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暗流

  此時大清王公,漢臣文武皆一臉木然。閱讀

  「轟隆隆。」

  從海面上傳來恐怖的悶雷聲,犀利的炮火,攔阻射擊將大批清軍掀翻,旗兵,關寧軍,蒙古兵如潮水一般退了下來。

  清軍能承受的傷亡達到了極限……

  「轟,轟!」

  隆隆炮聲好似電閃雷鳴,這恐怖的天威讓大清上下,徹底斷了全殲鳳威軍的心思。

  主子,奴才呆愣愣的站在寒風凜冽的曠野中。

  戰至此時大清的心氣兒,已經被打沒了。

  洪承疇,范文程等漢官集體失語了,這明明是攝政王一念之差葬送了好局,可身為奴才誰敢說呀?

  不被遷怒就燒香拜佛了。

  部隊潮水般敗了下來,屍橫遍野的曠野間一片死寂,就連攝政王多爾袞也喪失了再次發起進攻的勇氣。

  這一仗未分勝負。

  可在大明王公驕狂的心中,深深的埋下了一根刺。

  兩天後,天津衛。

  天氣好轉,風雪停歇,之後的兩天大批民船,商船,官船陸續趕來,將已經打殘的步戰隊運走。

  海面上難得風平浪靜。

  「嘩,嘩。」

  槳葉上下翻飛,升起了半帆的戰艦,滿載著一船又一船的傷兵離港而去。

  回頭看,已是故土。

  「看一眼吧。」

  旗艦上周世顯身形消瘦,眼窩深陷,清澈的眸中隱隱有幾分黯淡,輕道:「再回來也不知是什麼年月了。」

  眾將沉默無言。

  「會打回來的。」

  留下一句話便步入艙中,他實在太累了。

  又過了三天,天津衛。

  大清騎兵戰戰兢兢的進入衛城,衛城在猛烈的艦炮火力下,早已被徹底摧毀,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那些明軍終於撤了,撤的無影無蹤。

  大清朝野鬆了口氣。

  「滴答,滴答。」

  攝政王多爾袞,帶著豫親王多鐸,一干大清王公,平西王吳三桂,漢官洪承疇,范文程,徐徐走在廢墟之中。

  「呵呵。」

  多爾袞冷笑著,卻難掩忌憚,殘垣斷壁之間血跡斑斑,看的出來鳳威軍也承受了不小的傷亡。

  可竟然……

  連一具屍體也沒留下!

  再看看城外正在挖坑埋屍的漢軍,這反差也太大了,三萬漢軍,命喪於此,卻只能扔進坑中草草掩埋。

  死的人太多了,好些都是血肉模糊,根本認不出來了。

  「呵呵呵。」

  多爾袞一路看著,一路冷笑連連:「周世顯麼,瞧著也不過如此,這是……婦人之仁。」

  「哈哈。」

  大清王公們鬨笑起來。

  可漢官們一言不發,可這笑聲怎麼聽都有些刺耳,周世顯善待戰死的士兵叫婦人之仁麼?

  滿,漢文化終究是不同。

  這都是其次。

  眼下有一個棘手的難題擺在多爾袞面前,眼下明軍艦隊雖然退走了,可天津衛還在。

  這麼大的天津衛碼頭又搬不走,明軍隨時還會回來。

  這怎麼辦?

  這裡距京城只有一百多里,總不能由著明軍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吧,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呀。

  這裡也不能住人了,哪天趕上周世顯不開心了,就帶著艦隊來轟上一下子,這誰受的了啊?

  這問題一下子把多爾袞難住了。

  這要是擱在一個正常的王朝身上,也不難解決,他的艦隊犀利,你可以在天津衛修炮台造大炮呀。

  或者你也造戰艦和他干!

  可。

  這些大清土鱉連海都沒見過,別提造戰艦了。

  「嘩啦!」

  剛好海水漲潮了,烏漆墨黑的海浪層層疊疊,一浪推著一浪翻滾衝上了海灘,好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轟!」

  巨浪猛的撞在了棧橋上,濺起漫天海水,將躲避不及的多爾袞,多鐸等人澆了個透心涼。

  這倆土鱉連漲潮都沒見過,還不知道躲。

  「主子……」

  「小心!」

  一陣慌亂,奴才們嚇壞了,堂堂大清攝政王,豫親王被大海,被上漲的潮水戲耍了,澆成了兩隻落湯雞。

  瞧著甚是滑稽。

  「拆!」

  多爾袞任由海水從臉上流下,有點咸,拔涼拔涼的,從嗓子裡吼出了大清的憤怒。

  「拆了!」

  「嗻!」

  奴才們嚇壞了,主子讓拆那就趕緊拆唄,一聲令下大軍湧入城內,叮叮噹噹的開始拆除碼頭。

  按照主子爺的吩咐把棧橋碼頭全拆了。

  大石頭,磚頭瓦塊使勁往海里扔,還在入海口釘上了一根根木樁,又澆鑄了一條條粗大的鐵鏈將這些木樁鎖住……

  人家都是鐵索攔江,這倒好,大清攝政王來了個鐵索攔海,這創意真是絕了,令人唏噓又不禁發出一聲長嘆。

  海和江能一樣麼?

  愚昧,野蠻。

  茫茫東海,海況變化莫測。

  風又起,巨浪滔天。

  「吱。」

  落下了礙事的風帆,戰艦乘風破浪。

  周世顯在旗艦上睡了一覺,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發現艦隊偏離了航向,沒往江南方向去。

  艦隊就近衝著朝鮮去了。

  朝鮮如今是鳳威軍,軍憲司絕對控制的一塊地盤。

  一塊海外飛地!

  這塊飛地還緊挨著大明。

  轉舵的命令是鳳威軍副帥顏繼祖下的,石亨,李遷二將,還有軍中大小將官一致贊成。

  去南京幹嘛呢?

  鳳威軍上下,大小將官一個個群情激憤,都振振有詞,崇禎爺在南京呢,咱大人去了南京。

  咱大人還得給這位亡國之君磕頭稱臣麼?

  乾脆別見了,王不見王。

  「你們吶。」

  周世顯有些無奈,搖了搖頭。

  「這是要黃袍加身麼?」

  部將將他架了起來,這事兒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到了如今這般情勢,崇禎帝哪裡還有什麼顏面。

  如今這般,鳳威軍上下自然不服。

  「罷了。」

  周世顯搖了搖頭,不見也好,省的尷尬。

  眾意難違呀。

  三日後,朝鮮,王京。

  漫天大雪,紛紛揚揚,軍憲司早已將朝鮮國動員了起來,大量傷兵被搬運下船,住進了溫暖的王公府邸。

  又從江南請來了大量醫官。

  這一仗鳳威軍的步戰隊也打殘了,兩萬兵馬傷亡已然過半,好在傷的多,死的少,悉心救治一番又是一條好漢。

  這些歸隊傷兵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王京,宮城。

  落雪紛飛,美景無雙。

  周世顯披著一件狐皮大氅,與朱媺娖二人,在朝鮮王京清冷的宮廷園子裡漫步,賞著雪景。

  園子不大,卻很雅致。

  這朝鮮就是大明的縮小版,文化,建築一般無二。

  「沙,沙。」

  兩人徐徐踱著步子,王微,陳圓圓帶著侍女,在後頭乖巧的跟隨,一時無言,只有靴子踩在積雪之上發出的輕響。

  大雪紛飛,駙馬,公主並肩走在一起。

  宛如神仙眷侶。

  在一株梅花樹前停步,周世顯輕道:「冷麼?」

  「嗯……冷。」

  朱媺娖認真的點了點頭,這若是換個矯情女子,多半會曲意逢迎,說不冷,可她……

  這是個不會撒謊的大蘿莉。

  「呵。」

  周世顯上前幾步,將她縴手捉住了揉搓起來,又笑了笑:「還冷麼?」

  朱媺娖俏臉微紅,赧然輕道:「好些了。」

  她與夫婿雖早有名分,卻終究是個剛滿十六歲的少女,在英武不凡的未婚夫婿面前卻不免羞怯。

  她還是個孩子呀。

  「姐夫!」

  這時太子朱慈烺從外頭沖了進來,手中提著一桿火槍,穿著馬靴,嚷嚷著要出去打獵。

  打從宮裡逃出來,這位太子爺可就撒歡了,一天天的沒個正行,除了騎馬就是打獵,本就是個半大少年。

  本來嘛,半大少年正是最好動,最頑皮的年齡。

  朱慈烺這個太子的脾氣……有點沒心沒肺,可一點不像崇禎帝,一場大戰下來太子爺非但不害怕,還很亢奮。

  這位小爺成天和鳳威軍的軍官們混在一起。

  軍中上下也很喜歡他。

  「咯咯。」

  連侍女們也被太子爺逗笑了。

  可朱媺娖黛眉微皺,訓斥了幾句:「慈烺!」

  秀美的瓜子小臉上頗有幾分皇家貴氣。

  「哦。」

  朱慈烺嚇的吐了吐舌頭,太子爺天不怕,地不怕,連崇禎皇帝的話也沒放在心上,可就怕姐姐。

  可太子玩心太重,裝備都已經帶好了,就等著姐姐點頭呢,他又眼巴巴的看向了姐夫。

  「好了,好了。」

  周世顯趕忙勸和了幾句:「去吧,多帶點人,小心些。」

  「哎!」

  朱慈烺趕忙應了一聲,提著火槍一溜煙的跑了。

  朱媺娖不免輕聲埋怨,當姐夫的這麼天天慣著,太子性子野了,那還能收的回來麼?

  「知道了,知道了。」

  周世顯又捉著她縴手揉了揉,拍了拍,微微含笑點著頭,很快朱媺娖俏臉又開始泛紅,不吱聲了。

  園子裡王威,陳圓圓眾侍妾,侍女不由得抿嘴偷笑,太子,公主,駙馬,這可這是一物降一物,可駙馬爺呢?

  比那位崇禎皇帝更像是個大家長。

  同時間,南京。

  冬日裡天氣清朗,京城失守的消息,在江南掀起了渲染大波,茶館,酒肆,畫舫之中士子成群結隊。

  可出奇的沒有謠言滿天飛。

  人心大致安定。

  柳如是主筆的大明時代周刊,在這危難時刻起到了定海神針的作用,將前線戰況一五一十的刊登了出來。

  人心一天天安定,可暗流涌動。

  崇禎皇帝住在哪呢?

  魏國公府。

  這位皇帝或許是覺得沒臉見人,一來到江南便鑽進了魏國公府里,躲在府中誰也不見。

  就這麼將脖頸埋在沙子裡,對朝局不管不問了。

  他可以躲著當鴕鳥,可大臣們急呀,史可法領著南京六部官員看,幾次三番的去國公府請人,可都沒見到這位皇上。

  暗流涌動中,南京六部官員暗地裡湊在一起,紛紛揚揚的議論著,名言人都知道有一件大事,要在大明江南的土地上發生了。

  二月十五,南京兵部衙門。

  史可法急的團團轉,走到窗邊揉著酸痛的額頭,他身後的桌子上擺著幾本條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