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甲板上那幾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眾將官一時無言,萬萬沒想到咱大明水師的初次傷亡,竟然是一群魚造成的。
這事兒實在太荒謬了!
還好十幾個步戰隊士兵只是輕傷。
顏繼祖瞧著那幾條大魚,嘴角微微抽搐,輕道:「弄走。」
「噗。」
幾個步戰隊士兵手持破甲長槍,大步上前捅了過去,將幾條大鯉魚刺死後挑了起來。
「真肥。」
「這魚得有上百斤吧?」
這下子晚上有魚湯喝了。
瞧著麾下士兵美滋滋的將大魚叉走了,煮成了魚湯,顏繼祖和麾下一群水師將官,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顛覆了。
「這裡……」
這方天地,海闊天空,天蒼蒼,野茫茫。
富庶的土地一看望不到盡頭,這裡野獸成群,大魚多的塞滿河道,竟是一處世外桃源。
抓一把黑土更是肥的流油……
除了天氣有些冷,這簡直便是人間天堂。
「呼。」
顏繼祖徐徐呼出一口氣,他滿心疑惑,他非常不理解,為何大明早些年不將這塊地盤占了,坐擁這處風水寶地?
是誰不讓大明艦隊出海遠征的?
儒教,士人。
為何儒教士人不讓大明艦隊遠征,無非是害怕大明將士的眼界開闊了,心野了,不信他們那些聖賢書鬼忽悠了。
可……
眾將士睜大了眼睛,呆呆看著這富庶的土地,倘若饑荒之年,朝廷能派人來這裡打魚,捕獵,搞一搞種植園。
大明的子民何至於為了一塊糟糠餅子賣兒賣女?
「這裡叫做遠東?」
大都督說這裡叫做遠東,那必然是了。
顏繼祖趕忙將畫師叫來,將這裡的一切都用筆墨描繪下來,記錄在大明王朝空白的地圖之上。
象徵著王朝疆域的地圖徐徐展開,塗抹下了重重的一筆。
「這裡……」
顏繼祖重重的在甲板上踩了幾腳,狠狠道:「大明的!」
他被這富庶的遠東刺激瘋了。
「大明的,都是大明的地盤!」
大明水師官兵第一次對遠東之地,有了一個清楚的認識,這裡非但不是蠻荒之地,還富的流油呢。
「傳令。」
顏繼祖揮了揮手,艦隊在牡丹江入海口稍作休整,明天天一亮再組織戰艦,兵力登陸上去。
第二天,江上。
這一次步戰隊有了充分的準備,派出了一支小型分艦隊,甲板上,一排排士兵手持破甲長槍嚴陣以待,不停的抽打著一條條肥魚。
「啪,啪。」
成群結隊的肥魚撲過來,又被砸了回去,步戰隊士兵不停揮舞著長槍,一個個累的汗流浹背。
如此這般逆流而上。
直到晌午時分,分艦隊深入遠東腹地二十里,登陸,一隻只穿著軍靴的鐵腳板踏上了遠東的土地。
「噗。」
身子紛紛一歪,步戰隊陷入了一片泥沼,抓了一手的爛泥,可這泥土因為養分太充足了,竟然是黑色的。
這黑土……
步戰隊士兵們瞧著不遠處一大片瘋漲的野穀子,一顆顆沉甸甸的穗子,迎風搖擺,再一次石化了。
這土地也太肥沃了吧!
「走。」
一腳深,一腳淺,幾百個步戰隊士兵好似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沿著蜿蜒的河岸,爆,保護著畫師向前搜索。
負責繪製賭徒的畫師,用筆墨記錄著這裡的一切。
入夜,遠東的風徐徐吹佛著,清香的泥土氣息暈人慾醉。
篝火生了起來,獵獵作響。
戰艦在河面上靜靜的停泊,身穿大紅棉甲,身背火槍的士兵圍著篝火,吃著美味的烤魚,小聲閒聊著,組成了一幅美妙的畫卷。
荒山野嶺,四下無人。
不勝唏噓一場醉,這竟然是一片幾百上千年無人問津的肥沃土地,可就在大明的邊上。
「希律律。」
可。
夜風中傳來馬匹嘶鳴的聲音,雖十分微弱卻清晰可聞。
「噓。」
警兆突現,幾百個明軍步戰隊士兵,紛紛色變,趕忙起身將篝火踩滅,以警戒的姿態組成橫隊,向著馬匹嘶鳴傳來的方向舉起了火槍。
「嗤啦。」
火摺子引燃了火繩,又被士兵又袖子掩住。
夜色下遠東的大地靜謐無聲。
「是野馬?」
或許是野馬在嘶鳴,又或許是夜深人靜時產生的幻聽,讓步戰隊大惑不解,這荒山野嶺哪來的馬?
「走!」
帶隊的營官一揮手,率隊向前搜索前進。
「希律律。」
前方十幾里外,再一次傳來馬匹嘶鳴聲,這讓搜索的明軍更加警覺,不是幻聽,很真實。
「難不成……」
營官,哨官門警覺起來,這裡也是清廷的地盤?
「上!」
夜幕下,士兵行動了起來,抓起爛泥往身上抹,或是直接在沼澤里打了個滾,用泥巴遮住了帽盔。
貓著腰,向著前方繼續搜索。
天微微亮,依山傍水的一面山坡,山坡不高只有幾十米,灌木從生,草木中卻趴滿了人。
幾百個明軍步戰隊士兵趴伏在灌木中,幾個營官,哨官舉著千里鏡,向著數里外放眼望去。
不遠處竟是炊煙裊裊,一個規模極大的鎮子映入眼帘。
這鎮子還真大。
柵欄,木門,望樓圈起來的堡壘,人聲鼎沸。
「希律律。」
戰馬不時嘶鳴,好些從未見過的異族騎兵正在進進出出,那一匹匹高大戰馬遠比遼東馬雄壯健美的多。
一個個騎兵凶神惡煞,配備著馬刀,火槍,帶著樣式奇特的熊皮帽子,用馬鞭狠狠抽打著一群……奴隸。
「啪,啪。」
馬鞭抽打下的奴隸,發出一聲聲慘叫,卻不敢反抗,而是排成了長長的隊伍走向河邊。
河邊一個個深坑裡,金砂閃閃發亮。
「娘的。」
灌木中,明軍哨官輕聲咒罵著,用千里鏡細細觀察,在一個個兇悍的異族騎兵臉上掠過。
太遠了,看不清。
只知道是異族,遼東沒有這樣高大健壯的戰馬,這馬……四肢修長,健壯有力,讓人一瞧見便望而生畏。
奔馳起來更是爆發力十足,素質遠超遼東馬。
「這夥人哪來的?」
灌木遮掩下,幾個明軍軍官湊在一起,大惑不解。
營官咬了咬牙,輕道:「抓幾個活口回去,一問便知。」
「好。」
「不錯。」
幾個明軍軍官商量好了,大夥本來就是偵察隊,擔負著開路先鋒,探查敵情的重任。
如今突然發現了敵蹤,總不能空手回去吧。
怎麼也得抓幾個舌頭。
「等天黑,干!」
營官揮了揮手,叫麾下幾百名士兵趴好了,那些不知道來歷的彪悍騎兵一看就不好惹,白天干風險太大。
「呼。」
微風徐徐吹佛,天蒼蒼,野茫茫,灌木叢生的遠東靜謐祥和,卻又殺隱藏著深深的殺機。
明軍偵察隊在灌木中趴伏了一天,終於等到了夜幕降臨,黑暗籠罩了遠東的天空。
「上!」
低沉的喝令中,一隊隊士兵從灌木中紛紛起身,貓著腰,朝著那個不知道來歷的大寨子摸了過去。
雖然還弄不清這些彪悍騎兵的來歷。
可絕不是自己人,是異族。
這就足夠了。
「沙沙。」
灌木中,成群結隊的明軍涌了出去,向著距離最近的一個淘金點,發起了一次短促突擊。
近了,更近了。
十幾名騎在馬背上,高舉著火把正在監工的異族騎兵,猛然間瞧見撲過來的明軍士兵,大吃一驚,紛紛取下了背上的火槍。
「希律律。」
一陣大亂。
夜幕下,激戰突然在遠東的土地上爆發,高舉火把的敵騎成了明軍步兵集火的目標。
「砰,砰,砰。」
一陣火槍爆鳴,明軍仗著人多勢眾,在淘金點列成一排橫隊,很快用密集的火力將幾個異族騎兵射翻。
「砰,砰,噼啪。」
隨著明軍組織起排槍火力,十幾個敵騎紛紛被射翻,只剩下三四騎傻愣愣的站著,似乎是被這突然來臨的襲擊打傻了。
「上!」
明軍營官焦急的嘶吼著:「留活口!」
「抓活的,快!」
幾十個明軍撲了出去,向著那些傻愣愣的敵騎涌去。
可是意外發生了。
那幾個孤零零的異族騎兵也不逃跑,也不驚慌,竟然紛紛拔出馬刀,驅策戰馬沖了過來。
「希律律。」
戰馬嘶鳴著,兇悍的異族騎兵揮舞著馬刀,展現出精湛的騎術,和胯下戰馬恐怖的爆發力。
從未見過的高大戰馬,竟然在極短的距離上加速起來,馬刀劈砍,將幾個明軍士兵撞飛,砍翻。
「噗,噗。」
幾聲短促的慘叫過後,鮮血四濺,衝過去抓俘虜的明軍步兵紛紛倒下,被撞飛,鮮血染紅了遠東大地。
「希律律。」
衝散了明軍的捕俘隊,區區三四騎竟然凶性大發,竟然又衝著明軍的火槍橫隊來了。
「砰,砰,噼啪。」
又是一陣火槍爆鳴,將那幾個異族騎兵打的全身冒血,身體劇顫,可那些異族騎兵好似沒有痛覺一般,仍舊狂沖而來。
「砰,砰。」
一陣密集的排槍,將這幾名兇悍騎兵射成了爛肉,短促而激烈的戰鬥終於平息,硝煙中瀰漫著濃烈血腥氣味。
激戰過後的荒野間,一陣死寂。
三百明軍對十二名異族騎兵,竟然付出了傷亡二十多人的代價,最終也沒抓到一個活口。
「希律律。」
火槍爆鳴驚動了數里外,大寨子裡的敵騎,戰馬嘶鳴聲四起。
指揮作戰的明軍營官,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字:「撤。」
士兵蜂擁上前將傷兵拖走,邊打邊撤,向著十幾里外江面上停泊的戰艦倉皇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