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督師的心意早已昭然若揭,還不夠明顯麼,為了巴結周世顯這個皇帝面前的紅人,女兒不管是當丫鬟,還是當女婢都認了。
周世顯心中喟然,孫督師在錦衣衛詔獄裡關了整整三年,他是真的怕了,慫了,也學精了。
如今連親生女兒都送出來了,堂堂大明督師稜角被磨平了,竟然滑頭起來了,可悲可嘆。
這年代哪有什麼郎情妾意,才子佳人兩情相悅,扯遠了,那都是江南名妓和斯文敗類們吃飽了撐的,胡謅出來的小說演義。
正經人家的姑娘,哪有去和那些文人敗類廝混的?
這位孫世妹倒貼過來,是周世顯無法拒絕,也拒絕不了的,如今他早已和孫傳庭利益捆綁了。
當夜,鳳威營住進了西安城外的兵營。
周世顯沒讓他的士卒進城,都是些憨厚淳樸的農家子弟,打了一場惡仗見了血,成長的速度很快。
他不可能讓這些忠勇部下進城,去接觸西安城裡的花花世界,玷污了淳樸的心靈。
翌日,在孫傳庭授意下,西安府送來了大量軍械物資,嶄新的軍服,軍靴,火槍彈藥,馬匹……種類繁多。
一個是總督天下兵馬的國之柱石,一個是當朝駙馬,皇帝跟前的紅人,兩人自然很有默契,成了一條繩子上的兩個螞蚱。
這樣的局勢下,除了抱團取暖也別無選擇。
十天內,在孫傳庭的鼎力支持下,鳳威營從一個團營,擴編到了四個團營,滿編兩千正兵,並且在西安城外的駐地開始了操練。
兵貴精,不貴多。
周世顯依舊忠實執行著他的現代戰術理念,全軍馱馬化,保持著絕對的超強機動性。
至少要求全員急行軍時,能做到日行百里!
還不止如此,他對鳳威營的要求越來越高,上馬能衝鋒,下馬能列陣,長途奔襲還能連續作戰。
這樣的要求高嗎?
周世顯放眼望去,視線越過了高山大河,這樣的精兵在關外,滿清八旗手裡足足有十萬以上!
「嘟嘟嘟!」
一日之計在於晨,天蒙蒙亮,兩千士卒便被尖銳的哨聲驚醒,在基層軍官棍棒伺候下,集結起來。
「呼……喝!」
一炷香後,校場上開始了操練。
周世顯一聲大紅軍服筆挺,默然肅立,手中掐著一塊懷表,對新兵融入鳳威營的速度很滿意。
一支鐵軍,一支精兵一旦形成了軍魂,新兵便很容易融入。
他也並沒有從關中子弟里招兵,這個時代的大明百姓鄉土意思太濃了,極少有人願意背井離鄉,為了朝廷去打仗。
除非是家破人亡,走投無路了。
故此鳳威營新卒,大部分還是西安附近逃難的災民里,招來的山東子弟,也有少部分逃到關內的遼東子弟。這些大明子弟多數和建虜有著血海深仇,上了陣用不著動員,一個個嗷嗷叫著往前沖。
他成軍的速度也快,將鳳威營老底子打散了,士卒升棚長,棚長升哨長,哨長升營官……
一眨眼,幾乎是變戲法一般,從五百精兵變成了兩千人馬。
周世顯擴軍的速度不快,然而能進鳳威營的,個個都是這個時代,大明子弟中的佼佼者。
魂,這是軍魂,軍魂不散,鳳威營不死!
時光流轉,歲月如梭。
短短一個月,周世顯完成了擴軍,訓練,又開始張羅新式火藥,整個人忙的腳不沾地。
同時間,和京城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隨著關中,山西的糧食進了京,京城局勢漸漸穩定了下來,只是漕運還沒有恢復,人口仍在大量流失。
京城百官,皇親國戚趁著機會,大舉向江南遷徙。
駱養性派人送來了出產自渤海灣的高純度硫磺,同時捎來了周國輔的家書,周國輔在信中大罵那些不思報國,只想著苟安江南的京城土豪。
崇禎帝氣瘋了,讓錦衣衛動手抓了一些,可於事無補,還險些被雪片一般的彈劾淹死了。
大營中,靜夜如水。
周世顯手中最後一份家書,是公主送來的,字跡娟秀,雖無隻字片語的思念之情,卻溫情綿綿。
良久無語,外頭響起輕柔腳步聲。
孫怡人竟換上了一身水綠長裙,出現在門外,正探頭探腦的往裡頭張望,腮幫子氣的鼓鼓的。
周世顯啞然,這段日子他忙著練兵,哪裡還顧得上她。
瞧見姑娘家一臉氣憤,不禁莞爾:「進來吧。」
「哦!」
孫怡人氣呼呼的走進來,很快又忘了生氣,好奇的打量著這房間裡簡潔的布置。
除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套被褥之外,別無長物。
「世兄……」
從姑娘玉容上,露出一絲哀怨。
周世顯被她逗笑了,性子這麼幹淨爽利的姑娘,竟然都心生幽怨了,說起來他還真是不解風情。他這位世妹是大家閨秀,有親爹指派,又認準了夫婿,只怕是打也打不走的。
若真是將她趕走了,一轉臉她就得抹脖子。
周世顯覺得頭皮癢,腦海中浮現出未婚妻,公主殿下那張我見猶憐,楚楚可憐的俏臉……
公主倒是不會撒潑,她只會可憐巴巴的看著,殺傷力更要命。
孫怡人撇著嘴,哼了一聲:「世兄……」
周世顯莞爾,笑了笑:「明日,咱們去城裡逛逛。」
孫怡人瞬間露出天真開朗的笑容,也不氣了,滿口答應下來。
崇禎十六年,十一月。
天氣漸漸轉冷,卻並沒有影響西安的繁華。
周世顯脫下了軍服,換上了一身尋常武服,只帶著李遷,孫怡人兩人,不緊不慢的步入城內。
城內店鋪林立,人來人往,竟比京城還要繁華,人群中隨處可見戴著小帽的回回行商,五官輪廓深邃的中亞人。
大明並非一個閉關鎖國的朝廷,相反還十分開明,這關中之地更是如此,對外商貿一如既往的繁榮。
誰要是說大明閉關鎖國,應該用大嘴巴子煽死他!
大明只是禁民間出海通商,官方是從來不禁的,大明在寧波,廣州都有市舶司。
凡是在市舶司登記造冊的,交納了一筆稅銀,都可以出海經商,若是不通過市舶司擅自出海,那不就是走私?
朝廷打擊猖獗的民間走私,如何就成了閉關鎖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