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詼諧的玩笑

  我很害怕林瑾芸會喝上癮,因為我始終不希望一個女孩子喝太多酒,哪怕這個人是林瑾芸。所幸,林瑾芸對喝酒這件事不感冒,只喝了一杯就不喝。

  她說她不喜歡酒精的味道,如果不加甜味就是酸澀的味道。我認同這句話,我最開始也不喜歡,我所喜歡的是酒精帶給我的麻痹,一種恍惚覆蓋痛苦的遮蔽。假使我不會因為生活的瑣碎而憂愁,我相信我不會碰半滴酒。

  吃完飯,我送林瑾芸回家,這次我沒有打車,因為她家很近。我們並肩遊走在夜晚的街道,萬家燈火,柔和的黑紗輕輕覆蓋馬路的邊緣。每次踱步,我其實都有很多心事,沉雜許久,紛亂到我自己也不知從何說起。一種難以言辯的錯綜複雜,就如同樹影和地磚縫隙的交輝。我只得在人來人往中,目睹每一盞路燈在寂靜中孤獨。

  林瑾芸說:「你今天也沒平時的那麼神經病,和你聊天的時候感覺你還是挺正常的。」

  我隨口說道:「可能是因為你的打扮,我沒有把你當林瑾芸,所以我正常。」

  林瑾芸白了我一眼,索性悶聲不響。我笑了笑,心想這好漢要是不碎嘴也蠻可愛的。然後又警覺的制止自己可怕的想法,敲響意念中的木魚。

  走著走著,逃離人多的鬧區,來到她家小區門口。由於今天早上林瑾芸給我的指正,我要繼續送她到家門口。可林瑾芸卻說:「就到這吧。」

  這一定是她的考驗,考驗我有沒有吸取教訓,所以我慷慨的回答道:「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一個女孩子喝了酒多不安全,就算你沒醉我也要親眼看到你安全回家。」

  林瑾芸先是一愣,最後露出欣慰的笑容,說道:「你還真夠體貼的,OK,這不是考驗,你可以回去了。」

  我如釋重負,「你說的,我先走了。」說完,拔腿就走。

  「哎!你真走啊。」

  「這不你說的嗎?我不走,難道去你家喝茶?」

  林瑾芸臉一紅,跺跺腳,賭氣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摘下偽裝還是那個神經病,看錯你了。」

  「彼此彼此。」我頭也不回繼續走,走的稍微慢一些,因為我怕林瑾芸又會對我指指點點。

  走了大概五六米遠,林瑾芸突然叫住我。我不耐煩的回過頭說道:「又怎麼了?」

  林瑾芸盯著我,沉靜片刻,然後說道:「我們是朋友,所以你在我面前可以隨意一點,你在鍾茗面前可不能犯二。」

  傻丫頭,這個時候還關心我和鍾茗的發展。我突如其來的自我,想要說些安撫的話,來回報她對我的教誨。於是我雙手放在嘴前,擺出大喇叭的姿勢,說道:「我知道啦,你也別一天到晚一副江湖好漢的樣子,你小喬碧玉的模樣還是挺可愛的,你要是早點這樣就不是雛了。」

  「你!」林瑾芸的臉頰泛起紅暈,雙手緊握成拳,朝我跑來。

  我嚇得撒腿就跑,林瑾芸在後面窮追不捨。

  「站住,別跑!」林瑾芸大叫。這一叫,我跑的更快了。

  都說女人身體素質沒有男人好,這句話純屬放屁,林瑾芸彪悍起來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我最終還是在轉角被她摁在地上,並且抓住我的手腕扭到背後,膝蓋頂著我的腰。

  我求饒道:「好漢,饒命啊!」

  「哼」林瑾芸發出一聲嘲弄的笑意,「叫你調戲本姑娘,知道錯了嗎?」

  「錯了,錯了。」

  林瑾芸將我放開,但我又豈會既往不咎,趁她不注意,從背後用肘勒住她的脖子。她拼命反抗,我死活不放。

  「剛才不是很勇嗎?怎麼現在成待宰羔羊了?嗯?」我奸笑的說道。

  林瑾芸嘶啞的怒罵:「你卑鄙,你無恥,你搞偷襲,偷襲我一個二十多歲的老同志。」

  「哈哈,你剛才要是不摁我,我還願意和解,現在晚了。」

  話音剛落,林瑾芸用肘頂撞我的腹部,我感到一陣劇痛,下意識放開手。林瑾芸趁機把我撲倒,然後騎在我肚子上,掐住我的脖子,但沒下勁,而是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嘲諷道:「你這點身手,在外別跟人打架,小心被打死。」

  「好漢,有話好好說,大庭廣眾的,你這個姿勢會被人誤會的。」

  「哼,少來這套,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這次看我怎麼治你。」

  「非禮啊!」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鍾茗穿著一身輕薄的透氣運動夾克過來,應該是夜跑恰巧路過。她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們。

  我呼吸頓時停滯了,這場景肯定會被誤會。林瑾芸還沉迷於剛才的打鬧沒緩過神來,嘴裡念叨著:「怎麼不叫了,是不是屈服於我了?」

  我拍了拍她的腿,示意她朝後看看。她回頭,眼睛瞪的大大的,瞳孔收縮,臉色開始慢慢變紅,像是被春天的桃花染上色彩。然後立即起身,手指不自覺的扭動,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鍾茗詫異的問道:「你們……」

  我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急忙解釋道:「這個潑婦,我只不過罵了她一句就掐我脖子。你放心,我已經教訓過她了。」

  林瑾芸眼睛惡狠狠的瞪著我,嘴唇在顫抖。換作是平常,她一定會懟我兩句,但是現在情況特殊,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空氣凝固起來,時間仿佛變得異常緩慢,每一秒都像是在拖延,我在等待那個尷尬的時刻快點過去。

  鍾茗的嘴角微微向下彎曲,形成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眼神變得冷漠而疏離,仿佛在告訴周圍的人她並不在意眼前的情景。然而,她眼中閃過的一絲失望。

  「你們繼續,我不打擾你們了。」鍾茗冷漠的留下一句話,然後翩然慢跑離去。

  我目視她離開,在我的視野里漸行漸遠,心裡說不盡的落寞。林瑾芸拉拉我的衣角,說道:「愣著幹什麼,快追啊。」

  我看她一眼,她似乎很焦急,於是我快速跑到鍾茗身後,喊出她的名字。鍾茗回過頭,沒有一絲溫柔的神情,淡淡的問我:「有什麼事?」

  我想解釋,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可剛才那動作,怎麼解釋也沒用。有的時候,人只願意相信她眼睛所看到的,當所謂的「罪證」定格在記憶中,千言萬語都是心虛的自辯。

  我的手可能會不自覺地抖動或緊握成拳,最後還是放棄自證清白,關切的說道:「路上注意安全。」

  鍾茗沒有給我一個安心的答覆,轉過頭直接離開。

  街道兩旁的路燈投下斑駁的光影,映照著空蕩蕩的柏油馬路。微風輕拂過寂靜無聲的街面,落葉在空曠的巷弄間輕輕翻滾,發出沙沙的響聲。偶爾有幾輛歸家的車輛匆匆駛過,留下一串漸行漸遠的尾燈光影。

  我孤零零地站在這條人跡罕至的街道上,望著那逐漸消逝的車尾燈,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苦澀。可能我命該如此,本以為幸福如約而至,誰知這是命運給我開的一個詼諧的玩笑。

  可能那天小雨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不會有好結果,而我自以為是的曲解其中的意思。

  林瑾芸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問我解釋了嗎?我說我懶得解釋。

  她「哎呀」一聲,指責我不懂得把握,但她沒有很兇,因為她清楚這場誤會和她脫離不了關係。

  四周的建築物靜默無聲,它們像是一群沉默的旁觀者,目睹著我們這兩個滑稽的人親手製造的荒誕。我想要呼喊,想要解釋,但聲音在這寂靜的夜空中顯得微不足道,仿佛連回聲都不願意回應我。

  我說:「事情都發生了,還能怎樣,走吧,送你回家。」

  林瑾芸沉默許久,「嗯」了一聲,和我走完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