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遠東第一強藩
「邵哥,邵哥,你告訴我的消息有誤,咱們仿後膛快槍的事情要黃!」
來找邵全忠的,是憨厚的大個子任軍。
「我不告訴你等英國人開始行動跟進不就行了麼?」
任軍十分委屈,「我跟進了啊,一直跟廖容聯繫來著。最新的消息,英國人改後膛槍的設計方案進行了公開招標,現在有五十多個方案應徵……」
「讓廖容多塞錢,打聽下最終選哪個方案不就得了?」
「這事咱們也幹了,英國神秘的有關部門,好像叫什麼後膛槍改造委員會,初選出了六個方案,還認為都不滿足要求,要徹底定下來,恐怕得明年,這不趕不上你西征了麼?這次從美國定了二百多台工具機,幾十萬銀子都花出去了,兩個月後就能到位,到時候沒東西生產,不是白白浪費?」
「不可能啊?」
邵全忠拍拍後腦勺,「我明明記得英國後膛槍的方案是今年出的啊。怎麼我這邊打打太平軍又派點僱傭兵去美國而已,還能影響到倫敦的槍枝方案設計?」
這事吧,還真沒影響。不過歷史記錄和確切事實之間,總是有點差距,被後人忽略。
「對了!」
邵全忠背手溜了好幾圈,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新款的改造後膛槍叫什麼施耐德.恩菲爾德步槍,叫廖容去查查,哪款設計是叫什麼施耐德的人搞的。」
「不用查,六款初選勝出的設計方案里,確實有個叫施耐德的人設計的,不過是個美國人,叫雅各布.施耐德,不久前在倫敦提交了應徵方案,應該人還在倫敦。」
「那還不趕緊讓廖容去找人,直接從他手裡買方案,沒錯。」
任軍跑步出門,跟胡六娘發電報去了。邵全忠很興奮,英國人遲遲不定方案,我這邊要是先定型了後膛槍方案,英國人就成了抄我的。
本來仿製英國人後膛槍的話,還擔心他們跟我要專利費,現在,嘿嘿,誰跟誰要專利費還不一定呢。
「報告,邵哥。」
「怎麼這麼一會就回來了?」
「英國時間比咱們晚七小時,現在上午剛上班,廖容在那個後膛槍改造委員會門口就遇到了施耐德在那裡堵門。」
「堵門?」
「雅各布.施耐德貧病交加,連褲子都要穿不起了,就指著這個方案拿獎金活著呢。他天天早上去委員會門口打聽,門衛都認識他了,見他就把他趕出去。今天剛被趕出來,就被廖容請去了。」
「呦嚯,咱們又要撿大便宜了啊。」
「沒錯,廖容哪裡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五百英鎊就把專利權從他手裡買下來了,施耐德已經撤回了他給委員會的應徵方案。」
「人呢?人挖過來沒有?」
「廖容辦事邵哥你還不放心?答應給他每個月四百兩銀子的工資,他馬上決定,到我的任氏軍火公司來上班,親自指導後膛槍改造生產。準備搭乘半個月後的郵輪航班過來,估計三個半月後,人就到咱們這了。」
「糊塗!電告廖容,坐個屁郵輪。馬上包一條最快的飛剪船,連人帶技術打包弄過來,一刻也不能停,一個月到位。加工出樣槍,琢磨好零件加工工藝,正好美國的設備就到了。」
「這麼急幹嘛,包一條飛剪船要好幾千兩呢。」
「幾千兩算個屁!你知道咱們要生產多少條這種槍麼?第一批八萬條以上,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英國人、美國人手裡,現在有超過一百萬條恩菲爾德前裝槍,以後要改後膛,都得給咱們交專利費。這事刻不容緩,馬上給老子辦!」
任軍哆嗦著出去拍電報,嘴裡念叨著,「發達了,發達了,乖乖,一百萬條槍的改造專利費,那位施耐德先生是金子做的啊。宋老三,林波仔,你們將來都沒有我任軍賺得多,還是軍火最賺錢啊。」
邵全忠一點都沒誇張,美國南北戰爭,參戰士兵多達三百五十萬,基本人手一條快槍,實際上自己國家產的春田只占少數。
只是明面上,參戰雙方就從英國採購了七十萬條恩菲爾德P1853型前裝線膛槍。
實際上,光是南軍自己就仿造了四十萬條,北軍的工業能力比南軍強得多,仿造得只能更多。
美國人仿造的恩菲爾德P1853快槍,被他們自己稱為M1853,數量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一百萬條是往少了說。
後膛槍研發的事情搞定,天已經快黑了。
早上看老婆孩子嬉水,然後去接聖旨升官,回家下命令擴軍,跟倫敦聯絡解決後膛槍研發製造問題——十九世紀中期我大清第一強藩軍閥的普通一天。
沒錯,情報處最新電報,湘軍已經決定裁軍十幾萬,縮減到兩萬五千人。湘軍欠餉已久,在金陵又沒搞到錢,不裁軍遣散馬上要造反了。
淮軍則要擴軍到四萬人,已經在執行,妥妥遠東第一強藩。
美國學者曾稱曾國藩是中國的華盛頓,湘軍是遠東第一強藩,如今這個稱號的主人換了。
這一天還沒完,沒等吃晚飯,吳文錫大人的請帖到了,緊急邀請邵全忠去蜇園赴宴,為即將奔赴西北前線的淮軍軍官們壯行。
吳文錫本來打算就請樂秀才一個的,回家忽然感覺有點拉不下臉,乾脆都請了。
這次金陵戰役,吳大人也跟著沾光,還沾得很大,一下子直升一等男爵,還世襲罔替。
這都是他當初受文夫人委託,給一個失業衙役找工作,靈機一動把邵全忠安排到團練的回報。
邵全忠是講究人,誰的恩情也不忘。
吳大人對自己也有知遇之恩,在報功的時候,吳大人這個「淮軍創建者之一」的名頭一安上,功勞當然大大地,封賞僅次於淮軍領袖喬大人和淮軍總指揮邵全忠。
蜇園門口,燈火輝煌,駿馬嘶鳴,人頭涌動,冠蓋雲集。
淮軍的骨幹們,現在可都是大官,巡撫、知府、知州什麼的,不坐個三頭驢拉的轎車,出門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總兵、副將一大堆,騎著高頭大馬,身後不跟幾個警衛好意思叫賜花翎穿黃馬褂的正二品武將?
最牛逼的總兵是鳳翔總兵格蘭特,駿馬後跟著五個黑人家丁。正宗純血黑又亮的壯碩崑崙奴啊,在海陵你花多少錢買不到,夠不夠牛逼?
等樂秀才好不容易緊急做好了四品官服,戴上跟邵全忠借的四品頂戴,趕到蜇園門口的時候,門口已經靜悄悄的。
客人們都進去了,他遲到了。
樂秀才試探著邁進大門,站崗的門子跟沒看到他一樣。剛才接待了一大批人累壞了,現在抱著腰刀坐在門邊睡著了。
樂秀才正了正官服,緩步走進蜇園,一副風流才子的派頭。
滿清官服那麼丑,穿官服能穿出才子氣麼?
誰說的?我大清的官服絕對是很有特色的非主流服飾,穿著好不好看你看誰穿。
你要是看早期的國產電影,我大清官員都是弓腰縮背、獐頭鼠目的反派形象,我大清官服絕對丑。
你要看港片殭屍片,我大清官服又變得陰氣森森。
你看看什麼格格清宮劇,我大清官服可就帥得不得了。
樂秀才二十幾歲正當年,意氣風發,腰背挺拔,人品俊雅,這四品官服一穿,絕對穿出了喬大人、吳大人的風雅氣質。
農曆七月末,眼看八月了,天空沒有月亮,繁星滿天。
夜晚涼風襲來,遠處蕉雨軒燈火通明,絲竹悅耳,聲音喧鬧,客人正在那裡聚會賞荷,還有的端著酒沿長廊走到文桂之舫上,即興賦詩。
宋老三、林波仔、聶士成、宋慶之流是不敢賦詩,張之洞、吳子義、尤四海還是都能來兩首的,更別說,蔣春霖可到場了
樂秀才邁步要往蕉雨軒走,鬼使神差回頭,望向來青閣。
被改名「一覽忘塵」的來青閣黑漆漆的,只有二樓閣樓上,一燈如豆,在暗夜裡顯得如此突出。
來青閣上,又亮起了那盞燈。
樂森只覺後背發麻,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了。眼睛裡,只有那一盞微弱但堅定的長夜孤燈,牽引著他的心。
四年了,自己追隨淮軍南征北戰,風塵僕僕,見慣血腥屠殺,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文弱書生。
如今,自己終於有資格從正門走進這安寧的海陵蜇園。來青閣上,那盞燈下坐在窗前等待的人,經過四年的暮鼓晨鐘,是否容顏依舊?是否真的已經一覽忘塵?
樂秀才視線變得模糊,受那盞燈牽引,不自覺地走向來青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