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犯賤
載儀機靈得一塌糊塗,虛歲才七歲,已經熟練掌握了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存技巧。
只要會討好額娘,那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橫行。
至於傻乎乎的皇兄,自己隨便吹捧幾句,就能把他樂呵呵地送出三里地去。
御弟只要不想造反,那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職位。
皇兄整天坐在那個寶座上打盹,忍得多累啊,傻子才當皇上。
當御弟勵精圖治會掉腦袋,混吃等死是所有人的期盼。啥也不用干,逍遙一世,享受個一百多歲,那就是載儀的最高理想。
在額娘的視線里,他規規矩矩,嘴甜會哄人。一旦額娘不在身邊,他就是小霸王,誰也不敢惹他。他要出去溜達,下邊人只能跟著,沒有敢管的。
哼著不知所云的徽班二簧,載儀好奇地往別墅旁邊那間破房子而去。我倒要去看看,那裡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額娘非要帶我去磕頭。
「站住!」
超越了載儀小腦袋理解能力的局面出現了。
幾個站崗的淮軍警衛排士兵突然攔在前面,還從背後摘下了卡賓槍,對著自己。
載儀挺直身板,一背手,「大膽,知道我是誰麼?來人!有人造反!」
御弟的招呼很好使,幾個大內侍衛呼啦一下子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攔在了御弟身前,各種暗青子都握在了手裡。
警衛們看見御弟身上繡龍的袍子了,攔在他身前的侍衛好幾個都穿著黃馬褂,不過沒用。
警衛們全體出自姜堰,好幾個還是陸莊、潘家圩子的,只認邵大帥。別說你穿黃馬褂、繡龍袍,就是小皇帝親自來了,一樣不好使。
看侍衛出現,沒出手的警衛全體槍下肩,咔嚓子彈上膛,對準了御弟一伙人。
胡六娘一晃而出,沒責怪自己的部下,朝著對面的大內高手們嘿嘿冷笑,「長官辦事,誰也不許靠近。」
眼看衝突升級,安德海慌慌張張從隱藏的地方跑了出來,「都給咱家住手!誤會,一家人,一家人啊。」
大內侍衛們都馬上收起了武器,警衛們卻沒有收槍,都看著胡六娘。
安德海來到胡六娘身前,居然給胡六娘打了個千,「參見小主子。」
安德海是什麼身份,胡六娘可知道。他居然給自己行禮,頓時直迷糊,小主子的稱呼是從哪兒論的啊?
安德海行完禮,湊到胡六娘身邊,詭秘地擠擠眼睛,下巴朝載儀那邊指了指,聲音壓得很低,「小主子,您仔細看看御弟的長相。」
胡六娘還真沒注意,仔細一看立刻呆住了。
這年頭沒有DNA檢測,有也不用測,老邵家基因過於強勢,這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胡六娘吧,之所以在這裡站崗,當然是因為她和小皇帝同治倆人都是七年前意外事件的旁觀親歷者。
當年的四歲小孩子沒有記憶,胡六娘可是啥都知道。
她看邵全忠到了順義,就直奔自己舊居,舊居旁還有高手護衛,就猜測邵全忠是計劃好了,來跟老情人相會。多半經過這麼多年,那個宮女現在在宮裡權力很大。
她也不是一直跟在邵全忠的身後,不知道長官什麼時候跟老情人聯繫上了。有點不滿,保鏢的責任還是要盡的。
看到御弟就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當時就很為難,「安公公,你看現在的情況,不能讓少爺過去啊。」
安德海笑眯眯地,「沒事,小主子放寬心,這事交給奴才。」
來到載儀身前,安德海躬身壓低了聲音,「主子,奴才有個好東西給你看。」
安德海從懷裡掏出一個帶蓋的小瓷盅,揭開蓋,裡面是兩個象牙色子。
安德海蓋上瓷盅蓋子,把瓷碗搖得嘩嘩響,忽然啪一下停下,揭開蓋讓載儀瞄了一眼,「小主子,您猜這裡是大還是小?」
載儀眼尖,已經看見了點數,「大!」
安德海笑眯眯揭開蓋,載儀撓撓腦袋,「咦?怎麼變成小了?」
「來來來,主子,奴才這就教你這個手法。」
這可得學啊,以後再跟載澄賭錢那可贏面大增,還能故意輸給皇帝哥哥。
載儀一下子就忘了瞧破屋子稀奇的事,樂顛顛跟著安德海回別墅學手藝去了。
警報解除,警衛們和侍衛們一下子和解,警衛背對房子站崗,高手侍衛們四處布防,合夥給兩位大人物的意外相會望風。
屋內的兩人可互相不知道對方是大人物。慈禧使出了全套本事,討好服侍邵全忠,一副溫柔體貼賢惠的奴才模樣。
無論容慧還是文秀,作為正妻,都不會以這個姿態伺候邵全忠,這讓邵全忠爆棚的封建大男子主義心態得到很大滿足。
邵全忠不知道,他可真正在享受皇帝級待遇。
啥?老佛爺不能這麼伺候人?嘿嘿,慈禧是啥出身?準確形容就是咸豐的小老婆,要受正宮的彈壓,靠的就是皇帝的恩寵獲得權力。
作為「後宮五春」之一,還要跟杏花春、海棠春、武陵春、牡丹春四個出自揚州院子,工於媚術、歌舞的強大競爭對手爭寵。
她能在宮斗里勝出,爬上高位,除了有心計之外,色藝雙全讓皇帝滿意是必須的。
現在母憑子貴,地位高了,不用伺候人了,不代表她這方面頂級的能力喪失了。
高處不勝寒。重操舊業,放低姿態,反而心裡覺得特別踏實,重新體會到了一個封建時代女人的價值。翻譯過來就是倆字——犯賤。
女人三十豆腐渣,那是說生活貧苦的窮人老百姓。生活條件好的時代,三十五的女人還都自稱小仙女呢。
慈禧的生活條件當然是頂級的,褪去老佛爺的光環,作為女人,絕對還屬於仙女級的熟女。
邵全忠內心一直在激烈鬥爭,被慈禧的媚術撩撥得心神不寧,可又總覺得自己違誓再犯錯不大好,忽然一拍腦門,「對了,你叫什麼?在宮裡現在是什麼職位啊?宮女到了年紀不是可以外放麼?出來跟了我,當我的小妾吧。」
這樣的話,就不算犯錯,而是變成了先上車後買票。自己前面的錯誤都消除了,我真是太聰明了。
慈禧遲疑了一下,她現在不想殺邵全忠了,反而不想知道對方叫啥,就想著春風一度後一別兩寬,誰知對方卻違反潛規則問自己。
今天是偶遇,這事可不能常干。
慈安手裡有咸豐的遺命,一旦慈禧做出對愛新覺羅家不利的事情,慈安就可以用正宮的權力誅殺她。慈安在一天,慈禧可半步不敢行差踏錯。
給先皇戴綠帽子要是被慈安知道,後果不可想像。
慈禧轉了轉眼珠,「奴家是伺候東佛爺的侍女,叫苹兒。東佛爺不讓走,我走不了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邵全忠踏實了。一個侍女而已,多大個事。明天我覲見小皇上的時候,跟東佛爺討要個宮女,她定然不會駁自己這個大軍閥的面子。
慈禧回眸一笑,手伸向旗袍的扣子,仿佛時光倒放,歷史重演,卻沒有了當年的不得已和驚惶。
邵全忠沒了心理負擔,卻不再重複當年的劇本那麼被動,只聽黑暗的小屋裡「刺啦」一聲,傳來慈禧的驚呼,「爺,輕點。」
……
……
半天后,天已擦黑,邵全忠走出了故居,容光煥發,一揮手,「六娘,走,去西直門外大營。」
一個排的警衛一起上馬,馬蹄得得,瞬間人走得乾乾淨淨。
屋內傳出慈禧虛弱的聲音,「小安子,叫苹兒來。」
皇家暖轎從別墅里出來,直接抬到了邵氏故居門口。
這個時候慈禧還不敢那麼奢侈,轎子裡沒有價值七千萬兩銀子的內飾牆紙。但聖母皇太后級別在那,卻也是十六人抬的明黃轎子。
慈禧在苹兒攙扶下上轎,苹兒吩咐,「起轎回宮。」
「額娘,怎麼不去祭拜了?」
慈禧在轎中癱軟,沒力氣回答。對方沒死祭拜什麼,不但沒死,活蹦亂跳精神頭這個足,真是出人預料。
天啊,怎麼七年後,這傢伙比當年還生猛了好幾倍?西征憋了三年的男人,真是不應該惹啊。
…………
邵全忠來到西直門淮軍大營,還沒吃飯,「報告,曾紀澤求見。」
接見完曾紀澤,「報告!張之洞求見。」
邵全忠蹭地站起來,迎出大帳,「自己人求見個屁,來來來,孝達,一起吃點。」
張之洞哈哈大笑,和邵全忠攜手入帳,也不客氣,坐下就吃。
「雨帥,曾紀澤剛才見你,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來投靠你的。」
「不愧是探花郎啊。」
「我的計策啊,這世上唯一瞞不了的就是趙惠甫,曾國藩能到今天這個地步,沒有他可辦不到。恭喜雨帥,湘軍投靠你,這江山妥妥的了。對了,明天面聖,準備好給兩位佛爺的禮物了麼?」
「準備了點西域的金銀器。」
「那個給慈安行,聖母皇太后可是喜歡瑪瑙的,這個你不一定知道,我送你件寶貝。」
第二天清晨,邵全忠入紫禁城。
「宣邵全忠進殿見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