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放棄

  第八十二章放棄

  原來在死魂潭的日子可以無聊到如此地步。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原來他也可以坐在一個岸邊閒得發呆半個時辰。

  夜魔君想像不出來他那個弟弟是如何在這裡度過七萬餘年的, 這點他從未關心過,所以從未了解過。

  早知自己要被關在這裡,那他或許會在忙碌中看他一眼。

  死魂潭的防禦牆外, 全是不知死活試圖衝破防禦的魔物。

  夜魔君不必這堵牆保護自己, 但是他也並不想浪費自己的力氣驅逐它們。

  防禦牆滿牆咒術,魔物進不來,他也出不去。

  永遠被囚?這自然不會,待燼擊退外敵, 便會想起他這個哥哥來了。

  夜魔君又想起了長風, 她到底是不是冷月?不是冷月為何會有她的心丹?魔人的心丹唯有心甘情願自取才能存活,為對方所用。強行取走心丹也會立刻化為灰燼, 總不能是冷月親手奉上的吧?

  他想起那個他從戰場裡撿回來的魔嬰, 著實是煉藥的好器材。

  若煉成, 她便能增進自己的修為, 可惜,養了幾年便跑了。

  再相見, 卻是一顆心丹, 亦或……長風真是那個魔嬰?

  花無神又怎會養一個魔人做女兒,從君天臨和花無神待她的感情來看,並不可能。

  那唯有一個解釋,他的冷月將心丹給了長風。

  為何?

  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神裔?

  夜魔君想不明白。

  潭水死靜,偶有魔物死魂掀起巨浪飛起, 掠過他沉冷的面龐。

  如今的他已經敵不過燼, 可如果取回心丹……

  可他要怎麼殺了長風呢……

  死魂潭上飛來兩個人影,魔物興奮得吼叫, 那是對食物的渴望。可很快一道火光飛過, 魔物驚叫著慌張躲回水裡, 再不敢放肆。

  燼來了。

  夜魔君微抬眉眼,站起身來。待他看見他的身邊人時,眼裡已有火焰灼起。

  他的獵物近在眼前,但他的天敵也近在眼前。

  長風怎麼也想不到,她再次踏入死魂潭竟是為了夜魔君而來,而且她竟在這無盡的大牢里看見了夜魔君。

  換做三個月前,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信的。

  燼攜長風回到了死魂潭,這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無比熟悉的地方。

  無由來一股憎惡感湧上心頭,恨不得此刻就將夜魔君殺了。

  夜魔君從他眼裡看出了厭惡,笑道,「怎麼?神妖大軍還未撤退你便來了這裡要了結我的性命,看來你可真的是迫不及待了。」

  「敵軍已退。」

  夜魔君的瞳孔微震,「不可能。」

  才短短兩個時辰,怎麼可能!

  魔族兵力實力如何他再清楚不過,就算是傾盡全力也不可能如此快退敵。

  他甚至以為魔族城池已盡失,腹地淪陷。

  燼嘲諷說道,「是,敵軍已退,否則我怎會有空理會你。」

  夜魔君呼吸驟頓,因為他知道燼沒必要說謊,更不會放下退敵的事先來殺他,他追問道,「你如何辦到的?」

  「我無需告訴你。」燼偏頭對長風說道,「他的修為已被鎖住,無法還手。我將他的命送給你,從此往後我們便清帳了。」

  長風的目光一直都在夜魔君身上,殺她父親的仇人近在眼前,只要她動動手,就可以殺了他,為父親報仇了。

  夜魔君並不懼怕死亡,只是痛恨自己還有未盡的心愿。

  魔族與神族平衡了數萬年的局勢被他的弟弟打破了,連他的魔尊之位都 被取代了,他想殺了燼。

  可惜沒有可能了。

  「為何還不動手?」夜魔君問道。

  長風緩了好一會才問道,「若我殺了你,接下來的魔族會發生什麼事?」

  夜魔君對她的問話有些奇怪,他皺眉說道,「你看不出來麼?自然是燼掌握大權,上下歸心,加上妖族勢力,那便會形成新的三足鼎立勢力。」

  「那不殺了你呢?」

  燼蹙眉,「長風……」

  長風搖頭,「我要聽。」

  夜魔君說道,「不殺?那歸屬我的勢力絕不會頃刻覆滅,他們會想方設法救我,加之神族的虎視眈眈,定是腹背受敵。而且你的魔公子要費盡心思剿滅我的人,一日不除盡,他的位置便很難坐得安穩。」

  「我知道了。」

  她低聲應著,一切如她所想。

  燼冷聲,「他殺了你爹,你還想留他的命?」

  「如果是幾日前的我,我會毫不猶豫動手。可如今……」長風很痛苦,可她發現自己的理性開始大於衝動。

  她愈發明白娘親為何不撤兵救她。

  也正是因為明白,所以才猶豫了。

  她恨夜魔君,恨他殺了自己的父親,要她親手放棄殺他的機會,她愧對父親,甚至痛苦得想死。

  可她知道父親能理解她的做法,或許還會覺得欣慰,她終於不是那個滿是私心的衝動小姑娘了。

  長風覺得要做一個好的天神太難、太難了,因為要捨棄的東西太多了。

  母親不下令撤兵,放棄救她的時候,一定很痛苦吧。

  她憐惜娘親,想見她,告訴她她沒有恨她,她仍敬著愛著她。

  長風輕輕搖頭,「我……不會殺他。」

  夜魔君有些吃驚,燼已有些怒愕,「長風!」

  長風抬頭看他,說道,「你根本殺不了他,對吧?」

  燼微頓。

  長風繼續說道,「你父親會費盡心思保護你,那自然也會費盡心思保護他的另一個孩子啊,我想他給你下了一個束縛,就是你永遠殺不死你的兄長,或者是任何魔人都無法殺死他,對不對?可你大可以找別的神裔,可你不找。那是否是因為我身體裡有你的血可以壓制他,又是正統的神裔,所以唯有我才可以徹底將他殺死,對不對?」

  燼沒有說話,哪怕長風的眼神充滿質問,他的神情也沒有再變換。

  只是夜魔君卻有些發怔。

  他自小就覺得父親不疼愛他,他從不覺得他有天分,更無治理魔族的本事,哪怕他從小到大都很用功,用功到了自丨虐的地步,仍無法讓父親對他露出一絲讚賞的眼神,更從未在他嘴裡得到過一句誇獎。

  可沒想到……父親在選定繼承人的同時,還為他設下了一道保護牆?

  父親也是愛他的,只是在三個子女中,給他的愛最少。

  魔靈和燼分刮後的父愛,殘留了一些給他。

  夜魔君心底冷冷發笑,覺得父親真可笑,更覺得自己可笑。

  他不需要這種施捨的愛。

  不需要,不需要!

  他只是父親扶持燼坐上魔尊之位的墊腳石,他苦苦維繫了這麼多年的魔族,苦苦抵抗了神族那麼多年,只是為了給燼鋪一條大道。

  他是父親的棋子,是他最不愛的孩子。

  夜魔君覺得可笑,真可笑!他不需要!!!

  燼惱了,「所以你當真不殺他?」

  長風說道,「不殺。」

  燼失望了,她說的沒錯,世上能殺夜魔君的,唯有長風這樣的人。

  父親給他下了血咒,不許他殺他的 兄長,甚至為了保護他那個終將失勢的長子,讓所有魔人都無法殺死他,卻又唯有魔族的法力才能殺他,換而言之,世上沒有人能殺得死夜魔君。

  可長風不一樣。

  意外之下讓她得到了他的血,可她又是一個神裔,並非魔人。

  她既有神的軀體,又有魔的法力,正是殺夜魔君的唯一人選。

  他以為將她帶到這裡能讓計劃通行,誰想她竟放棄了殺念。

  他太失望了,失望到憤怒。

  「長風,他已經知道你能殺死他,那一旦他逃離這裡,他會先殺了你,再殺我,再殺你的母親,就算是這樣,你還要放過他?」

  「他不會有這個機會。」長風的眼神驟然鋒利,「他會威脅到你的地位,但我不會讓他威脅到我和我母親的安危,我更不可能將我父親的血債放在一邊。」

  夜魔君忽然從她的眼神里解讀到了不好的預兆,「你要做什麼?」

  「不給你反擊的機會。」

  「……你要……」夜魔君眼睛已是瞪圓,「你要廢了我?」

  「是,我要廢了你,讓你再也無法作惡!」長風話落,手上已聚了束死咒,瞬間撞上夜魔君,將他喉嚨扼住,便要將束死咒推入他的體內。

  夜魔君大怒,「你殺了我!」

  長風冷笑,「我不會殺了你,魔族的動亂還需要靠你呢。」

  「……」他以為這是個滿心大愛無疆的蠢貨,誰想卻如此歹毒!!!一個神仙竟能想到這種惡毒的辦法,夜魔君寧可去死。

  燼是想他死,但長風不殺他他也無法,那將夜魔君弄成真正的廢人,倒也比他活蹦亂跳得好。他不忘在旁邊說一句,「你變成廢人之後若無心活,那便自我了斷吧。」

  ——那他就真的無憂了。

  夜魔君罵道,「你們兩個好歹毒!」

  「閉嘴!」長風本要將束死咒從他胳膊推進去,反正往哪推作用都一樣,不過推入的地方會有熱辣的灼痛感,一般先生都是教他們從肩胛胳膊那推,尊重對手,少些痛苦。

  神明本就該尊重萬物生靈的。

  先生如此教導著。

  但長風覺得夜魔君不是人,他還要了她父親的命。

  她再講道德,那她就該遭雷劈了。

  長風想罷,隨即將能痛死人的咒術朝他心口猛地一推。

  夜魔君登時痛得渾身抽搐,那種感覺像是有一百把燒紅的刀子扎入了他的胸口,而且還是一百把鈍刀。

  他強忍痛楚,始終保持著身為魔尊應有的儀態,沒有痛叫出聲。

  長風看著他這痛苦的模樣,他已變成一個廢人。

  燼見她發怔,捉住她的手腕說道,「該走了。」

  從死魂潭中離開,重回魔族大地,長風忽然覺得這裡的氣味也變得好聞起來,也更令人覺得生機滿滿。

  長風掙脫他的手,說道,「我以為你不會騙我了,沒想到你還是騙我,利用我。」

  燼忍不住輕笑,「你大不必演得這般難過,我們何時未騙過對方?我們何時徹底信任過對方?」

  演?長風抬頭看他,「那如果我說我從此刻開始再不騙你,你可會信我?」

  燼的神情略有變化,可他對她已無半點信任了,「過往你騙我,是因我弱勢。如今你求和,不過是因為我已成神族強敵。長風,我看透了你,也……再不會信你。」

  長風默然。

  燼也無話。

  誰也不知道為何會到今日這種地步,信任一旦崩塌,就再難建立。

  他們之間往後只有無盡的猜忌,再無法有任何信任了吧?

  本是兩人都明白的道理,可為何……會覺得如此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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