區徵集幫忙運過來的。
普魯士人呢,對老百姓沒什麼軍紀,但執行上官命令是嚴格的,全部都參加巴黎圍城呢,沒空出去搶東西。
再說威廉陛下要顧及名聲,人家準備就任德皇呢。
破壞像楓丹白露這種歷史聞名的宮殿會讓他的名聲臭不可聞,因此還是約束了部隊,只是順路搶搶老百姓。
邵全忠不管那個,他派哥薩克去搶楓丹白露是有原因的。
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法軍搶的財寶,大部分囤積在了楓丹白露,作為法蘭西向世界炫耀其強盜行徑的地方。
後世的慕洋文青懷著崇敬的心情,去拜謁楓丹白露,拍照撰文,吹捧法蘭西的文明,顯示自己的洋氣優雅。
他們看到裡面藏的圓明園瑰寶,竟然毫無感覺,忘記了國讎家恨,什麼叫不肖子孫?
那地方藏的是從我們華夏打劫來的贓物,我們搶回來名正言順。許你們燒圓明園,不許我們燒楓丹白露?
九世猶可以復仇乎?雖百世可也!
「好!按咱們的約定,圓明園的寶物歸我們,剩下的寶物,你們自己願意留著,還是折錢你們自己定。」
「我們要錢,寶物你們都拿走。」
這次伊萬領人一次搶肥了。1812年亞歷山大一世率反法同盟打進過巴黎,五十八年後,你們的伊萬爺爺也來了!
淮軍的銷贓體系完備,後勤參謀和財務參謀們仔細統計各個哥薩克的收穫,每個人都大發了一筆。
伊萬並沒滿足,「大公殿下,主要任務完成了,請准許我們再去那邊的凡爾賽發一次財吧。」
邵全忠搖搖頭,「威廉陛下準備在凡爾賽宮登基呢,燒了太不給人面子了。」
「我們保證不進凡爾賽宮,就到鎮上去搶一把。那裡住的都是法蘭西的富人,兄弟們好不容易到了巴黎,收穫不是越多越好?」
這倒無所謂,「去吧去吧。」
伊萬歡呼雀躍,呼哨一聲,帶著哥薩克奔凡爾賽鎮去了。
凡爾賽鎮,人心惶惶。
「聽說沒有?淮軍報復火燒圓明園之仇,已經派哥薩克把楓丹白露給燒了。雖然淮軍的漢人軍紀嚴明,哥薩克可相當不是東西,他們會不會來凡爾賽啊?咱們的財產女子要遭殃了。」
「可是,周圍到處都是普魯士兵和淮軍,我們往哪兒跑啊?」
「不好啦,有人看見哥薩克奔著這邊過來啦!」
鎮上一片大亂,眾人毫無辦法,坐等災難降臨。
忽然,一位退役翻譯官挺身而出,「諸位,我或者有辦法,可保凡爾賽無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