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在王微身旁躺下,周世顯活動著酸痛的骨頭,胸前傷口處扔隱隱作痛,這個仗太難打了。
佳人如玉,周世顯用力抽了抽鼻子,鼻端幽香四溢,讓他心緒漸漸平復了下來。
「不走!」
王微擦了擦眼淚,又抿嘴笑了:「我走不動!」
周世顯一攤手,不再多言,他咬牙起身,緩步走到了廟門口,抬頭看了看天,這鬼天氣呀。
身後傳來佳人嬌柔的聲音:「為何不退兵?」
她雖是個女子,見識卻不凡。
此時的戰局,鳳威軍仍可全身而退,在戰船接應下退回黃河北岸,再觀望觀望……
周世顯並未回頭,幽幽道:「往哪裡退,再退,大明都沒了。」
「你一個女兒家,你不懂。」
這是戰略決戰,不容退縮。
王微明眸一黯,卻又抿嘴笑了,或許與這偉岸男子死在一起,對她來說是個極好的歸宿。
靜默,良久無言。
周世顯聽到身後悉悉索索的,忍不住回頭,便瞧見她從乾草堆上爬了起來,光著腳丫緩緩走來。
不由得狐疑道:「你做什麼?」
王微抿嘴笑了:「求神呀,請土地爺爺顯靈,讓雨停住。」
她便盈盈在土地公神像前,緩緩跪倒,蔥白的雙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詞……還很虔誠的樣子。
周世顯瞧著她薄衫下若隱若現,嘴角直抽:「土地公還管颳風下雨?」
這事兒不是龍王爺管的麼?
王微不理他,只是虔誠的默念著禱詞,周世顯瞧了瞧,心中不免狐疑,都這時候了還燒香拜神,真的管用麼?
這不是臨時抱佛腳麼?
半個時辰後,雨停了。
綿綿春雨停住了,又過了片刻烏雲散去,艷陽高照。
「哈哈!」
周世顯衝到門外,瞧著天上大太陽,心中狂喜,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哈哈哈!」
他旋風一般沖回廟裡,將王微抱了起來,猛的親了幾口,這下子老子的重火槍要發威了呀!
將這嬌媚入骨的佳人,小心的抱到乾草堆上,王微正羞不可抑,縴手抓緊了乾草,準備著……
周世顯又風風火火的走了。
「列隊,全軍列隊!」
集結部隊,趁著天氣放晴趕緊設伏。
嵩山腳下,頃刻間沸騰起來。
周世顯的布置,留下少量兵力監視山上順軍的動向,他親率鳳威軍兩千餘人,加上三千新兵,在鄭州府通往洛陽的必經之路上設伏。
這地方到處都是山,山又不高,以丘陵為主,天生就適合打伏擊!
周世顯精心挑選的預設戰場,在進出嵩山的唯一通道……兩側平緩的山坡上。
花費半天時間,周世顯給順軍布下一個口袋陣,兩山包夾之下,他命人將大路的正面用拒馬,陷坑堵上,形成一個口袋底。
伏兵都藏在兩側的山坡上,還形成了強大的側射火力。
預設戰場設好了,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至於是順軍能不能捅破口袋,天知道。
又是一個夜幕降臨,山風吹拂,人懶洋洋的沒什麼力氣。
周世顯把鳳威營老卒頂在前面,將新兵放在後頭當預備隊,這讓新兵營中一片譁然,躁動著。
瞧著這位大人真是拿新兵當弟兄了,至少沒讓新兵上去當炮灰,這和順軍將領的作風截然不同。
大順軍打仗,一向是驅趕著炮火先上去送死,一時間,慌張的新兵營安定了下來。
至少……還能多活幾天,在這烽火連天的戰亂中,能多活幾天似乎成了一種奢侈。
周世顯仰面朝天的躺在雜草中,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將自己全身放鬆,看上去慵懶的很。
李遷帶著人正在巡營。
這幾天新兵營中都說,咱家大人是天庭星官轉世,武曲星下凡,新兵們傳的沸沸揚揚的,說的有鼻子有眼。
瞧著那些黑洞洞,又粗又長的火槍,青銅打造的火炮,各種新式武器讓人望而生畏,還有大人身上的懷表,千里鏡。
若不是星官下凡,天庭怎會賜下這麼多法寶?
這些祖祖輩輩種地的農家子弟,哪裡見過這玩意呀。
那傢伙挨上一槍,前胸進,後背出,立刻就是個碗口粗的疤,五臟六腑都能打出來。
這不是天庭賞賜的法寶又是什麼?
好端端的人成了神。
周世顯一時啼笑皆非,這一招效果還真不錯,已經有好些新兵,偷偷對著周世顯頂禮膜拜了,這是天兵天將下凡呀!
這算是明末這個時代特殊的政工工作。
「嘿!」
周世顯都無語了,紙上得來終覺淺呀,和這些不認字,愚昧的順軍降卒講大道理?
真沒啥用,還是造神比較管用,由得李遷折騰去吧。
周世顯有點明白,大明是怎麼亡的了,讀書人的大道理,滿口的仁義道德老百姓不懂呀。
夜半時分,順軍的前哨騎兵出現了。
遠處山路上響起了雜亂的馬蹄聲,騎兵後頭的是步卒,打著火把,推著火箭車,炮車,亂鬨鬨的順著大路走來。
「來了!」
周世顯猛的翻身,低低道:「傳下去,放近了打!」
夜色下,千里鏡中,順軍的騎兵潮水一般出現。
「逮著一條大魚!」
火把林立,這時代的士兵大部分人營養不良,普遍患有夜盲症,夜間行軍只能高舉火把。
瞧著大隊順軍騎兵進了伏擊圈,周世顯抄起了手中重火槍,不緊不慢的裝填著,一邊用千里鏡觀察。
這是順軍前鋒,步騎加起來怎麼也有好幾千。
一個領兵的將領騎在馬上,殺氣騰騰,連那衣甲光鮮的甲冑都十分清楚,要打就打這衣甲鮮明,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蠢材。
「嘿!」
這貨身上的甲可真亮呀,都能當鏡子用了。
這不是找打麼?
周世顯偷偷抓起一把爛泥,抹在自己的八瓣盔上,這是戰場可不是唱戲,當官的不能太招搖了。
咱老周多精明啊,早就把容易暴露身份的一切標誌,都用爛泥遮住了,瞧著和普通士卒沒什麼區別。
「山文甲啊?」
瞧著那順軍將領身上的甲冑,周世顯咧了咧嘴。
這玩意他老周家就有一件,被老爹當做寶貴珍藏的,逢年過節才拿出來供著,周家祖上也是騎馬打仗的出身。
據說那件山文甲,可是當年永樂大帝賞賜的,參將游擊以上的將領才有資格穿戴。
這玩意瞧著光鮮靚麗,其實防護力一般,什麼年代的老古董了。
「啐!」
周世顯往手上啐了口唾沫,從軍服上割下兩塊布,塞住了耳朵,瞄準了那名招搖過市的順軍將領。
三里,兩里,一里……一桿杆重火槍從山坡上,草叢裡伸了出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夜色下,準星里,將那個順軍將領套住了。
周世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左手鉤著扳機,右手掌握住了左手肘,撐住,這個姿勢舒服多了。
他使用的銃子和一般的鉛彈不同,是他一顆一顆精心打磨過的,銃子最大程度的和槍管貼合。
為了增加氣密性,上面還抹了一層豬油。
知識就是力量!
「砰!」
大批順軍進入到伏擊圈五十步遠,猛然間山坡上一聲脆響,一團硝煙升騰起來。
那穿山文甲的順軍將領,就像被萬斤巨錘擊中,口吐鮮血,整個人從馬背上被打飛了。
「混帳!」
李遷怒罵了一聲,是哪個混蛋亂發銃,他看了看,原來是自家大人先摟火了……那沒事了。
「打!」
周世顯率先開火,道路兩旁伏兵四起。
「砰,砰……噼里啪啦!」
一團團硝煙綻放,上千杆重火槍一起開火,彈丸如瓢潑一般席捲了順軍前鋒。
「希律律!」
「啊啊!」
人喊,馬嘶,血流成河。
周世顯仍是不緊不慢的裝填,瞄準,口中念念有詞。
「十殿閻羅,縛有罪之人。」
「砰!」
又是一團硝煙散開,一個膀大腰圓的順軍精銳倒了下去,五十步遠的距離上他彈無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