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長河，

  欲界之內。

  祖龍帶著莫成君漫步在這方世界中，帶著他看過了曠野荒原，大河湖泊，群山連綿，城池人間……

  他們猶如散步一般，縱覽這方大世界的風土人情，也認識了這傳說中的極惡之地。

  然後，莫成君臉上那無法掩飾的驚愕表情，才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不是這裡多麼多麼的混亂與邪惡，

  也不是因為這裡處處都是殺戮與爭鋒，一派宛如人間煉獄的場景。

  如果真是如此，莫成君倒是沒什麼驚訝的，因為，他想像中的真魔界，就該是如此。

  可恰恰相反的是，這裡有青山綠水，有歲月靜好，也少不了紅塵人間，更充斥著秩序和文明。

  這裡有城池，但沒有環繞四方的城牆，因為對於真魔一族而言，那隆起的幾十米土牆，沒有任何作用。

  但在這裡，同樣有官府，有商鋪，有酒樓，有各式各樣的真魔種族從事著不同的工作，也有異域風情和文化。

  這裡的基本制度，似是以天魔宮為國度，每個天魔宮都有一尊魔主存在，管轄者特定的區域，構建不同的政體，運行自己的律法。

  當然，這裡也少不了爭鬥和廝殺，甚至可以說是鼓勵。

  幾乎每座城都有角斗的地方，且多是標誌性的建築，無數真魔會在這裡廝殺，戰鬥，獲取榮耀和力量。

  此時，莫成君和祖龍就站在一處角斗場上空，看著一頭九頭獅魔，咬碎了一頭牛魔的脖子，仰天長嘯，接受無數真魔的歡呼。

  「這，這，這算是什麼？」莫成君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而祖龍，則收回了目光，似是知道莫成君糾結的地方，反問了一句：「是不是很失望啊？沒有見到真正的無間地獄？」

  莫成君品味了一番，才道：「失望……好像也算不上，就是和預想中的偏差，著實是有些大了！

  一時，沒回過神來。」

  「你預想中的啊，其實也是有的，不過，那得追溯到我三次攻伐欲界之前了。

  那時候的欲界，估摸著就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混亂、殺戮、死亡、貪婪……」

  頓了頓，祖龍又道：「但是，影響永遠是相互的，藍星因這裡而改變，早已是面目全非，不復當年景象。

  而這裡，你覺得就會一成不變嘛？」

  「原初孢子，是從基因層面上摧毀了藍星文明，可藍星文明，同樣以各種知識、學識、歷史文化、乃至於政治體制的傳播，讓這群只知道殺戮的野獸，開拓了眼界。

  他們，尤其是那些走到最高處的魔主們，其實缺的不是智慧，而是眼界。

  現在，藍星帶來的東西，讓他們有了新的思考，重新認識了秩序和統治。」

  莫成君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反問：「光是這些，似乎不夠吧？」

  「光是這些，自然是不夠的。」

  祖龍微微側頭，看著莫成君，問：「除此之外，你還能感受到什麼嗎？」

  莫成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略略思索後，眼神漸漸瞪大：「原初孢子？」

  「繼續……」

  莫成君緩緩張開雙手，微眯起眼睛，仿佛在感知四周：「雖說隔著一個維度，但我依舊能清晰的感受到，這裡充斥著的是天地靈機。

  只是，和藍星的純粹而潔進不同，這裡的靈機粒子內似乎淤積著極多的負面情緒。

  這讓靈機粒子更加活躍，更加躁動，也更加容易驅使，但同樣在穩定性和平和性上，似乎差了不少。」

  祖龍點頭：「就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比原初孢子要強上太多了，沒了那種隨時隨地的痛苦折磨，已經強上不少了。」

  莫成君：「所以，這種類型的天地靈機，就可以稱呼為魔氣，真魔之氣？」

  祖龍：「這麼稱呼也沒問題，事實上，現如今都這麼叫。」

  莫成君再問：「可原初孢子呢？這裡可是原初孢子的故鄉，怎麼不見最純粹的原初孢子呢？」

  祖龍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想想，藍星的原初孢子是怎麼消失的？」

  莫成君雙眼一眯，又一睜，突然道：「是戰爭，您領銜的三次滅魔戰爭？」

  「差不多吧，其實，最初時就有不少真魔從藍星逃回，也帶了些靈機粒子過來，但數量太少，遭了原初孢子的壓制。

  可後來，我率領大軍攻入這裡，因環境差異巨大，功虧一簣，但是，有不少山海妖怪隕落當場，散了不少純粹的靈機粒子在此方世界。

  而這些靈機粒子，可就是原初孢子的克星了。」

  這般說著，祖龍還做了個手勢，一啄一放：「就像你在自己的歷史中看到的，吧唧，吧唧，一口一個。

  然後就是一變成了兩，兩變成了四，四變成了八，繼而無窮多！

  就是這般，等我第三次遠征的時候，這裡的原初孢子就給消滅的差不多了。

  也就成了魔氣縱橫的地方，類似於幽冥陰土，算是有了自己的特色。」

  再是停了停，祖龍的語氣都帶上了幾分沉重，道：「就是因為沒了原初孢子，換成了真魔之氣，對於此界真魔的壓力就小了很多。

  他們依舊好戰，但少了無時無刻的痛苦折磨；他們依舊嗜血，但也尋回了理智，不再是只為了殺戮而殺戮。

  而這，才是那些魔主能夠改造整體，建立秩序的基礎，也就有了你看到的，現如今的欲界。

  只可惜，這也是我補天教災難的源頭，是人妖兩族禍患的開始……」

  這最後的話語，已經低不可聞，似乎，即使是祖龍都有著無限悵然之感。

  可聲音再低，依舊是在莫成君身邊低語，他幾乎是本能的抬頭，望著老人，問：「您這話什麼意思？災難，禍患，可否說的更清楚些？

  還有，您之前說這裡很危險？最是危險之地，危險呢？」

  「時間到了，危險，已然來了啊！」

  祖龍再次抓住莫成君的臂膀，一個轉身，已然脫出了時間長河，立在了群星之上。

  就聽，一個狂躁而憤怒的聲音傳來，恍如在天地間的每一寸空間內炸裂。

  「祖龍，祖龍，你個傢伙居然膽敢來此？找死，我就成員你，成全你！」

  群星之上，一道無比恐怖的意志驟然降臨，浩瀚如汪洋，躁動如海嘯，顯出了一道通天徹地的虛影，就那麼向著他們撲來。

  祖龍的反應很快，那拖曳著十萬里長的龐大龍軀，在一陣陣龍吟聲中衝上了天穹，和那魔影戰到了一起。

  在這時間長河內，很多花里胡哨的手段其實是沒用的，也別看兩道身影的碰撞，聲勢浩大。

  其實，這都是虛的，全都是虛的。

  唯有意志，強大到無與倫比的意志才是真實。

  而他們的意志，就那樣一次次的碰撞，碰撞，再是碰撞……

  就如同最是恐怖的核子武器爆炸，每一次碰撞都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就算這裡是時間長河，都被掀起了滔天駭浪，盪起的漣漪，不斷的向外擴張。

  莫成君只覺得自己就是海浪中的一葉扁舟，下一秒就有可能被掀翻了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維持姿態，努力的保持冷靜，努力的讓自己這艘『舟筏』，在海浪中保持平衡。

  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強者，有多大的差距。

  但這種鬥法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就聽龍吟聲落，白髮老人已經到了莫成君身邊，抓住他的手臂，一個起落，已然去了遠方。

  後面，還有那恐怖的魔影在咆哮：「有種你別跑，別跑，祖龍你個膽小鬼，我等你再戰三百個回合，分出個勝負生死。」

  祖龍倒是也不示弱，龍吟響徹四方，傳開的是極其霸道的聲音：「你若敢與我單挑，我奉陪到底，可打不過就叫人算什麼？

  人多欺負人少，不過是仗著眾人之力而已，有本事你入了現世，我們決死一戰？

  又或者，你等我回去點齊兵馬，再殺你個片甲不留？」

  這時候，莫成君才有心偷偷回望，就見那恐怖魔影身旁，又有三道魔影緩緩凝形，雖體型都小了一輪，但威勢同樣煊赫。

  祖龍似是察覺了他的動作，確實笑道：「別怕，別怕，他們是不會追來的。」

  莫成君好奇：「為什麼啊？看人數，優勢在他們啊？為何連追擊都不敢？」

  「因為，這是他們的領地，也是他們的時間長河，我與他鬥法這般激烈，掀起的浪潮可不小。

  他們啊，現在必然是忙著穩固時間長河，平息浪潮，可沒空理會我們！」

  頓了頓，祖龍又道：「可還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有些四維生命就喜歡盤踞在這時間長河之上，要麼當起水匪路霸，攔路打劫。

  要麼維護長河秩序，守護自家的地盤？」

  「是有說過，那他們這算什麼？」

  「後者吧，時間長河干係盛大，但凡走到這一步的，又是最高統治階層的強大存在，必然會維護自家的時間長河，不讓外來者搗亂！」

  莫成君再問：「會造成什麼巨大的破壞嘛？」

  「應該說是影響吧，我所知道的，主要是兩個方面。一是引來一些奇異生物，比如說那時間蠕蟲。

  它們要是在這裡築巢，沒事幹再吃掉點時間什麼的，到時候就算是那些魔主，也得丟失記憶。

  要說多怕也不至於，但是，太噁心了啊！

  就這還只是最普通的一種，要是吸引來了厲害的，那可就悲催了。」

  「另一方面呢？」

  「時間長河，能夠影響的永遠是未來，掀起的浪潮，衝擊最大的就是未來。

  這東西得和因果和命運掛鉤，很難說未來會如何，但浪潮若是大了，就有可能造就極多的變數。」

  「變數？」

  「是的，就是變數！這些變數，或許會很快被平息，但也有人會乘風而起，給他們的統治造成極大的麻煩。」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您說的是的統治階層的存在，變數，變數，他們這種人最是討厭變數啊！」

  祖龍古怪的看著他，道：「你似乎忘了，你自己也是統治階層的一份子，天庭的主宰，怎麼好像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哈，還有些不習慣！」

  莫成君撓了撓頭，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剛才，和你鬥法的那一位，是誰啊？」

  「欲界最古老的存在，真魔界時間長河的守護者，不滅魔魂之法的創造者，一個把苟道發揮到極致的傢伙。

  這老東西，怕死怕到了極致，但也因此，一步步走上了欲界至高的位置。

  比他強的，都被他熬死了，沒他強的，又都被他收成了小弟。

  後面的那些魔主，大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再傳授不滅魔魂之法，就講他們綁到了自己的賊船上。

  如果非要做個比方的話，就類似於天朝神話之中，合了天道的鴻鈞！」

  「哈，這麼牛逼啊？」

  「所以，他叫什麼名字我不知，但我給他起了一個，就叫老賊，老而不死謂之賊。

  怎麼樣，這名字如何？」

  莫成君都有些無語了：「您這是貼臉開嘲諷啊！犯得著嘛？」

  祖龍笑道：「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讓他不開心，我這人就很開心。」

  話到此處，他們兩人卻是陡然一停，四周依舊是璀璨星河，但也是跑了不知多遠的距離。

  反正，欲界那地兒，早已經看不見了。

  及至此處，祖龍才是反問：「剛剛急了些，忘了問，那欲界的定位可記下了嘛？」

  莫成君理所當然的回：「自然是第一時間就記下了。」

  「那好，欲界已是最後一站了，我熟悉的，該帶你走過的路，都已經走了。

  下面，我們該回去了！」

  「好！」

  「那就走吧！」

  ……

  身在時間長河，說實話，莫成君其實也搞不清楚自己這一路行來，走過了多少距離，跨過了多少光年，又耗費了多少時間。

  他知道的，就是自己走遍了七座大仙域，二十九座中仙域，一百零八座小仙域，清楚了補天教的基本架構，知道了內部的派系劃分，勢力強弱。

  也見證了數十種時間長河特有的奇景，認識了十數種四維生物。

  還在欲界逛了一圈，知道了敵人的情報，了解了很多真相。

  說實話是，這一趟旅行的收穫實在是太多，太多，多到他自己都沒法計算得失了。

  不過，來的時候，萬般遙遠，可回去的時候，就不需要那般麻煩了。

  祖龍抓著莫成君的手臂，再是定位到原處，難以計量的遙遠距離，就在一個恍惚的時間，已經到了。

  再次感受到天庭小世界的氣息，從窄縫中透出，已經淡泊了很多。

  莫成君幾乎是本能的打出了各種法訣，再次將彌合了大半的通道又給穩固了下來。

  祖龍倒是沒有打斷，就靜靜的看他施法，反倒是莫成君適時開口了。

  他動作不停，雙眼卻是望著白髮老人，問：「該逛得都逛了，該學的都學了，也都已經到了這裡了。

  您如果有什麼話兒，就請直說好嗎？」

  祖龍一點都不意外，而是道：「我猜你也該忍不住了，不過，我還是帶你再看些東西。」

  莫成君詫異：「還有什麼地兒，我們沒去的嘛？」

  「這時間長河啊，我帶你去了上游，領略了歷史的風采；也帶你橫貫數百光年，開拓了眼界。

  現在嘛，我就想帶你去下游看看，你可願？」

  這一刻，莫成君呆住了：「下游，下游，您說的是未來？」

  祖龍：「是啊，就是未來，我想帶你見一見我補天教的未來。」

  穩定更新第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