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一起來,鄧子欣就坐到梳妝檯前,開始給自己化妝。
一畫就是五個小時。
陳昭很吃驚,鄧子欣本身素顏就夠漂亮,因此她平時很少化妝,即使化妝也是短暫地稍微一畫,基本不會超過二十分鐘。
但是今天,她卻花了五個小時在化妝上。
那種專注勁兒,那副精神頭,不像是在化妝,像是達文西在完成《蒙娜麗莎》,或者拆彈專家在拆炸彈。
關鍵問題是,五個小時過去,陳昭再去看鄧子欣,並沒有看到她臉上有太大的變化。
「你在這坐了五個小時,化了個寂寞?」陳昭問,「為什麼看不出來化過妝啊?」
「土老帽,看不出來的妝才是最高級的妝。」鄧子欣左右轉著臉照鏡子,明顯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我化的這個妝,除了專業的化妝師和資深的化妝妞兒,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你跟我朝夕相處都看不出來,你媽媽更看不出來。」
「所以你是想起到這樣一種效果,看上去沒化妝,但是確實非常漂亮。」陳昭道。
「沒錯!」鄧子欣點頭,「我把膚色弄的更加白裡透紅,這樣會顯得很健康。老輩人都喜歡健康的小輩。」
「牛逼!」陳昭給她豎大拇指,「不過其實你不用這麼花時間費心思,就是簡單吃個飯而已。」
「那可不行,必須得給你媽留個好的第一印象。」鄧子欣道。
上午化了一上午妝,下午鄧子欣開始挑衣服。
鄧子欣有兩個房間的衣服,各種各樣的服裝都有,堪比服裝店。
她反反覆覆地換衣服,穿上來,到鏡子面前看看自己,再脫掉,換新一身,反反覆覆,周而復始。
陳昭看得眼花:「你要幹啥?準備參加時裝周嗎?」
「挑衣服,頭一次去見你媽媽,總得穿的體面一些。」鄧子欣道。
「你平時穿的那些不就挺好嘛,隨便穿一身就行。」陳昭撓頭。
「好個屁!哪有那麼隨便的!」鄧子欣皺眉,「我得挑一身合適的,既要比較正式,又不能過於正式,既要比較漂亮,又不能過於漂亮,既要青春活力,又不能過於青春活力,既要文質彬彬,又不能過於文質彬彬,既要昂貴,又不能過於昂貴·······」
陳昭感覺腦子裡有一群蒼蠅在飛,蒼蠅身上寫著「既要」「又不能」兩種詞。
鄧子欣很執著,挑衣服又挑了一下午。
最後穿了一身很特殊的白色運動服,這身運動服雖然是運動服,但是款式樣子和西裝有點像。總的來說確實比較得體。
臨出門前,鄧子欣又補了半個小時的妝。
這才跟著陳昭出去。
鄧子欣現在已經是個名角色了,有自己的專車。兩個人坐著專車出行,前往陳昭的父母家。
陳昭的老爹老媽已經搬家了,在市郊,一套超大的別墅。大到什麼程度?有花園、菜地、草坪和魚塘。
鄧子欣進門前死死攥著陳昭的手,緊張的簡直喘不過氣來。
一進門,就看到正在等待的陳昭父母。
一瞬間,鄧子欣就把拉著陳昭的手鬆開了。
幾年前,陳昭還是鄧子欣的房客,陳昭的父母每個月都要和鄧子欣見面,給她交房錢。
所以其實之前都是熟人。
再一見面,這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回來了。鄧子欣瞬間放鬆了下來,很奇怪地一剎那就不緊張了。
「爸,媽。」鄧子欣微笑著說,粉面桃花。
「來啦!」陳昭父母一起說。
······
夜十一點。
漆黑的專車在漆黑的公路上行駛,寂靜無聲。
鄧子欣和陳昭都打著飽嗝,癱在車后座,倚靠在一起。
見家長的任務非常順利,陳昭的父母很認可鄧子欣,觥籌交錯,吃了一頓大餐。幾杯酒下去,所有距離感都消失了,席上僅僅多了兩種感覺,感覺自己多了個女兒,感覺自己多了個父母。
「老公啊。」鄧子欣說。
「嗯?」陳昭很自覺的答應,這個稱呼現在可以正式叫了。畢竟結婚只是時間問題。
「我聽過一個說法,以前我聽的時候,沒往心裡去,但是現在又想起來,突然覺得有些傷心。」鄧子欣說。
陳昭扭頭看著她,她臉頰紅撲撲的,半醉半醒,很是迷人。
「什麼說法讓你傷心?」陳昭問。
「愛情最終會走向愛情的反面,就是結婚。結婚以後就沒有愛情了,慢慢變成平淡如水的親情。」鄧子欣說。
「是有這麼個說法,似乎也確實是這樣的。」陳昭點頭,「這有什麼可傷心的?」
「我不想丟失對你的愛情,我想咱們倆一直像小情侶一樣。」鄧子欣撅嘴。
陳昭笑了,揉揉她的腦袋,「婚後的感情雖然平淡,但是卻是愛情的升華。你說婚後會變成親情,但是我不認可這個說法。我們沒有血緣關係,這種親情是假親情。中國人形容夫妻關係,有一個詞,這個詞據我所知是中國獨有,在外文里沒有對應的詞彙,幾乎無法確切翻譯。」
「相敬如賓?琴瑟和鳴?天大地大,老婆最大?」鄧子欣好奇地看著他。
「什麼亂七八糟的。」陳昭嘿嘿笑了一下,又認真起來,揭曉答案,「這個詞叫,恩愛。」
「恩愛?」鄧子欣微微皺眉,在嘴裡咀嚼這個詞。
「太妙了。」鄧子欣忽然重重點頭,「這個詞太妙了。誒,我想到一件事,將來咱們的孩子結婚,婚禮上高朋滿座,讓你這個老爹說祝福語,你會說什麼祝福語?」
陳昭想了想,「我會說三句。」
「第一句是?」鄧子欣坐直了,很好奇地看著他。
「如來說,你們是夫妻。」陳昭道。
鄧子欣一愣,微微點頭,「挺好,那第二句呢?」
「即非夫妻。」陳昭道。
鄧子欣沒聽懂,用疑惑的眼睛看著陳昭,「啥?」
「接下來第三句:所以是夫妻。」陳昭道。
「什麼意思啊?又是又不是的,這是哪門子的祝福語啊!」鄧子欣皺眉,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這三句話,套用自《金剛經》,金剛經里有個三句義,說「佛說世界,即非世界,故名世界」,意思是說,我們眼前所看到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所以才稱做世界。」陳昭解釋,「我那三句祝福語,意思就是,你們是夫妻,但你們不是單純的夫妻,所以說你們是夫妻。」
說完,陳昭就眯上眼,開始打盹。
鄧子欣眨巴眼睛想了好幾分鐘,還是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別睡別睡,你說的到底是啥啊?」鄧子欣皺眉,抓著陳昭胳膊搖晃。
「不懂就去看看《金剛經》吧,過兩天我要去跟一個大項目,估計得有一個月時間。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是想我想的難受,或者生活里有什麼不順心,就看看書。」陳昭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