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螳螂捕蟬
三天後，壽州。當地軍閥「小周瑜」苗沛霖，接到了沃王張樂行的親筆信。
苗沛霖看罷信，仰天大笑，「有人給咱們送銀子來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來人，集合十大營，去蒙城取銀子去！」
五萬大軍，浩浩蕩蕩，渡淮河往北，疾奔蒙城而去。
手下都不太放心，「老大，張樂行有錢不獨吞，會這麼好心通知咱們？」
苗沛霖馬鞭指著北方，「毅軍能打，他張樂行自己吃不下啊。」
「老大，咱們現在可是朝廷軍隊，跟捻子合夥劫朝廷兵餉合適麼？」
「怎麼不合適？他喬松年有錢不給我擁兵十萬的『河北順天王』，給六千人的毅軍，這就是沒看得起咱們，咱們缺餉自取有什麼問題？」
苗沛霖也是團練起家，邵全忠如果不掛靠文家上市，而是自己干，甚至拉杆子造反，基本就是這個樣。
趁著南有太平軍，北有捻軍，清廷焦頭爛額之際起兵，脅裹民眾，無惡不作，迅速擴張到十萬人，聲勢極為浩大。太平軍和清廷兩邊都拉攏他，讓他更是得意。
他是一個真正的毫無底線的軍閥，有奶就是娘。在清廷掛道台、鹽運使銜，被太平天國封為「奏王」，已經來回橫跳好幾回了。
陳玉成評價他，「真是無賴小人，牆頭一棵草，風吹二面倒，龍勝幫龍，虎勝幫虎，將來連一賊名也落不著！」
目前他打清軍旗號，可為了二十萬銀子，跟捻軍合夥搶毅軍毫無心理障礙。
他缺錢啊，他既沒有喬松年這個掌錢袋子的當乾爹，也沒有從洋人兜里弄錢的本事，還沒有治理地方的能耐，缺錢只能搶。壽州、蒙城周邊已經被他霍霍得毛都沒有。
他現在弄錢的辦法，是把搶到的女人組成一個巨大的賣身營，給他賺錢……
至於他有十萬大軍，為啥搶銀子只帶了五萬？他這個流寇的十萬大軍比捻軍還虛，真正精銳的老營也就幾千，剩下的全是脅裹的。
這五萬大軍，算是常年跟他一起四處打劫的經年積匪了。
…………
蒙城碼頭，宋慶帶領五千毅軍，順利地收到了二百條快槍和二十萬兩白銀。
樂森從容跟宋慶告別，「有了軍餉，宋總兵回去擴軍，整頓部隊，待兵精糧足，咱們合攻捻匪，一舉端了張樂行的老巢。」
言罷，跟著沿渦河押運槍枝彈藥、銀子到此的宋樂「樹」字營，回鳳陽而去。
宋老三的船隊向東駛出毅軍視線，立刻停船，全軍上岸。
岸邊，一萬三千淮軍全伙在此，全副武裝，時刻準備戰鬥。
直屬部隊的斥候偵察兵和情報處疾行隊探子源源不斷飛馬到來，向張之洞匯報各方情報。
…………
宋慶意氣風發，沒想到這邵全忠挺講究啊，銀子說給就真給，太有錢了，我宋某人從此要發達了！
他來蒙城可不像樂森去的時候是沿渦河直達，而是離了船隊在義門保上岸，向南、向東，繞過捻軍盤踞的渦陽，才到了蒙城的，整整行軍三天。
只要這些銀子押運回去，擴軍訓練，自己再搞一個二百快槍的親兵營。憑自己的能耐，擊敗捻軍，升官發財，記名總兵變成實授總兵，毅軍跟湘軍、淮軍、滬軍並列妥妥的。
手下這五千人都是自己精煉出來的好兵，就是捻軍發現了來搶，咱打不過也能跑，這銀子說啥不會丟。倒是亳州就剩下一千老弱守城，唱空城計久了不妥，還是趕緊回兵。
隊伍緩緩西行，斥候不斷被派向北方，防止捻匪發現前來搶錢。
得到的消息是，捻軍雖然五旗齊聚，正在備戰，似乎要打仗，但沒往南邊來，應該是沒發現自己這支押運隊伍。
「總兵大人，不好了，你看南面！」
南面煙塵大起，作為老行武，宋慶看煙塵就知道，這非得有好幾萬人行軍不可。
很快一桿大旗打出，「苗」。
嗯，苗沛霖奔這邊來了，這可是清軍，應該是去剿捻的。怪不得捻匪五旗三萬人整裝待發呢，原來是這兩家要打起來了。
不急不急，苗沛霖別看兵多，奈何不了張樂行。他們倆火併，勢力互相削弱，等我擴軍後，跟淮軍合攻捻匪就更容易。功勞遲早是我的，跑不掉。
咦？苗沛霖不往北去找捻匪麻煩，五萬大軍怎麼追著我奔西來了？
宋慶暗道不好。苗沛霖反覆無常之輩，不是又叒叕投太平軍那邊去了吧？
平時我不怕你，惹不起還跑得起，你追不上我，也打不下堅城亳州，可今天這輜重銀子……
「準備戰鬥！他苗沛霖要搶咱們的銀子，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牙口夠不夠硬！」
二十萬銀子關乎毅軍未來，是說啥不能舍的。
苗沛霖在馬上放下望遠鏡，「果然啊，看那二十幾輛大車，行動緩慢，一定是軍火和銀子，張樂行的消息準確。來人——」
「老大，不等捻軍來合攻他們麼？」
「捻軍來了不得分他們一半？咱們自己吞了，上！」
宋慶怒不可遏，還真是來搶老子的，拔出腰刀，「兄弟們，殺！」
淮北平原上，五萬十大營的苗匪，包圍了五千毅軍，喊殺聲、火繩槍聲不斷，到處血肉橫飛。
按理啊，苗沛霖這仗，非常符合十則圍之的兵法。奈何宋慶是當世猛將，練出的五千團練都是精銳，被五萬烏合之眾包圍，昂然不懼，雙方斗得勝負一時難分。
苗沛霖高呼，「傳令，銀子搶到手，所有人都發均賞！」
苗匪一下子士氣大振。
平時這五萬人哪裡有軍餉？有吃的就不錯了，錢全靠上陣自己搶，只有苗沛霖的五千老營才有軍餉發，還經常拖欠。
苗沛霖看宋慶領著手下左衝右突，眼看這包圍圈要破，一咬牙，「老營上！跟他們拼了！」
苗沛霖身邊的老營一上，形勢立馬改觀。
苗匪的老營不但軍容嚴整，還有集中使用的一千火繩槍部隊。隨著火繩槍齊射，身經百戰的毅軍成排倒下。
宋慶看身邊士兵越打越少，長嘆一聲，「苗沛霖你等著，老子必報此仇！」
萬分不舍地瞥了眼軍火和銀子車，一回頭，率兵突圍而出。
沒有了輜重牽扯，苗沛霖的烏合之眾可擋不住宋慶這個貨真價實的巴圖魯的猛衝，眼看著宋慶率毅軍中軍突圍而出。
苗沛霖並不在意，仰天大笑，「銀子到手了！」
親自走到大車前，拿佩刀挑開大車上面的遮蓋，果然是白花花的銀子。
宋慶領人突出重圍，回頭一看，身邊就剩下一千五百老兄弟精銳，欲哭無淚。
「走，回亳州養精蓄銳，他日定報此仇！」
走不了了。
前面旗分五色，三萬捻軍主力分五隊成半圓形包抄，中間一桿大旗「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