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接近的理由

  「林瑾芸想讓我來,為何?」

  林叔翹起二郎腿,上半身朝我這靠了靠,意味深長的說道:「她這是在找個理由讓你靠近她。」

  「為啥?」

  「女孩子嘛,很多事情不能直接說,所以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什麼原因你自己猜嘍。」

  我仔細思索一下,難道她……不可能,林瑾芸這麼彪悍,應該不可能。況且她要是真有這樣的想法,當初為何要為我和鍾茗搭線呢。所以我將此行為歸為她的無意之舉,單純覺得我這個人夠朋友,所以邀請我。

  林叔把嘴湊過來悄悄低聲問道:「你現在有沒有戀愛方面的想法?」

  我想起了鍾茗,猶豫要不要說。我與林叔沒有什麼膈應,應該沒事。我回答道:「我工作的地方,有一個女孩,我對她有感覺。她舉止端莊、溫文爾雅,聲音優美,像雨後的甘蔗,又如溢出的蜜糖,甜而不膩。我想我是對她心動的,儘管我和她差距很大,但我時常忍不住想她。」

  林叔若有所思,正位又抽了幾口煙,表情沒有什麼不自然,而是一副看淡的神情,風輕雲淡的說道:「你跟她現在關係怎麼樣?」

  「是朋友……又不太像朋友,我不能完全肯定她對我的想法,不過我想不自量力的爭取爭取。我和她的像誰,多虧了你女兒,這一點我對她感激不盡。」

  林叔這時眉頭緊縮,狠狠抽了一口煙,然後重重嘆了口氣。我看他反應異常,不由得緊張起來,自己是否說錯了話,但又找不到自己錯在哪裡。

  「這孩子啊……」林叔只留下這一句便不再言語。

  林叔說的「這孩子」是誰?是鍾茗,還是我?我不得而知,實在不擅長思考。我們又在陽台抽了幾根煙,直到林瑾芸洗完所有的碗盤,在圍裙上擦拭濕漉漉的手,打開陽台的門,捂著鼻子揮散早已被染成淡白色的空氣,吐槽我們是大菸鬼,我們才結束煙霧繚繞的放縱。

  走之前,我站在門外感慨:「這個夜晚充斥褪去束縛的實在,像一片被挖空負重的大海,真實的飄渺。」

  林瑾芸抽了抽嘴角,吐槽道:「裝嗶就別來。」

  林叔則癱在沙發上大聲說道:「別聽她的,想來就來,就是看不慣這種口是心非的人。」

  林瑾芸白了林叔一眼,隨後重重關上門,「哐當」一聲巨響,我被阻隔在外,回到了最原始的安靜與落寞。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本能防衛,也可能是心血來潮。我每過一條馬路都會左顧右盼,害怕這時會有一輛車給我一激靈,結論是我多想了。別說車了,就連人都寥寥無幾。看一眼手機已經十點半了,怪不得路上安靜如斯。於是我放心又失望,不斷擺弄蕭嫣留在我身上的打火機,燃起的淡藍色火焰宛如我心中對小雨的牽掛一樣冰冷。

  我曾經聽過一句話「回憶一遍又一遍懲罰念舊的人」,所以我被回憶凌遲了,一刀又一刀,剮掉我對現在的執念,拿把刀刻在我身上,我低著頭一次次尋找遺失在長河裡的七尺,才發現自己就是那個刻舟求劍的人。

  寂寞再次湧上心頭,我不得不再次讓紅塔山小姐陪我,陪我在這個冰冷的夜晚回顧春夏秋冬。

  應該是過了很久,回到家的時候我沒注意時間。第二天醒來我依舊穿著昨天的衣服,頭髮凌亂,面容憔悴,臥蠶下方黑色色素凝聚,判定我為睡眠缺乏。

  可我又不得不拖著沉重的肉體去上班,由於我醒來已經很晚了,我沒坐班車,而是打車去單位。

  到單位已經遲了五分鐘,我匆匆忙忙來到辦公室,辦公室里的員工問我怎麼一股煙味和酒味。我不想回答,隨口說了句「昨天的夜太冷了」這樣不著邊的話,然後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日常事務。

  由於沒睡好,我在敲動鍵盤和滑鼠的同時,掙扎著翻江倒海的困意,眼皮子像帶上枷鎖,明知扛不動,卻不得不扒開去猙獰輻射的電腦屏幕。把日常的維護處理好後,我找了個機會到樓下吸菸區抽根煙提提神。

  如果一個人抽菸的時候,什麼事也不做,那麼這個人一定有心事。我不想被當做憂心忡忡,所以打開手機,隨便劃點什麼,好讓我在外人眼裡也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

  我打開朋友圈,划過一個個不知何時加上的曾經的同學或陌生人的彰顯精彩好生活的動態,最終卻停留在一個只有文字沒有配圖的文案。

  就在昨天晚上十點,鍾茗發了一條朋友圈,內容如下:

  沉默的街角,紫藤花香隨風悄然而散;獨行其間,燈火拉長單薄的影。

  這是鍾茗在責備我放她鴿子嗎?心中暗生愧意,為了彌補,我給鍾茗發了條消息:「今天下班有時間嗎?我們去你說的那家店吃黃燜雞米飯。」

  心中準備好一場乾枯的等待,然而下一秒手機震動,她回道:「今晚沒空。」

  看來她是真的生氣了,於是我連續抽了兩根煙,望著遠處翠綠的不和諧的柏樹,期待一場雨滋潤我心中的乾涸。然而現實哪有那麼容易,我只得一口一口抽著粗煙,在人群中不合群的「自在」。

  下午五點,我看著日曆,明天就是投標的日子,也是決定我去留的日子。我給領導發了條消息,問他公司是否準備好開線。

  他回道:「公司已經有方案了。」

  我問:「什麼方案?」

  「這個你先不必知道,明天投標,中標後再告訴你。」

  我看完心中舒了一口氣,然後疑慮重重。既然有方案為何不告訴我,難道我不是公司的一員嗎?究竟是什麼樣的方案,讓我這個駐紮在誥翌集團的班車負責人也不能知情?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聽領導的安排,看明天的情況了。我心中暗自祈禱,祈禱明天一切順利。我時常抱怨我在這裡的工作,但又難以割捨這裡的生活。就像人每呼吸一口氧氣,離死亡就會更近一步,卻又離不開氧氣。我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這個我埋怨的地方,而對外面的世界心生懼意。

  然而,這一切都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只是一個,被風肆意玩弄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