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還是頭一次來這棟樓，有種自己來錯地方的感覺。
羅布泊大學的樓有很多，大部分都氣派堂皇，有著大落地窗和曼妙的樓體。但是這棟樓，卻是非常老舊的紅磚房子，只有六層高，一半都被樹遮擋住。紅磚牆上爬滿了爬山虎，能聽見周圍很多蛐蛐的叫聲，只看外形，簡直像是兩彈一星時代遺留的老房子。很多紅磚都已經開始碎裂了，在上面寫個大大的「拆」字不會有任何違和感。
陳昭不明白，財大氣粗的羅布泊大學，怎麼會容忍這麼老舊的危房扔在這裡，哪怕這個位置很偏僻，但是依然和整個校園的美觀大氣格格不入，說的噁心些，就像皇宮大理石地板角落的一坨牛糞。
進入樓內，陳昭狐疑更重，這走廊里太暗了，跟特娘的地道似的，地上濕漉漉地不知道是哪裡滲出來的水，希望別是廁所漏了。越往裡走，越黑，還一個人沒有，靜的像是座空樓。這地方鐵定招蟑螂，搞不好還會有蝙蝠進來做窩。
會有老師把辦公室放在這裡面？扯呢吧！
按照小竹筍寫的地址，陳昭來到一樓的盡頭，找到了一個角落裡的房間。
幸好，房間門的門牌上，真的寫著薩拉·其爾曼·卡皮奧，正是教授《天災的規律及災後重建》的老師。如果沒有這個門牌，陳昭八成要以為這個房間是用來放廢棄拖把的地方，小竹筍在耍他。
深吸一口氣，敲敲門。
「請進。」裡面一聲口音奇怪的中文。
陳昭推門進去，有點傻眼，走廊里就夠暗了，房間裡更是漆黑一片，簡直伸手不見五指，他甚至看不見有人，只有一片黑乎乎的影子。
「你手邊有燈，打開就是。」還是之前那個聲音。
陳昭摸黑在牆上摸了摸，碰到一個開關。
「啪！」
跟閃電似的，劇烈的強光猛地炸開了，光線來自天花板上的吊燈，那個吊燈型號很特殊，比磨盤還大！亮起來的效果不像是燈亮了，像是手榴彈從頭頂炸開了。
陳昭下意識地臥槽了一聲，閉著眼好半天才緩過來，慢慢睜眼。
書。
滿屋子的書，雜亂無章，只有一小部分在書架上，大部分都是隨地亂堆，跟戰壕前面的沙袋似的，數量成千上萬。壯觀程度讓陳昭嚇了一跳，不由自主想起沈湄妤的辦公室，也是數不盡的書。
難不成羅布泊大學的教師時尚，就是喜歡在辦公室里塞上幾萬本書？
陳昭這才看到屋子裡的人，是個又黃又瘦的小老太太，少說也得有七十多歲了，正躺在一個藤椅上，剛睡醒的樣子。
「你是誰？找誰？」老太太眯眼看陳昭，努力辨認他。
「我是學生陳昭，來找《天災的規律及災後重建》的薩拉老師。」陳昭很恭敬地點點頭。
「我就是薩拉。」老太太坐了起來，「陳昭？我好像沒有這個學生啊？你是哪個班的？」
「我確實還不是您的學生。」陳昭道，「我今天來拜訪的原因，就是想成為您的學生。」
薩拉微微皺眉，顯然是沒想到有這種事兒。
「這個學期的選課已經結束了，想要拿我這門課的學分，可以下學期再選課。」薩拉道。
「學分對我並不重要，我主要是想研究天災。」陳昭坦白，「您只要允許我在您的課堂上旁聽就可以了，當然，要是您願意我向您提一些問題就更好了。」
「只旁聽，提問題，不要學分？」薩拉的精神忽然抖擻起來，從枕頭旁的眼鏡盒裡摸出老花鏡，戴上，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兩遍這個站在門口的小伙子，「你是真的熱愛研究天災？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對天災感興趣嗎？因為某些科幻電影？末世小說？」
「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陳昭忽然賣了個關子。
薩拉一愣，微笑，「有意思的年輕人，我想聽假話。」
陳昭也是一愣，心說我是有意思的年輕人，您也是有意思的老太太，居然想聽假話？正確台詞不應該是「當然是聽真話」麼？
「假話，就是我熱愛研究天災。」陳昭道。
「真話呢？」
陳昭手按在系統戒指上，「我有一件可以確定的事，七十一天後的晚上，地球上會發生一次大的天災。我需要把這次天災的地點和形式預測出來，拯救數以萬計的人命。」
「你怎麼知道七十一天後會發生天災？」薩拉皺眉，「求神拜佛？還是占卜託夢？」
「這件事說來話長，但是請您務必相信我。」
「我這個人生下來就有預測天災的能力，小的時候，我每到天災快降臨時，就會心慌意亂，惴惴不安，隔天就能看到電視上播放新聞，哪裡哪裡發生了巨大自然災害，天崩地裂，海嘯洪水。隨著歲數的增長，我的這種預測能力進一步強化，已經逐漸可以精確到天。」
「地震來臨前，蛤蟆會成群結隊離開池塘，穿過公路向遠方逃去，狗會焦躁地狂吠，因為這些動物有預知天災的本能。人類絕大部分是沒有這種本能的，但是很湊巧，不知道什麼原因，我恰好有這種本能。預知天災！」
「根據我的預感，七十一天後的晚上，地球上會發生一次大規模的天災。所以我想，我要儘快學習有關天災的知識。您的課程是《天災的規律及災後重建》，我不想學災後重建，我想學的要比那個早——預測天災！」
陳昭說完，觀察薩拉的反應。
他撒謊了，他根本沒什麼預測天災的本能，他對危險的預知能力，只限於每次爹娘去開家長會時，在家嚇得跟兔子一樣。
但是沒辦法，要解釋為什麼他知道天災時間，只能撒謊。
雖然這個謊言聽上去很扯犢子，但是只要足夠誠懇地說出來，有一定機率能讓薩拉相信。
因為，像薩拉這個歲數的老太太，往往會有一些迷信，而且一輩子見過的離奇事兒太多了，很容易相信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
陳昭在賭，賭薩拉會相信自己。
「真是驚人。」薩拉喃喃道，「我一直在找你這樣的人，你是被上天選中的。你可以跟著我學習天災的相關知識。」
陳昭鞠躬致謝，彎下腰去的時候，他露出賊兮兮的笑容，看來真的把這老太太給騙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