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芸的手滑向褲兜,指尖輕觸那片熟悉的布料邊緣。手指在口袋裡來回搜尋,突然眉頭緊蹙,嘴角開始下垂,一絲焦急在她清澈的眼中閃過。
「不好我鑰匙不知道丟哪了!杜琰,你跟我原路找一下。」
「啊?」我不耐煩的皺眉,「為哈帶上我,你當我警犬啊。」
林瑾芸握起拳頭展示在我眼前,對我似笑非笑:「叫你去你就去。」
看慣了林瑾芸強勢風格的我自然不當回事,淡定自若的抽一口煙,然後向地上啐一口唾沫,翹起二郎腿毫不畏懼的說道:「我是人,擁有獨立人格的人。」
林瑾芸挑了挑眉,不聽我婉拒的理由,強行拽著我的衣襟往反方向走。
「別拽,我就那麼幾件得體的衣服,拽壞了讓我怎麼見人!」
「那你就好好配合我。」
奈不住林瑾芸的生拉硬扯,我乖乖的和她走,走到一處轉角,剛好與鍾茗形成盲區。林瑾芸突然停下來,雙手抱臂,一副審問的氣勢,直勾勾的盯著我。
「看我幹嘛?你不是去找鑰匙嗎?」我問道。
林瑾芸輕輕敲打我的肩頭,說道:「你呀,我剛才觀察你好久了。」
「啊?」我一臉懵逼,「你閒的旦疼觀察我幹嘛?我得提前聲明,我的小雨才走四年,我一時半會兒可不會和其他女人走,你別想打我主意。」
林瑾芸無語的嘆口氣,懟道:「你是不是還要再守個16年,我給你立個貞節牌坊。」
「也不是不行。」
「不跟你扯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說。」林瑾芸輕咳幾聲,硬生生斬斷了無厘頭的節奏,開口道:「你在女孩子面前是什麼素質,抽菸就算了,還隨地吐痰。」
「這有什麼,我在你面前也這樣。」
「不一樣啊!鍾茗可是文化人,儘管她表面上不在乎,但女孩子大部分都喜歡男孩子講文明。我好不容易給你們搭上線,你想白白辜負我的一番好心?」
說到這裡我全都懂了,林瑾芸這是腦子抽筋想把鍾茗和我撮合到一塊兒。且不說我對鍾茗是不是愛,就我這條件,但凡條件好一點的女孩都不會瞧上我。所以,這事別想了。
我說道:「你這是想讓我當衣冠禽獸,做人就該真誠一點,我實際上是什麼樣的人,就不會可以裝出正人君子的模樣。正是因為這世上有太多的隱瞞,所以才造就了那麼高的離婚率。兩個人見面就應該把衣服脫光,互相看清楚對方身上的每一寸皮囊,然後撬開嘴,然後篩選其中的污濁與條理,唯有如此,才能走的長遠。」
可能是我解釋的過於抽象,林瑾芸用一種看待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隨後仰頭長嘆,心累的說:「一句話,你喜不喜歡鍾茗?」
我思考片刻,這兩天的相處確實讓我感覺鍾茗人還挺不錯的,以至於我感覺待在她身邊需要付點錢。不過感情絕不是隨隨便便的幾句話就可以篤定,但是我又明顯感覺心裡一緊,就好像是身體發出的信號,讓我趕緊尋找一個配偶……啊不……靈魂伴侶。
我繞圈子回答道:「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林瑾芸被我的反問噎住了,視線左右掃射,最後隨意落在一片斑馬線,不太自然的說道:「因……因為我悲憐你是個沒人愛的牛馬,所以想成人之美。」
「牛馬」這兩個字縈繞在我耳邊,原本就不要活躍的清晨,我的死氣瞬間渾厚一寸。
我把頭靠在牆壁上,一臉生無可戀,「36度的身體,怎麼會說出這麼冰冷的話。」
「別故作深沉了,你裝嗶的行為比強健更可恥。不說了,我發現你對女孩子一無所知,從現在開始我要教你和女孩子相處,等你請我喝喜酒。」
「教我?就憑你?」我不屑的冷笑一聲。
「你不信?」林瑾芸陰沉著臉,眼神銳利的盯著我。
「不不不,我十分有十二分的相信你能做出這麼無聊的事,只是我感覺沒必要,緣分這種東西不是生拉硬扯過來的,我若花盛開,花香蝶自來。地球上幾十億人,相遇的概率只有幾十億分之一,我只得將這種概率寄託於時間,臆想時間跌落進過去、現在、未來,破碎成繁綴與晚風,星河之下,小吃店出入的一次無意間的眼神接觸,換來一個喝咖啡的夜晚。這樣的瞬間是存在的,我所恐懼的是看不到的另一面,盲點將晚霞遮蔽,因此我錯過了一個黎明。可能我不會遇到,亦或者我已經遇到過了。」
林瑾芸聽我這麼一說,有些觸動,下意識的把手貼在身旁的玻璃窗上,扼腕長嘆。這時我們才注意到玻璃窗內是一家花店,康乃馨、玫瑰、滿天星布置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隔著透明屏障仿佛能聞到修剪花枝的綠葉馨香。
「杜琰,你知道嗎?每一朵花都是與眾不同的,儘管在我們眼裡他們長得一樣,但是他們從來都是生長與不同的時間和位置,也就是說假如時間是捲尺,空間是標記,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滿過。我買下一朵花,或許亦或不可能去想我會不會沒買到最適合我的,但是我看到了這朵,我欣賞它,所以我帶它走,讓它以突如其來的方式融入我的生活。你永遠不會知道你遇到的究竟是不是那個命中注定的天選之人,你能做的就是珍惜你還能擁有的,追求你或許能夠擁有的,這就足夠了。」
林瑾芸語重心長的跟我說出這段奧妙的話語,正經的不像她。上一次這么正經是在炸雞店,她一顆一顆數紙盒裡的雞米花,她說裡面少了一顆。我告訴她雞米花是用鏟子鏟的,不是按個數算的,她說她有分寸。我問她為何這麼較真,她說:「現在的人能關注的事太多了,國際局勢、影視娛樂、詩和遠方,我搞不清我應當關注那個,但是糧食和蔬菜是離我最近的,且最實際的,所以我把注意力放在一顆一粒的雞米花上,好讓我不太虛無縹緲。」
時間回到玻璃窗外,我細品這句話,似乎不為過。倘若小雨就是我生命中最獨特的女人,那麼離開已成定局,我的在意,始終是舔舐傷口,不會結痂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