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當然是真的。Google搜索
那一夜老董走出祠堂後,又讓袁隗之妻和袁基走了進去。
沒多長時間,袁基便拎著帶血的長劍,以及這封遺書出來,向老董說道:「太尉,家父多謝給予的體面。」
這份體面,雖然會讓他一輩子仕途不暢, 袁氏在洛陽的產業也會頃間改換門庭。大漢的士閥之首袁氏,也再不會擁有眾望所歸的聲名和影響力。
但至少,袁隗死後的清名不毀,袁家也不會一夜之間血流成河,且會衣食無憂。
人性都是自私的。
最後的一刻,袁隗選擇了保護名聲和妻子。至於那兩位侄子, 嗯……他只能在九泉之下, 提供精神支持了。
當然,袁家也與老董結下了死仇。
但老董一點都不在意,哪個站在權力巔峰的人物,不是踩著屍山血海走出來的?甚至,還期待馬倫和袁基會蠢一些。
可惜一直到現在,馬倫和袁基都很聰明很乖,表現得十分完美……
此時,看完遺書的劉協點了點頭,又命黃門侍郎傳閱。
然後,看了一眼老董,才道:「袁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實乃大漢之良臣。此臨終遺願,朕當頒詔天下, 不負袁公清白之美名。」
「陛下!……」尚書許靖當即上前, 諫言道:「袁公乃大漢肱骨重臣,更乃公卿百官魁首, 天下之人莫不為之哀痛。」
「如今卻被兩名逆子及那些作亂賊子氣死,實乃天之不幸。」
「臣聞之憤慨不已, 已做一篇評文,懇請陛下准許一併頒至各郡縣, 令各地牧守官員明詔守令,辨奸為正。」
劉協接過評文展卷一讀,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
這篇評文寫得文采斐然,滴水不漏,反覆質問袁紹和袁術及關東賊子,為何要興兵作亂、不服王化?為何受太尉恩典反恩將仇報?為何置治下黎庶百姓不顧?為何要氣死大漢太傅袁隗?
一連串問了十幾個問題,無一字不涉他們謀逆之事,無一字不指斥他們乃亂漢賊子,字字誅心、句句唾罵,把他們完全勾勒成一群唯恐天下不亂,行作亂之實、謀自身之利的奸賊亂黨。
且叫人無從指摘的同時,還號召天下有志之士共討之。
「准!」內容可謂全都說到了劉協的心坎兒上,當即點頭同意,又向老董投來感激的一瞥。
老董也忍不住會心一笑:創辦報紙為了啥,不就是為了搶奪士人的輿論權嘛。
如今搭上皇權的順風車通行天下,報簡的影響力自然更上一層樓。這次下發各郡縣後,各地的牧守和官員便會命手下每日來洛陽購買。
而有需求就會有供給, 精明的商賈們必然又會想方設法在當地銷售。長此以往,報簡不單單輻射一個洛陽, 而是整個漢室十三州。
『聽我說, 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看著靈堂里躺在棺材的袁隗,老董第一次覺得這傢伙如此順眼。
果然只有死了的敵人,才會最好的敵人。
死了後還能幫自己的敵人,啥……那已不是敵人,而是好友了!
此時袁紹派來的使者,面色已一片鐵青:沒想到,自家主公和這董賊,居然都想到了……借袁隗之死來造勢。
且董賊的做法,無疑比自家輻射更廣,更具有權威性。長此以往,輿論風頭必然逆轉,攻守易勢,主公危矣!
「陛,陛下,臣事已畢,就此告退……」想到這裡他當即開口,便要離去將此事告知袁紹。
「等等。」老董卻笑眯眯地看向此他,道:「還不知尊駕何人?」
「臣荀諶,見過太尉。」
「荀諶?」老董聞言,再也抑制不住笑意,道:「果然有膽有謀,怪不得敢赴此地……嗯,可拜見過汝叔父了?」
荀諶臉色羞愧,施禮道:「未曾。」
「趕緊去見見吧。」老董神色便擔憂起來,關切地道:「汝還不知,荀公自今年起便身體抱恙,且年事已高……」
說到這裡又故意住口不言,隨即道:「汝弟文若也在洛陽,衣不解帶地侍奉於前……汝與文若乃親兄弟,怎能過門而不入?」
在私德重於公德的漢代,荀諶要是連荀爽都不拜見就回去,以後脊梁骨都會別人戳斷。老董這招,屬實是拿捏了。
「叔,叔父身體抱恙?」而荀諶也不是袁紹,跟荀爽的關係很好。當然,跟親弟弟荀彧的關係更好。
聞言後神色當即大變,向老董深深一禮,道:「多謝太尉告知,臣這就……」
「嗯嗯,孝禮為先,汝先去罷。」
老董一臉體貼回復,心中已忍不住樂開了花:去了後,就別想再回袁紹那兒了……袁紹這樣主動送人才,自己能不好好鎖住?
哈,歷史上策馬入冀州對韓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兵不血刃,僅靠三寸不爛之舌為袁紹拿下冀州的超級辯才,袁紹居然會瞎了眼送過來?
不過仔細想想,比起郭圖、逢紀、許攸那三位比較會舔的傢伙,荀諶一身名門風範、君子操守,自然不為袁紹那傲嬌傢伙所喜。
且算算時間,估計荀諶也是剛投靠袁紹。袁紹不知其能又愛面子,或許覺得派來一位荀家之後,更能給自己長臉吧?
反正不管怎麼說,這位與田豐齊名又格外會辯,有勇有謀的人才,今後就是自己的了。
且荀氏八龍三若,呃……八龍就算了,老的老,死的死。但年輕一輩的三若,自己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想到這裡,又一次忍不住看向棺材,心中默默哼歌:「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得虧袁隗泉下無知,否則棺材蓋都可能壓不住,非跳起來掐死他不可!
「唉……」此時看過遺書的太常蔡邕,不知為何突然傷感起來,輕輕嘆息了一聲。
想到了什麼的老董,忍不住湊前向未來老丈人問道:「伯喈,適才還言袁次陽尸位素餐,此時為何又要嘆息?」
蔡邕小聲回復,道:「邕雖不才,亦知大義,豈肯背國而向隗?只因一時感念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覺為之一嘆。」
「這嘆氣的毛病,你是經常性的?」
蔡邕就有些奇怪:嘆氣還是啥毛病?……不過仔細想想,自己的確情感細膩,有種詩人和哲學家的憂鬱。
想到這裡,不由點了點頭。
老董見狀便眉頭緊蹙,似乎有些擔憂:「伯喈日後多喝水,多運動,多吃蔬菜少吃肉,每天飯後動一動……」
「為,為何?」蔡邕愈加聽不懂了。
「這不是那夜動亂,朝廷里一下少了很多人,空出很多職位麼。」
「然,然後呢?」
「然後就很利於老夫安插……不對,是對朝堂權力進行一番調整。比如上表遷文優為司隸校尉,將繡衣使名正言順地劃歸到監察領域。」
「原來的司隸校尉朱公偉也不能虧待,就把他擢為執金吾,負責宮廷之外、京城之內的警衛……」
「至于禁宮之內的警衛,當然得由老夫侄兒擔任。旻弟這次表現也不錯,將他遷為右將軍,為老夫之下的軍中第二人。」
蔡邕越聽越迷糊,眉頭緊蹙:「然後呢?」
「哦……」老董這才反應過來,繼續解釋:「最主要的是,黃琬這次也想弄死老夫,司徒的位子他是別想坐了。但這個位子又十分重要,老夫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王子師比較合適。」
「再然後呢?」聽了這麼久,蔡邕還是想不通王允當了司徒,跟自己嘆氣有啥關係。
偏偏老董又不能解釋,只能道:「反正,老夫讓你怎樣就怎樣!……」
「多喝水,多運動,多吃蔬菜少吃肉,每天飯後動一動就能保持心情愉悅,你就不會時常嘆氣了。」
蔡邕當時一哆嗦,感覺老董這語氣……怎麼跟自己大女兒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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