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血肉磨坊
金積堡北部堡壘群，這邊有二百八十多個密集的堡壘，已經被敲掉了十多個。
靠北的十二個堡壘邊槍聲密集，還不斷傳來速射炮和火炮的聲音。
這十二個堡壘，被淮軍挖了雙戰壕分割包圍，十二個營的淮軍正在圍攻。
十二天前，同心城被圍困將近一個月，糧草還有，士氣沒了，馬萬春帶領三千部下投降，南部堡壘群全部被攻陷。
北半部的堡壘可就不那麼容易打了。
這裡駐守的是最堅定、最精銳的甘匪，而且南面那種詐敗的計策使不了第二次，人家不上當了，只能一個個啃。
十天前，淮軍主力重編，聶士成被提拔成了新標統。
田星團、聶士成團、林波仔團三個團十二個營開始攻擊北部堡壘群。
宋老三團縮編，變成了三個營，成為邵全忠的近衛團，和兩千補充兵力一起，負責監視金積堡內的敵人，阻止敵人主力對北側堡壘群的支援。
從那個時候起，淮軍的炮兵就沒停止過炮擊。即使炮彈現在自己能造，那也是一直嘩嘩在往外砸銀子。
根據格蘭特的估算，這麼打下去，這些炮會加速報廢，邵全忠已經在英國重新訂購了十個連的阿姆斯特朗炮。
林波仔額頭攙著紗布，盯著被己方火力壓制的小城堡，「再沖一次——」
「報告標統，南面其他堡壘敵人的增援又打過來了。」
亂匪的特點是人多且不怕死，幾百亂匪怒吼著啥啥至大，沖向淮軍的包圍圈。
手動機槍和速射炮立刻怒吼了起來，二百多名戰士也趴在戰壕里不斷射擊。
這邊進攻金積堡和外圍堡壘，邵恆忠那邊，用一個團四個營的兵力，抗住了兩次狄道和河州方向的援軍。
援軍到來，金積堡內敵人衝出接應，邵恆忠六千人兩道戰壕，對抗兩邊的八九千人的合攻，堅強守住了陣地，牢牢截斷了敵人的外部增援和堡內逃跑的路線，陣亡五百人。
邵全忠得報，馬上派去了五百補充兵力，同時調撥了十挺機槍、十門速射炮過去。
敵人第三次援兵來襲的時候，一下子傷亡慘重，此後，至今沒有援兵派來。
北面攻擊城堡群的速射武器各剩下了四十，每個進攻的營只分到三門炮三挺機槍，要照顧到四個方向的敵人。
二百多亂匪很快被消滅乾淨，可這只是第一波衝鋒，第二波衝鋒是緊接著的。
有前面的炮灰亂匪擋子彈，這回的亂匪在損失一多半後衝到了戰壕邊，堡內的敵人衝出接應，戰壕邊上開始了白刃戰。
淮軍白刃戰不用刺刀，用的是背後背的工兵鏟。
士兵們久經訓練，配合默契，殺人效率比亂匪高得多。
可亂匪人多不怕死，拼著被工兵鏟劈死也要砍傷對手一刀。
這一波攻擊過去，敵人兩面衝出的六百人全部陣亡，淮軍陣亡八十，負傷五十。
看比例這是勝利，可亂匪爛命一條，七倍的傷亡也依舊是前仆後繼。
敵人被打退了，輕傷的自己包紮，衛生兵彎腰順著戰壕抬走重傷的，後勤兵快速將陣亡士兵抬走，補充兵力抱著槍，順著戰壕飛快跑向缺員陣地。
淮軍自成軍以來，一直打巧仗，這還是頭一次進行血腥的陣地戰。這連綿的堡壘群，已經成了交戰雙方的血肉磨坊。
邵全忠站在離火線不遠的地方，背著手，滿臉陰鬱。
一個個淮軍士兵被從戰場上抬下來，都是自己精心訓練出來的啊，有的還是自己認識的姜堰老鄉。
十天的進攻，啃下了十幾個堡壘，殺傷敵人一萬多，但己方損失已經超過兩千。
「報告，新的三千補充兵力，護衛著這個月的糧草到了，還有炮彈、子彈、醫藥和槍枝、新一批黑爾火箭、一萬套新的冬常服。」
糧草緩緩入營，新的補充兵沒有三千，只剩下了兩千四。
運糧部隊遭遇了亂匪騎兵的突襲，幸虧巡邏的騎兵及時支援，否則損失會更大。
在沒有對金積堡形成合圍前，敵人的騎兵可以隨時出擊，這是阻止不了的。
淮軍有武器優勢，每次作戰殺傷都比損失多。但敵人有精神力量，毫不遵守精銳損失兩成半以上崩潰的規律，每次的戰鬥都相當血腥，損失難免。
「老格，有減少損失的辦法麼？」
「沒有，我們跟敵人的的傷亡比已經打得相當好看了。敵人個個不怕死，他們不是人，是魔鬼。」
「看來只能讓吳子義持續送來補充兵力，別無辦法了。」
按現在的損失速度，啃掉北部碉堡群傷亡會超過一萬——這不是簡單乘法，敵人也在不斷損失，他們的兵力也不是無限的。
一萬人陣亡光撫恤就需要接近三百萬兩。但你不給錢？誰還會在戰壕里給你捨生忘死？
而且，老兵的不斷陣亡，會逐步拉低部隊的平均戰鬥力……
「報告，董福祥部回來了。」
董福祥部走的時候兩萬五，回來的時候——三十萬。
「屬下參見中丞大人。幸不辱使命，屬下收服了髙萬鎰部，消滅了張貴部，陝甘的大規模練匪已經不存在了。」
望著穿著滿清官服，單腿打千給自己行禮的董福祥，邵全忠一臉苦笑，「星五辛苦了。你這麼能打是好事，可這三十萬饑民送過來，我這軍糧十幾天就得被吃光，你可給我出了個難題啊。」
「大人，但只要您能餵飽這些饑民，我帶回來的四萬五千將士，願意為您拼命。」
「暫時沒有那麼多槍給你們，就是有，也需要幾個月的訓練，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董福祥沒休息，向邵全忠匯報了此去收服練匪的過程。
他帶著兩萬五千甘軍到了慶陽遠郊髙萬鎰的地盤，聲稱被淮軍打敗，來投髙萬鎰。
髙萬鎰大喜，立刻封董福祥為三寨主。兩軍兵合一處，士兵已經達到了五萬五千人。
董福祥立刻建議去吞併張貴部，兵強馬壯但沒糧裝備差的髙萬鎰匪幫向西出兵，盯住張貴的部猛打猛衝。
張貴部只有一萬士兵，但條件比髙萬鎰部強得多。
髙萬鎰跟董福祥一樣，保持自己獨立性啊。
張貴有奶就是娘，徹底投靠亂匪，從亂匪那裡拿錢拿槍拿糧，為虎作倀，手下還有七百亂匪騎兵幫忙。
他兵少、富裕、人品還差，髙萬鎰盯他很久了。
這一場火併，張貴部徹底滅亡，髙萬鎰部損失一萬人，相當慘重。
吞了張貴部，糧食還是不夠吃，饑民太多啊。髙萬鎰要去打亂匪的居住區搶糧，二寨主沙二不同意，直接造反，砍了髙萬鎰，自己當了老大，董福祥榮升二寨主。
董福祥向沙二建議受招安，這樣大家都有飯吃。沙二磨磨唧唧考慮了十天沒有下決心，董福祥的部下鐵哥們張俊一怒砍了沙二，推董福祥為大寨主，領著大家受招安。
這次火併居然得到了髙萬鎰原來部下的歡迎——他們的家屬餓壞了，挺不住了。
稟報完畢，董福祥下去了，跟樂森研究振濟遣散災民，給自己的新部下整編，裁汰老弱發槍變成淮軍的事情。
剛走不一會，董福祥回來了，「中丞大人，我認為，我部不忙裁汰加入淮軍，我要領著這些人，加入攻擊堡壘群的戰鬥，立下功勞，作為您賑濟他們家屬的回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