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錦囊

  靠著五萬新軍,雜兵,竟然扛住了俄軍的三板斧,迫使大量敵騎下馬步戰,周阿布年輕的臉上。

  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他在廳中徐徐踱著步子,在心中盤算著,如今已經臨近臘月了,這天氣呀,說變就變。

  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正在調動中的新軍。

  清澈的眼中閃爍著鷹隼一般的光芒,他是漠南人,他自然知道這塞北的冬天,可不是那麼容易熬的!

  戰略意圖達成了。

  周阿布心中有些傲然,輕道:「來人。」

  「速報南京!」

  一旁的大寧指揮使黃斐翹著二郎腿,瞧著這位少帥英姿勃發,此刻終於恍然大悟。

  遲滯,利誘,空城計……

  一番妙計施為之下,以騎兵為主的俄軍失去了機動性,失去了機動性的騎兵,還能叫騎兵麼?

  黃斐是什麼人?

  他是當年的大明遼軍,跟隨兄長黃得功轉戰千里,雖說觀念落伍了,戰術跟不上時代了。

  可長期領軍,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百戰老將,他的眼力還在。

  此番看穿了主帥的意圖,黃斐嘴角便揚了起來,喃喃自語著:「所謂兵法,以奇勝,以正合,果然如此。」

  「撲稜稜。」

  窗外信鴿,沖天而起,一隻只健壯的信鴿展翅高飛,向著南京統帥部的方向飛去。

  南京。

  奉天殿。

  眾位參贊軍機大臣翻看著前線急報,一時竟啞口無言。

  這兵用的……

  真叫人膽戰心驚。

  整個大寧一線打成了一鍋粥,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團練,新軍,鎮軍,和俄軍已經攪在一起了。

  「哈哈。」

  沉寂中,李岩指著周世顯,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和你當年一個樣,終是個賭徒的性子。」

  「哎?」

  周世顯不願意了,這也賴我?

  一旁,史可法,史閣老也眼皮直跳,嘆著氣:「倒是一條妙計,不過這傷亡……」

  這般用兵便好似走鋼絲。

  稍有不慎。

  大寧軍民必傷亡慘重。

  可石亨眼皮一抬,看了一眼上官,只是冷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鄭森也附和道:「石大人所言極是,慈不掌兵,古來如此。」

  一時間議論紛紛。

  眾軍機大臣分成了兩派,老成持重的閣臣派,和年輕氣盛的少裝派,猛然間激烈爭論起來。

  爭論中,周世顯揉著酸痛的額頭,便長身而起,走到殿外透了口氣,如今連統帥部的意見都出現了分歧。

  可見大寧戰事之緊急。

  「得想想辦法呀。」

  抖了抖身上的大氅,在殿外不緊不慢的踱著步子,一個士兵正要行禮,卻被軍官狠狠瞪了一眼。

  軍官低低道:「噤聲。」

  「若打斷了殿下的思緒,你但的起責麼?」

  士兵趕忙將舉起的手,又放下了,只是用崇慕的視線,看著殿下越走越遠,那步履似十分沉重。

  瞧著殿下出了宮,軍官才慌忙帶兵跟上。

  「走,跟上。」

  「嘩,嘩。」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

  周世顯一路思索著。

  踱著步子,竟不知不覺走回了家,一抬頭,看著門楣高大的周府二字,便上前瞧了瞧門。

  不久周府沸騰了起來。

  正廳。

  周世顯站在堂下,看著老爹周國輔正在……哄孩子,這位老大人從內閣下野之後,賦閒在家。

  如今倒享受起天倫之樂來了。

  前月公主誕下一女,取名周煙,剛辦完了滿月酒,小丫頭生的粉雕玉琢,正揮舞著銷售。

  衝著祖父咯咯的甜笑。

  這可讓老大人樂壞了。

  周世顯便徐徐步入堂中,低低的喚了一聲:「爹。」

  他貴為大明洛王,已是天家貴胄,按照儒生們所言,這聲爹是萬萬不能叫的,可周世顯哪裡管那麼多?

  老子當了個王爺,爹沒了?

  放屁呢。

  這一聲爹,讓周老大人臉上一滯,終究還是應了一聲,卻已經釋然了:「坐。」

  父子二人分賓主坐了。

  按照禮法,原本周世顯身為顯赫,應該上位,可他哪裡管那些禮法,自顧自坐在下首太師椅上。

  還翹起了二郎腿。

  在自己家還這麼多規矩,扯吶!

  爹還是爹,兒子還是兒子。

  父子二人,時隔一年又坐在一起,僵硬的氣氛緩和了下來,看了看氣度沉穩,風神如玉的兒子,再看看孫女。

  周老大人終究是嘆了口氣,輕道:「得閒了?」

  「哎?」

  周世顯露出一絲苦笑:「哪裡閒的下來?」

  父子二人正閒聊著。

  下人來報。

  太上皇來了。

  下人前腳才進來,崇禎爺已經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多日不見這位大明太上皇養的更白胖了。

  崇禎爺是來探望小孫女的,天天來。

  「煙兒,煙兒……」

  興沖沖的太上皇有些得意忘形,一個箭步衝進了正廳,一打眼,便瞧見了自己的女婿,正穿著一身蟒袍瞧著他。

  「咳。」

  尷尬,太尷尬了。

  可周世顯不管那麼多,只是將二郎腿放了下來,揮了揮手,微微一笑:「陛下,來了呀。」

  「啊?」

  崇禎爺還真有點怕他,白白胖胖的嘴角微微上揚,好半天才應了一聲:「嗯,來了。」

  堂下老管家,還有陳圓圓幾個侍女,此時此刻,早已經嚇的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這天家的事情呀。

  難辦!

  一刻鐘後,正廳。

  陳圓圓輕手輕腳的送來了上好的碧螺春,又小心的將三個茶盞擺好,偷偷看著這三位爺的臉色。

  「嘩。」

  隨著碧綠茶水倒入潔白的茶盞。

  幽香四溢。

  看著陳圓圓小心的抱起剛滿月的愛女,乖乖的退下了。

  周世顯便拿起一盞茶,讓了讓:「請。」

  瞧著親爹和老丈人都給了面子,拿起茶盞,尷尬的氣氛終於有所緩解,廳中響起一聲幽幽輕嘆。

  「老了。」

  人老了,心也軟了。

  什麼無情最是帝王家,都是什麼年代的老黃曆了,皇權都成了過眼雲煙,還爭個屁呀。

  輕輕抿了一口茶。

  安享天倫之樂。

  周世顯看著崇禎爺,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當老子真願意幹這個攝政王麼,你倒是清閒了。

  老子身上的壓力可太大了!

  這不,才剛剛在家中坐了一會兒,史可法已經來請人了。

  「報。」

  「史大人,李大人請殿下回宮,有緊急軍情。」

  「得咧!」

  周世顯無奈起身,揮了揮手,有些意興闌珊的快步走了,才剛走出正廳,身後親爹,老丈人便吵了起來。

  只聽到崇禎爺的大嗓子,有些急了:「今日輪到煙兒去朕那裡……」

  「那不行!」

  周老大人也急了:「說好了午時才走,還早,還早。」

  太上皇嗓門更大了:「朕連奶媽都帶來了。」

  「不成!」

  周世顯可還沒走遠呢,聞言險些栽了一跟頭,他這裡為了國事發愁,兩個老頭卻因為爭搶孫女差點打起來了。

  「我尼瑪!」

  這叫什麼事兒呀!

  一下子,倒顯得他在這個家裡有些多餘了,心中竟然有那麼一絲酸意,或許這就是孤家寡人吧。

  晌午時分,奉天殿。

  加急軍報還不是大寧前線發來的,竟然是駐兵西北的李定國發來的,李定國請旨……

  他要派一支騎兵部隊,進攻沙俄本土。

  「嘶!」

  周世顯嚇了一跳,這個李定國呀,果然是國之干城,擁有超凡的戰略眼光,他的西北大軍如今還在整訓。

  他為何要冒險出兵沙俄?

  無非是看到了大寧戰局的危急,想出動出擊,在西線給俄軍製造一點壓力,為統帥部分分憂。

  「好,好。」

  史可法老懷大慰,眼中露出幾分喜色,又長吁短嘆起來,多少年了呀,大明沒有出過這樣識大體的前線統帥了。

  看看人家李定國這覺悟,不等統帥部調度,自己懂得尋找戰機,為友軍減輕壓力。

  「這才是國之干城呀!」

  和崇禎朝的吳三桂,左良玉比,這差距也太大了。

  史可法這一頓夸,把李定國夸上天了,可周世顯嚇壞了,如今已經十一月末了,馬上就是冬天了。

  冬天進攻沙俄本土?

  這不是作死麼。

  李定國倒是一番好意,想出兵沙俄,威脅冬宮,讓派去東線的俄軍有所顧忌,可他不明白沙俄冬天的可怕。

  二戰德國都拿不下……

  李定國行不行?

  沒戲!

  沙俄腹地的嚴寒天氣,會葬送一切努力。

  可大寧一線的壓力又太大了,這一刻,在周世顯戰無不勝的軍事生涯中,罕見的陷入了兩難境地。

  要不要讓李定國出兵?

  一時間竟然糾結了起來,糾結了良久才扔下了一句話。

  「再議吧。」

  官廳中,眾位軍機大臣一呆,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步履沉重的走出了官廳,大伙兒都有點吃驚。

  「這?」

  這天下間還有咱洛王殿下,遲遲下不了決心的事情麼?

  午後,深秋時節的大太陽,慵懶的照耀著南京皇城,卻沒有一絲溫度,只有深深的涼意。

  「呼。」

  一陣冷風吹過,讓周世顯緊了緊身上的大氅,一想到沙俄腹地,冬季可怕的嚴寒天氣便有些肝兒顫。

  他再怎麼自信,也有個限度,他麾下的中興明軍再強,也強不過二戰德軍的幾百萬裝甲大軍吧。

  冬天攻打沙俄?

  沒戲!

  可。

  一抬頭,不經意看著不遠處正在修建中的一座座皇家建築,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一道靈光從腦海中划過。

  又快步走回了官廳,他眼中閃爍著睿智,在眾位同僚的注視下,拿起御筆,斟酌著寫下了一道旨意。

  冬天不能攻打沙俄?

  他偏偏要破了這個先例!

  花費了半個時辰,才擬好了一道旨意,又沉吟著遞給了史可法,看著這道旨意,史可法愣住了。

  這道旨意寫的很長,洋洋灑灑幾千字,端端正正的館閣體,讓眾位軍機大臣琢磨了好半天。

  才明白其中深意。

  「嘶!」

  頓時覺得不寒而慄,這招可真夠狠了呀……

  再看看正在閉目養神的洛王殿下,眾人覺得背後直冒涼汗,果然,還是這妖孽一般的大明戰神。

  出手不凡!

  十天後。

  敦煌。

  十二月初,西北已是天寒地凍。

  長途跋涉之後,西北明軍主力秘密撤回了敦煌一線,開始補充彈藥,休整,備戰,準備來年春天攻入沙俄本土。

  帥營里生了炭盆。

  一身風霜的李定國烤著火,卻不時的看著世界地圖,國字臉上帶著幾分憂心,他是真的……

  擔心大寧守不住!

  大寧失守,則國本動搖。

  可那些哥薩克……

  民間都在傳言,羅剎人都是惡鬼托生,一個個都是好酒如命的酒鬼,打仗的時候灌下幾口伏特加,便悍不畏死了。

  可真是這樣麼?

  世上哪裡有這樣的酒鬼?

  李定國這些天,可沒少研究哥薩克人,他看到的是……哥薩克人刻在骨子裡的榮譽感。

  這是一股強大的敵人,這股敵人不信奉宗教,或者信了宗教,也不會真的當回事,他們唯一的信仰……

  便是馬刀!

  以戰死沙場為榮,以懦弱為恥。

  「呼。」

  面色凝重的李定國,有些焦急,此時親兵從外頭急匆匆闖了進來,統帥部的軍令到了。

  一封長信。

  讓李定國呆了呆,快速瀏覽起來,反覆閱讀了即便,大明新一代軍神竟然忍不住摸了摸頭。

  「嘶!」

  以李定國的軍事才華,弄懂了洛王殿下的意思,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殿下同意他派騎兵進入沙俄本土。

  還給了他一道錦囊。

  洛王殿下叫他沿著裏海兩岸,攻入沙俄之後,先不要急著進攻莫斯科,還叫他發動百姓。

  哪裡的百姓呢?

  發動沙俄境內的百姓……

  「啥意思呢?」

  李定國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摸了摸頭,琢磨著殿下話中深意,因為沙俄是農奴制。

  下層百姓與官府,與貴族之間矛盾重重。

  若能將官府推翻,貴族問斬,將糧食發給普通農奴,則必然在當地造成極大的混亂。

  殿下還建議他搞一個訴苦大會。

  核心思想是四個字:「以俄制俄。」

  「啪。」

  李定國狠狠一巴掌拍在腿上,明白了:「對呀!」

  這麼好的計策,他為啥就沒想到呢,要不說,還是咱洛王殿下智商好,計謀更高。

  他將視線落到了沙俄帝國,南部的廣闊大草原上,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此番攻入沙俄本土。

  煽動俄國農奴,發糧食,發武器反對官府,這事兒別人做起來未必能行,可他很擅長呀。

  他李定國是什麼出身?

  反賊呀!

  當年跟著義父張獻忠揭竿而起,靠的就是這套發動底層民眾,吃大戶的能耐,才當上了一個草頭王。

  「這不就是吃大戶嘛?」

  「干!」

  李定國長身而起,向著南京城方向抱了抱拳:「殿下聖明!」

  此刻他對洛王殿下,充滿了景仰之情,得虧殿下是崇禎爺的親女婿,這要是個外人……

  當年造起反來,恐怕就沒李自成,張獻忠什麼事兒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

  李定國心中對洛王殿下的景仰之情,好似滔滔江水一般,連綿不絕,萬萬沒想到咱這位殿下。

  竟然還是扯旗造反的高手,這誰能想的到呢?

  他說這個訴苦大會,可真是太有創意了。

  「來人吶!」

  當下,大明西北統帥李定國干起了老本行,立刻從軍中挑選了一些精通俄語的突厥騎兵。

  叫這些突厥人脫下軍服,扮成沙俄牧民,秘密潛入俄國南部,殺官造反,煽動叛亂……

  然後!

  李定國狠狠捏了捏拳頭,再給他來個裡應外合,必然將整個沙俄搞的雞犬不寧。

  他自己就是反賊出身,這專業可太對口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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