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凡人姑娘
長風醒了。Google搜索
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睜開眼想喊吃飯, 但她太餓了,餓得她都覺得自己前胸貼了後背,連抬起的手都在發抖。
房間窗前, 有日光照入, 那負手站在那裡的人, 身上似乎鍍了一層柔柔的、細細的日光。
男子無疑很俊美, 但她覺得這人就是個流氓,不然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閨房。
她努力想將被子往上扯, 但對方似乎立刻察覺到了她的動靜, 猛地轉身看來。
四目相對,對方的眼裡本是一汪平靜泉水,卻在瞬間波動。
她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從那頭窗戶剎那出現在她床邊的,她愕然地張了張嘴,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骨碌坐了起來, 往床裡頭擠, 「你做、什、什麼?」
燼愣了愣, 他看著坐在床邊跟他大眼瞪小眼的長風,感覺她好像變成了一個傻子。他屏氣凝神,伸手敲敲她的腦子。
長風瞪眼,「做什麼?」
「你不認得我?」燼問道。
「我若認得你一定罵死你不可, 素不相識你敲我腦袋做什麼?」
「……」燼眼裡的光變黯淡了, 她果然失去了一切記憶,包括他和她的事。他心中的波瀾都不知要如何表訴, 甚至不知該如何是好。
長風環顧四下,發現自己並不認得這裡是何處。她細想之下, 又發現她都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住何處。
她為這突然的發現而覺驚恐, 「我是誰?」
燼默了默說道, 「你叫長風,是……一個凡人姑娘。」
長風被逗笑了,「為什麼要特地說我是凡人姑娘?難道我還是個妖怪不成?」
你可是個小仙女呢。燼沒有跟她說這些,他沒有忘記火焰之花的毒,記憶恢復,神力解除封印之日,便是她死去之時。
他胸口頓時憋了一口氣,堵得他難受。
長風見他如此模樣,雖然有點大膽,但應當是個好人。她餓得實在是不行了,說道,「那個……你有吃的麼?我好餓。」
「有。」燼回神,開門去找婢女了,順便透透風,他怕自己變成哭包魔王。
守在門外的婢女立刻去備吃的了,燼負手站在門前,沒有進去。
屋裡的長風讓他覺得很陌生,對他沒有了任何記憶的那個姑娘,根本不是他的長風。
「我們回來了。」
奉修的聲音傳來時,人已落在院子裡,手裡還拎了一隻半死不活的狼。
他俯身鬆手,將妖八放在地上,又摸摸它的腦袋,皺眉,「咦,原來狼毛這麼硬,真扎手。」
「阿八。」燼閃身到妖八身旁,看它瞳孔,只見眼裡嘴角都有血。它輕輕喘著氣,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是看見是燼,眼睛一瞬閃過一絲光芒,但它受了很重的傷,根本說不出話。
奉修說道,「我趕到的時候,那魔人正要殺它,我便將它帶走了。」
「謝謝,你救了我的朋友。」燼又問,「你覺得那人實力如何?」
「不怎麼樣,比你差一些,但比我差很多。」奉修認真說道,「沒有人比我更厲害。」
「……」燼不想跟這種自負的愛哭包說話,「勞煩你找個大夫,替我朋友療傷。」
「好。」奉修走的時候又看了門口一眼,「她醒了。」
醒了就意味著……燼要接受長風失憶的事實和打擊了。畢竟被喜歡的姑娘當面問「你誰呀」並不好受,如果是他,那他得哭上三天。
冥界的大夫醫術並不是太好,尤其是對魔人所造成的傷害。他翻找著箱子裡的草藥,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的燼往他藥箱看了一眼,裡頭草藥也不過十來種,還都生了白色黴菌!
他忍不住說道,「大夫你這裡頭的藥何時采的了?」
大夫說道,「不久不久,我每隔一陣子就會換上新的,我可是很有醫德的!」
「請問『一陣』是多久?」
「三十年啊。」
「……」燼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三十年!你這是要毒死我朋友!我非掐死你不可。」
大夫被嚇得手裡的草藥都哆嗦光了,「才三十年啊,要知道我們冥族的人好幾百年不生病,我可是有良心的大夫!而且你不能掐死我,掐死我就把冥界最後一個大夫掐死了啦!」
燼徹底無語了,這冥界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還是冥翁小跑了過來,手裡還揚著一把小藍花,「藥、藥,試試用這個藥吧。」
燼看去,那小藍花散發著藍色幽光,真真是地獄之花的模樣,看著很是讓人懷疑它的藥效。
燼問道,「這是什麼花?」
冥翁說道,「藍之花,專治內傷,有奇效。」
「你從哪裡知道的?」
「書上啊,我剛翻了上古醫書,裡面有提。」
燼覺得哪日若自己瘋了,那一定是被冥界的人逼瘋的。
王不似王,臣不似臣,就連大夫都像是庸醫。
冥翁拍心口保證道,「一定有用。」
「試試吧。」燼接過花,放到妖八嘴邊,他又猛地拿起來,看向冥翁,肅色,「書給我看看。」
「……」
花雖然詭異,但妖八吞服後很快就甦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看見燼時,瞬間就恢復了精神,「阿燼!!!」
燼嫌棄地偏了偏腦袋,「你喊那麼大聲做什麼,我耳朵要聾了。」
妖八興奮道,「阿風呢?」
「她吃飽喝足睡覺了。」
妖八說道,「好啊,用凡人的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三人又一次大難不死,日後福氣要逆天了。」
燼扯著嘴角掛了個微笑,「嗯。」他默了默還是說道,「夜魔君誘我們去采的火焰之花,是劇毒之花,觸碰它的汁液會讓人中毒,失去記憶,修為自動封存。」
妖八詫異,「那阿風如今……」
「嗯。」燼看著他點點頭,「她失憶了,修為也封印了。」
原本還想著三人聚首,一起平安各自回家的妖八愣了愣,但很快他就說道,「沒事沒事,恢復記憶就好了,我們可都是有靈力的人,即便我們不行,那還有妖醫、神醫呢,這不難。」
他說了一串的話,生怕燼想不起來還有這些法子。但當他看見燼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時,忽然就明白了事情並不簡單。
他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問道,「是不是……還有別的隱情?」
燼微微點頭,「一旦恢復記憶,修為也會隨之解封,但伴隨著修為重新回到她體內的同時,她很快也會……死。」
妖八錯愕,他難以置信地說道,「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毒?」
一直在旁邊站著的奉修說道,「有,冥界有。」
「那讓長風恢復記憶,阻隔修為的歸來,是不是能破解?」
燼搖搖頭,「書上說不行。」
妖八沒想到會這樣,他重重跌坐回床上,嘆了一口氣,「那對長風來說,該多痛苦……」
「痛苦的是擁有記憶之人,如今的她只是一個自認為凡人的無憂姑娘。」燼聽見隔壁的姑娘醒了,他聽見她穿鞋的聲音了。
屋裡的人幾乎同時停止了說話,都在聽著往門外走去的腳步聲。
燼推門出去,便看見長風在左右張望。待她看見他,便說道,「你們這裡可真大啊,誒,不過下雨了嗎,怎麼天這麼黑。」
她嘰嘰咕咕著,抬頭望天。
冥界的天有些陰沉,似隨時要山雨欲來。
長風張了張雙臂,舒展筋骨,她難道躺了八百年不成,怎麼身體僵成這樣。她又問道,「那個……你到底是誰呀……你一定是救了我吧,那能不能告訴我,我是誰,住在哪裡?」
燼答不上來。
「我得趕緊回家,我的家人一定很擔心我。」她一頓,試探著問,「我有家人吧?」
燼看著眼裡根本不認識他的姑娘,甚至著急著想離開他的姑娘,心口堵得難受。
她的每一句都像一根尖銳的鐵釘,一下又一下地錘到他的心底,錘得鮮血淋淋。
他多希望長風是在騙他,回頭就告訴他,她串通了冥王一起騙他的。
可如今就連他想聽她騙他,都沒有可能了。
長風見他只是一直看著自己卻不說話,心裡有些犯怵。她不問了,她覺得他不高興。她又不好到處亂跑,糾結之下只好退回屋裡。
心砰砰直跳——嚇的。
那個男人雖然長得很好看但是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的樣子太可怕啦!
奉修從屋裡出來,一見他這神態,簡直是再熟悉不過,當即問道,「咦?你是不是要哭?」
燼一頓,「沒有。」
「哦,我以為你要哭。」奉修抽了抽鼻子,「你別哭,不然我也會哭。」
燼都被氣精神了,「所以你是怕你自己哭所以才不讓我哭?」
奉修看他,「對啊,不然呢?你難過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燼覺得他就是個憨憨,他越看他越覺得他欠一頓揍。可越想又越覺得好笑,都快笑出來了,長風的事沒解決,卻來這麼一個憨憨,他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都快里外不是魔了。
「你看起來很彆扭。」奉修認真說道。
「對,很彆扭。」燼沉默片刻說道,「你能不能殺了夜魔君?」
「不能。」
他的拒絕也並非不在燼的意料之內,但是他拒絕得如此果斷倒是燼沒想到的,他問道,「為何?」
奉修說道,「冥界素來不犯外界,外界也不可侵犯冥界。夜魔君於我族素來規矩,從不僭越,我沒有殺他的理由。」
「即便他算計了你心儀女子的女兒,你也不會動手?」
「不會。」奉修認真說道,「她是花姐姐的女兒,並不是花姐姐。」
這個邏輯似乎不太對,但燼又莫名理解了。他終於從奉修身上感覺到了身為冥王的氣魄,但是他也明白了為何這樣一個實力強大又對花無神忠誠敬愛的人,她卻沒有選擇他。
看事太過刻板又太有原則的人,在某些方面並不能與她產生共鳴。
他不會因為心儀的人要守護什麼而一起去守護。
花無神看重的天職對他而言,並不重要;她要守護的蒼生,他也不在乎。
誠然他在乎她,但他不在乎她所在乎的一切。
那種喜歡,終究有些自私。
如果一個姑娘一無所有,也無所牽掛,想必最適合擁有奉修這樣的戀人。
燼深知他的原則,沒有打算設計讓他幫自己除掉夜魔君。
他很想夜魔君死,但是血脈緣故,他殺不了他。
神族要他來制衡自己,維丨穩魔界的秩序,只要夜魔君不犯大事,就絕不會遭神族清算。
燼想,他不算計冥王,也算計不了神界,那他算計夜魔君,讓他背負上神族非殺他不可的原因呢?
他算計夜魔君——沒人會有意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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