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就是個懦夫

  陽光明媚的下午在一場荒誕的糾紛中不體面的告辭,回到家中,已到飯店。我實在沒有興趣做飯,又不想再出門,乾脆泡一碗泡麵,湊合湊合。

  夕陽在西山翩然告別,帶去我所依戀的晴天,遺留下數不盡的空虛和疲憊,我乏味的揉揉眼,安慰自己,只好還能有一輪皎潔陪伴我度過這個枯燥的夜。

  最近倒霉的事情實在太多,兩次差點被撞死也就算了,我那還沒有開始的關係也在林瑾芸的任性中化為灰燼。難道老天爺真的沒辦法讓小雨以外的女性看上我?

  越想越難受,吃完泡麵我急需一支煙來填補我空虛的肺,再一次坐在契合我屁股形狀的板凳,聽打火機的清脆憑空瀰漫一整個陽台的落寞。小雨走後,陪伴我最長久的怕就是香菸了。

  我的手機突然傳來消息提示,是林瑾芸發來的。她問我:「你有沒有跟鍾茗解釋?」

  這還解釋個啥啊。沒有一點回復的心情,我把手機塞回褲兜,等待林瑾芸打電話過來破口大罵。意外的是,之後幾個小時林瑾芸都沒有半點動靜。我開始慌了,這好漢但凡說聲「焯」我都會當作平常事不放心上,可為何今天這麼安靜。

  一直到晚上十點,我洗漱完躺在床上刷短視頻,卻發現自己始終在意屏幕上方的消息彈窗,我知道我在等她發消息,但是我等來的只有GG和購物軟體發來的商品推薦。

  最後按耐不住,我打開林瑾芸的聊天界面,敲擊屏幕回復道:「不解釋,既然沒緣分,乾脆不強求。」

  我承認我沒倔過她,先一步妥協。正當我思考她什麼時候會回的時候,她下一秒就回復道:「你呀,就是個懦夫。」

  我氣笑了,她根本不懂我的為人處世之道,不為自己辯解,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不在乎他人想法,與自己和解才是重中之重。

  林瑾芸又發來一條消息:「我猜你一定覺得做一個自在的人比關注他人感受更合理,對吧?」

  我懟道:「隨意猜測他人心思會死的。」

  林瑾芸:「你滾吧,你不是曹老闆,我也不是楊修。你的為人我還不了解嗎?自我一點很好,但不能完全以自我為中心啊,況且你真的與自己和解了嗎?」

  這一句話讓我沉默了,確實,我從來沒能與自己和解。小的時候,我就有精神內耗,我會想很多事,很多沒有意義的事,一想就是很久。上學的時候我經常寫作業寫到很晚,作業很多,我心不在焉的時間更多。

  後來遇到小雨,我才開始慢慢走出來,當時的我堅信小雨就是我的救贖,我可以失去生命,但不能失去小雨。可小雨終究還是在我生命的盡頭前黯然離席,從那之後我的內耗更加嚴重了。

  所以我是一個嘴上說不在乎,實際上極度折磨的病態,無藥可救,無聲尖叫。

  我在聊天框輸入:「不早了,休息了。」點擊發送,把手機放在床頭,閉上眼睛苦思冥想。想工作上的瑣事,想我明天該怎麼面對鍾茗,以及想小雨若在我的生活會是怎樣。

  到凌晨十二點,我手機播放的助眠音樂自動停放,我都沒想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答案,到這個時候我就發現,我又在精神內耗。

  第二天,早餐店外,我只點了一碗白粥和榨菜,胃口不好的時候我只想吃清淡的。以前我會時不時看向公交站,等待鍾茗提著包身姿曼妙的走來,可今天我的視野只有筷子、早飯和布滿細紋的木桌。

  我只想扮演一個路人的角色,不經意間經過她的生活,然後無人注視的離去,就跟NPC一樣,我的作用只是布置畫面的空虛。

  林叔走過來笑嘻嘻的問我:「今天怎麼只吃這點?」

  我無精打采的回答道:「早飯只需要四分之一飽就夠了。」

  突然林叔急切的說道:「小杜啊,上次你是不是忘付錢了?」

  我皺了皺眉頭,哪有這回事,我不可能忘的,前天早上我親自去店裡把錢付了,林瑾芸可以作證。

  林叔焦急的催促道:「小杜,先不管你有沒有付,你先把錢給我,我們那麼多年的交情,你要相信我,我先不跟你解釋。」

  我詫異的看著他,他一臉著急,看上去不像開玩笑。雖說搞不懂他的目的,但我覺得林叔不會害我,況且幾塊錢的事,吃虧就吃虧。於是我從口袋裡掏錢給他,他愉悅的收下,說聲「好嘞」,然後回店裡幹活。

  我愈發的不明白,林叔今天吃答辯了?

  過了一會兒,我又聽見林叔的吆喝聲:「美女,在這站著幹啥,肚子餓了吧,咱店裡有包子有油條,還有豆漿和稀飯,來,這邊剛好有一個空位。」

  我回頭一看,林叔熱情的拉著鍾茗的手,把她拉到我這邊。鍾茗的嘴角尷尬的抽了抽,但耐不住林叔的死磨硬泡,最後還是坐到我對面。

  氣氛變得微妙起來,我心跳不自覺地加速。我們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白粥還不死心的蒸騰著熱氣,似乎它也想努力融化我們之間的冰冷。

  我裝作鎮定自若的用勺子一口一口把粥餵到嘴裡,同時咀嚼榨菜。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只能偶爾用餘光打量她的神態。她好像在看我,雖說看不起她的表情,但我猜測她的嘴角是僵化的。

  林叔啊,你是吃飽了撐著把這大神請到我這邊了。你又不是沒生意,何必攬這客人。

  鍾茗突然開口道:「早上好啊。」

  我把勺子放到碗裡,禮貌性的簡單回復道:「早上好。」然後就沒有聲息,場面又回到尷尬。

  果然我和鍾茗連做朋友都困難,也罷,至少我和她還沒開始,也不算太慘。只是以後上班會不適應。

  就在這時,林叔突然跑過來,對我大聲喧道:「小杜,你怎麼能這樣?」

  「?」我一臉蒙蔽的看著林叔,他幾乎把不滿寫在臉上,眼睛發送的視線儘是指責。

  我心想我哪裡惹到他了,林叔幹嘛這麼莫名其妙。鍾茗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有些擔驚受怕。

  我咽口口水,心驚膽跳的問道:「林叔,發生什麼事了?」

  「發生什麼事?你也好意思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