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的坑，時間武器的坑，最後都會填的，熊貓肯定不會忘）

  雲海翻湧，夜幕深沉。

  一架巨大的波音客機貼著雲層飛行，飛機上的小燈一閃一閃。

  但是，如果湊近了看，會發現白色的機腹上，貼著四個黑漆漆的人影。

  「快到羅布泊了，各位感覺如何？」隊長說，一口流利的美音。

  「二號正常。稍微有點冷，但是完全可以忍受。」

  「三號正常！我現在非常興奮！頭一次以這種方式進入目標地區！」

  「四號正常。」

  其他幾個貼在飛機腹部的人影紛紛回答。

  全世界沒有人知道，這架飛機的底部還貼著這麼四個人。計劃是他們自己制定的，沒有對買家透露，更不可能泄露出去。

  他們的衣服每套花費三百萬，最頂級的高科技，從外表看很像連體泳衣，只不過要厚一點，其實內部大有玄機。包括氣壓裝置和供氧裝置，還有恆溫系統。這樣等飛機衝上幾千米高空時，他們不至於因為氣壓低和高風速無法呼吸，也不會因為高空低溫凍成冰人。

  衣服貼近飛機機腹的部分，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吸盤和電磁鐵。無論遭遇何等劇烈的氣流衝擊，他們都能死死固定在機身上。

  「隊長，馬上要空降了，能說這次的任務了吧？」二號開麥。

  「我聽說這次任務不止我們這一隊，還有其他隊伍？」三號問。

  四號沒吭聲。

  「我們其實是第二隊，第一隊前天乘一架迷你小飛機，試圖從黃海偷偷入境，但是被中方的飛彈鎖定了，於是返航。任務失敗。我們是預備隊。」隊長說，「等下降過程中，我會告訴大家具體的任務目標。」

  一片靜默，四個黑衣人緊緊貼在機身上，如同泥垢。

  終於，飛機轟然下降！

  就像跳進大海那樣墜入雲層，在霧茫茫的濃雲里待了幾十秒鐘，飛機衝破雲層。

  四個機腹上的人都往下看，浩大的城市盡收眼底！

  閃亮的街道！燈火璀璨的城區！從高空往下俯瞰，如同遍地野火！

  「聽說羅布泊城是這十來年新建的。」二號說。

  「沒錯，十多年在大漠裡建起來一座城，很厲害啊！」三號感嘆。

  四號保持沉默。

  「全體注意！脫離機體倒計時！」隊長舉起一隻手臂，看衣服上顯示的海拔高度，「5！4！3！2！1！脫離！」

  一陣彭彭的響聲，像是鞭炮放在罐子裡爆炸。四個黑衣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吸盤都失去了吸力，緊接著，在狂風中四人直墜下去！

  「跟緊我！」隊長展開手臂，黑衣成了翼裝，他左右搖晃，在轟響的氣流聲中調整方向。

  三個隊員也都展開翼裝，像蝙蝠一樣追隨。光明璀璨的城市飛速靠近。

  「開傘！」隊長喊。

  令人牙酸的響聲，四個人都打開傘。

  但是，剛開傘兩秒鐘，二號隊員的傘繩突然一齊繃斷！

  二號筆直地墜落下去！

  「傘飛了！」二號尖叫。

  「開備傘！」隊長大吼。

  二號在空中猛拉傘繩，但是拉了十幾下，沒有任何反應。

  「法克！備傘打不開！好像被冰凍住了！這衣服不靠譜！」二號的尖叫帶著哭腔。

  「展開雙臂！找水面降落！」隊長著急地喊。

  已經晚了，二號像飛機上投下來的炸彈那樣，一瞬間砸向街道。沖碎了路邊幾棵法桐樹的樹枝，在落葉飛散中摔在樹下的小豐田車上。

  「轟！」一聲巨響。

  白色的豐田車頂部劇烈凹陷，天窗粉碎，四邊的車玻璃也碎裂飛濺，玻璃渣子滿地都是。二號的屍首像是摔碎的西瓜，噴出大潑鮮紅的汁液，流淌在白色的車身上。

  車裡響起尖叫聲，片刻後，光著身子的年輕男女驚恐地踹開車門爬出來，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一邊奔向路邊。

  「是個人！」女人驚恐地哭叫起來，看著車頂，看到了一縷黃色的捲髮和蒼白的皮膚，「洋人！摔死了！」

  「別哭！別急！我報警！」男人哆嗦著摸出手機來，按了好幾下才成功按出「110」。

  ······

  羅布泊第二公園。

  公園正在建設，工程剛剛進行了一半，隨處可見水泥袋子和軋路機。白天時大群的工人在這裡奮戰，夜裡則空無一人。安靜的像要鬧鬼。

  三朵白色的大傘花，幽幽降落。

  黑衣人們在草坪上翻滾一圈，卸掉落地的衝力，隨後拔出手槍跳起來，警戒四周。見確實沒人，立刻飛快收起降落傘。

  「二號完蛋了。可能會被人發現。」隊長摘下黑頭套，露出中年白人的臉，臉色十分難看，「我們得儘快行動，注意躲避警方的搜查。證件都帶好了嗎？」

  四號摘頭套，神情剛毅的黑人，他從兜里摸出錢包，看了一眼裡面偽造的證件，「沒問題。」

  三號不停地啜泣，摘下頭套來，金髮的漂亮少女，兩頰有些很淺的雀斑。她淚眼朦朧，搖搖晃晃，摸出自己的證件來檢查。

  「三號，你男朋友犧牲了，我能理解你的悲痛。但是事已至此，你還是快點調整情緒，完成任務。」隊長嚴肅地說，「等回去，我會給你申請長假。」

  三號擦了擦眼淚，點點頭，沒吭聲。

  隊長四下顧盼黑漆漆的公園，掏出兜里的手機，發送了「022」的代碼。

  「02」的意思是安全降落，但有隊友犧牲。「2」則是犧牲隊員的代號。

  片刻後，一個經緯度坐標發了過來。

  隊長用GPS輸入坐標，很快顯示出詳細地址。

  「羅布泊南城區張騫9路166號」

  「我們的住處就是這裡，分頭前進，隔五分鐘走一個，我先去，三號隨後，四號斷後。有沒有問題？」隊長給兩名隊員展示地址。

  「沒問題。」兩個隊員異口同聲。

  隊長把手槍揣在懷裡，自包里翻出一套運動服，給自己迅速換上。短短几十秒，他就從肅殺之氣的黑衣特務，變成了出來夜跑的外國居民。

  然後，提著包，奔向遠方的夜幕。

  ······

  寬闊的臥室寬闊的大床，鄧子欣披散著頭髮躺在床頭，用被子蓋著肩膀。一隻手伸出來玩手機。

  臥室對面，浴室的水聲停了。

  陳昭腰間裹著白浴巾，濕漉漉地出來。水珠在胸肌上滑動。

  鄧子欣臉微微一紅，不動聲色地放下手機，伸手到頭頂，啪嗒關上燈。

  臥室里頓時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進來朦朧的月光。

  陳昭踩著咯吱咯吱的拖鞋進屋，走到床頭櫃，打開往裡摸。

  摸了半天，他「咦」了一聲。

  「那個啥呢？」陳昭問。

  「我給扔了。」鄧子欣小聲說。

  「啊？」陳昭愣了。

  「我查了一下，現在懷的話，小孩出生的時候是初秋之交，對它那個生肖好。」

  陳昭撓撓頭，「哦·······那·······行吧！」

  說完，陳昭一個虎跳撲上床！

  還沒等進被窩，手機突然響了。

  陳昭很掃興，「哎呦忘了靜音了，稍等稍等。」

  那過手機來一看，陳昭臉色變了。

  鄧子欣看到他臉色不對勁，收斂笑容，「怎麼了？」

  「警察打過來的。」陳昭比了個噓的手勢，接電話。

  「餵您好？」陳昭說。

  「是陳昭先生嗎？」一個雄厚的男聲。

  「我是。」

  「我是羅布泊的警察局長，有件突發狀況，推測可能和你們公司有關，如果方便的話，能趕緊來一趟張騫路派出所嗎？非常重要！」

  陳昭心慌慌，自己這公司剛成立，怎麼就被叫去派出所呢？

  手續都齊全啊？

  沒啥問題啊？

  得，去看看吧。

  答應下來，陳昭火速換衣服，安撫了一下鄧子欣讓她早睡，自己一屁股坐上車，風馳電掣去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陳昭發現問題比自己想的還嚴重。

  一大堆的警車，足有三十多輛，在派出所門口停著，四周都拉了隔離帶。一個小派出所肯定沒有這麼多警車，必然是從別的地方趕過來支援的。很多特警武警正在荷槍實彈地進進出出，緊張的氣氛隔的很遠都能感覺到。

  陳昭一露面，立刻好多人湧上來保護，迅速把他護送進派出所里。級別堪比大熊貓。

  局長出現了，叫王峰，一個右手沒有大拇指的精壯漢子，眼神刀子似的亮，明顯是從槍林彈雨里磨練出來的。

  和陳昭握手的第一句話，王峰就說，「陳先生見過死人嗎？」

  陳昭一呆，感覺事情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

  「見過。」

  「那好，跟我來，做好心理準備。」王峰道。

  陳昭跟著他，到了最裡面的一個房間。

  房間裡空空蕩蕩，地面山鋪著巨大的白布，血淋淋的死屍躺在白布上，一身黑衣，頭已經碎裂，臉從額頭撕開到鼻子，又從鼻子撕開到下巴，眼球爛掉了。陳昭看了一眼，就下判斷：

  「跳樓？」

  「不是跳樓，比樓還高些，可能是從千米高空墜落下來的。」王峰臉色嚴峻，指了指旁邊的地板上，放著很多蹊蹺的東西：手槍、證件、C4炸藥、迷你相機······

  「間諜？空降？」陳昭一瞬間反應過來了。

  「沒錯，初步的判斷是這樣。法醫馬上過來帶走屍體，正在儘快確認這個人的身份。」王峰說，「我懷疑，可能是海外勢力，派間諜來羅布泊竊取什麼東西，或者搞破壞。搞破壞的可能性比較低，羅布泊人口並不多，影響力也不大。但是竊取東西的話，你的公司是最可能的目標！」

  陳昭緊皺眉頭。

  他早就料想到，自己出來開公司以後，各種勢力必然會派間諜來滲透，來盜竊，但是沒想到，敵人的行動來的這麼快！

  「這個間諜兩個小時前被人發現，之所以從高空墜落，是因為降落傘沒打開。換而言之，是一場事故。」王峰眼神銳利，像是已洞察一切，「而我查了今晚的空中情況，只有兩架客機降落。不出意外的話，他是從某一架客機上跳下來的。具體怎麼做到的還要查。」

  「那兩架客機已經都被控制住了。我的人正在拼命檢查。很快就能有結果。」

  「目前機組人員和乘客，都沒說有什麼可疑事件，更沒見過有人從飛機上跳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批間諜的人數應該不會太多，估計在十個人以內，藏在飛機某個角落，動用高科技手段降落。雖然人少，但是他們裝備精良，不可小覷。」

  陳昭不停地點頭，把王峰說的每個字都記在腦子裡，飛快地拼湊事情的全貌。

  「天眼系統馬上就要開啟，連接全城的攝像頭，搜索陌生的面孔。所有休假的警員也都召回來了，很快還會有一批特工進入羅布泊幫忙。」王峰說，「為了安全起見，建議您停止公司的運行，將公司大樓戒嚴。」

  「明白！公司的保密措施，我們提前有預案。」陳昭道，「我發個消息就可以啟動。」

  「還有，確保人身安全。」王峰認真地看著陳昭，「尤其是你的，和你太太的。不排除這些間諜會通過綁架的方式進行要挾。你有什麼絕對安全的藏身點嗎？」

  「絕對安全的藏身點？」陳昭皺眉想了想，掏出手機來火速給鄧子欣打電話。

  「老婆，你現在把生活必需品快收拾好，開車火速來張騫路派出所，未來幾天，咱們在這兒住一下。」陳昭說。

  王峰笑了一下，確實，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鄧子欣語氣立刻慌了，但她顯然明事理，「好！我馬上過去，去再說！」

  電話立刻掛斷了。

  「派人護送一下吧。」陳昭抬頭看向王峰。

  「小劉！」王峰扭頭招呼一個屬下，「帶幾車人，去護送一下！帶武器！」

  安排好了老婆，陳昭緊接著又開始給公司里的人打電話。簡單說明情況，啟動應急預案。

  對於公司里一些骨幹成員，陳昭全都單獨通了電話，要求他們注意安全。

  都打完電話，陳昭已然是一身冷汗。

  派出所里亂鬨鬨的，一大堆警員奔來跑去，忙的像準備打仗的指揮部。

  突然，一個聲音喊起來：

  「天眼警告！張騫九路發現一個陌生的老外！沒有臉部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