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胡季犛身死

  第253章 胡季犛身死

  深夜,值守篝火旁。

  雖然幼軍只有百來人的炮手參戰,但還是嚴格地按照明軍的規定,安排了人進行值夜。

  朱雄英看著跳動的火苗陷入了沉思,一時之間,神思遊走。

  一切進展的都很順利,大軍渡江,軍心渙散的安南軍定然是無法阻擋的,而沒有了關隘和河流的阻擋,攻下升龍府,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想什麼呢?」

  這時候,巡夜至此的定遠侯王弼從背後走了過來,而朱雄英和朱有爋連忙站起身來,朱雄英是這個方向沒看到,而朱有爋則是已經開始打盹磕頭了。

  不過王弼並沒有嚴厲責怪朱有爋,對方畢竟是周王的次子,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去訓斥。

  跟王弼本身老年猛將的外表相比,其實他為人倒是相對平和,嗯,至少現在是這樣,年輕的時候聽說要比現在暴躁得多,可能隨著年紀漸長,很多事情就改變了。

  「在想是不是太順了。」朱雄英如實回答道。

  「順點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不用把打仗想的這麼難。」王弼啞然失笑,他當然明白對方心中對於此次戰爭的鄭重其事,這是很正常的狀態,每一個剛上戰場的新兵都會如此,或許當從一個棋手或者說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一場戰爭的時候,好像戰爭是非常宏大的,但實際上,具體到每個微小的個體,並沒有那麼多的史詩感,更多的是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然後贏了,或者輸了,如此而已。

  王弼看向朱有爋,又問道:「你呢?」

  願意來參戰的皇孫並不多,真正有著這份經歷的,也只有朱雄英、朱高煦、朱有爋三個人而已,在三個人中,朱高煦和朱有爋是因為都是藩王次子,而且以後都想走軍功這條路,而朱雄英則是有他要來的理由.要為以後登上大位,在軍中鋪路。

  畢竟朱雄英的身世,實在是太有優勢的,而在皇帝默許的情況下,如果不趁著現在還有機會,趕緊參與戰爭,結識一些軍中宿將,以後隨著年齡的增長,機會就會越來越少了。

  「就想著什麼時候能去上陣,總在後面開炮,未免有些太無聊了。」

  王弼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少年就是這樣,而也只有到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搏殺,才能知道到底是勇士還是懦夫,不過朱有爋作為皇室的一員,顯然是不會輕易讓他上戰場的,而且他的身板確實也還不夠強壯,至少要等他成年,才會有機會諸如燕王、晉王等久經軍旅的塞王,都是這麼一步一步來的。

  實際上,在明初完全不可能因為你是親王,就直接把數萬甚至十數萬大軍的性命交給你,讓一個沒有打過仗的人去瞎指揮,這是極端不負責的行為.而哪怕是朱棣,也都是從軍中小兵來開始鍛鍊起來的,磨鍊各種軍事技能,足足有十年有餘,才成長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因此對於皇孫們的培養,如今這個步驟,是非常按部就班且合理的。

  而且,火炮的出現,也確實改變了戰爭的形態,炮手只需要操縱火炮,就可以輕易取敵軍性命,射程比床弩和投石機還要遠得多,對於還需要苦哈哈肉搏的戰士來講,是有一種不真實感的。

  「別急,以後有的是機會。」

  朱有爋該輪班了,王弼把他支走了,單獨留下了朱雄英。

  「還想繼續當炮手嗎?」王弼問道。

  朱雄英搖了搖頭,他參與戰爭的目的是為了體驗戰爭,從各個角度來體驗,普通士兵只是其中的一種角度,而他並不需要一直從這個角度來體驗。

  「基層士兵的經歷,我已經體驗過了,知道他們對於戰爭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和看法,我想換個位置。」朱雄英如實說道。

  朱雄英的表現很沉穩,對於自己的未來也很有規劃,王弼對此很滿意,他們不可能把寶押在一個急躁輕狂「望之不似人君」的皇孫身上,這段時間對於朱雄英的觀察,還是讓王弼覺得,他們沒有做錯誤的選擇。

  王弼點點頭,只道:「從明日開始,便來我帳中任個文書吧。」

  現在前線的明軍,除了南疆沐英所部的雲南兵、韓觀所部的廣西兵,以及顧成所部的貴州兵以外,剩下的就是朱壽帶領的水師,以及王弼等人帶領的從京城來的援軍。

  京城來的援軍只有一萬來人,相比於整個征安南二十多萬大軍的規模肯定是不夠看的,但讓朱雄英從幼軍這個單位暫時脫離出來,接觸到更高的層次,卻對於朱雄英的培養十分的有利。

  對於朱雄英而言,他並不需要成為百戰百勝的將軍,但他需要明白,從士兵到基層軍官、中層軍官,高級將領,都是如何看待一場戰爭的,他也需要明白戰爭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樣如果以後登上皇位,才不會被種種紛繁複雜的信息所蒙蔽,繼而做出錯誤的判斷。

  同時,往更高的層次走一走,也有助於朱雄英認識更多對他日後有幫助的人。

  而完成了這些歷練後,基本也就意味著朱雄英已經積累了足夠的戰功的資歷,能夠取得大明軍界主要派系的支持,有了刀把子,皇位也就能夠坐穩了。

  隨後,朱雄英又把他這些日子,關於戰爭的思考,一些不解的地方,向王弼提出。

  這些問題李景隆給不了他答案,梅殷和平安也給不了,畢竟他們也只是明軍里的中下層軍官而已,只有到了王弼這個級別,才算是高級軍官。

  王弼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藍玉這個小圈子裡的人,都希望王弼能夠進一步考察朱雄英對於戰爭和軍隊以及他們這些人的真實看法,因此王弼也不吝嗇給他進行解惑。

  夜很深了,等回到了營帳里,一起住的朱高煦睡得很沉,呼嚕聲很有節奏人就是這樣的,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過早地發育也給朱高煦的心臟帶來了負擔,好在他足夠天賦異稟,也只是讓他每天的鼾聲沉了些而已。

  朱雄英則是徹底沒了睡覺的心情,躺在行軍鋪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但越是翻來覆去,身上的疲勞反而便越發地磨人,在萬籟俱寂的一瞬間,朱雄英甚至覺得他渾身哪都疼。

  直到透過帳門的縫隙,看到閃爍的星辰,心靈才安靜下來。

  就像是走了很遠的路的旅人,在夜深人靜休息的時候,回頭看看來時的路,竟然找不到方向了。

  有的時候,朱雄英就會有這種感覺,好在這種感覺並不強烈,隨著他事情越來越多,整個人越來越忙碌,就很少會出現了,只有在這種驟然鬆弛下來的時候,才會冒出來。

  「路就在腳下。」朱雄英如是安慰自己。

  打完這一仗,自己在軍界,便初步結識了一些人脈,也起碼了解了戰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回去以後,就可以繼續憑藉著陰陽炁海這份獨一無二的優勢,以及自己這個聖孫逐漸積累起來的聲望,去改造這個世界。

  而在此時此刻,同樣睡不著覺的,其實不只是朱雄英。

  還有胡季犛。

  隨著前線的雞翎關、仙遊關等關隘告破,以及富良江防線的搖搖欲墜,再加上南線登陸明軍的威脅,胡季犛統治下的安南可以說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候了。

  夜,靜得只剩下遠處隱約傳來的巡夜梆子聲。

  胡季犛的書房內,燭光照耀著那張被歲月刻滿痕跡的臉龐,他坐在案後,目光有些低沉,就這麼怔怔地直視著跳躍的燭光,仿佛試圖從中尋找一線生機。

  胡季貔坐在一旁,臉色陰沉,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大腿。

  「兄長,局勢不妙,必須得想個法子扭轉乾坤,不然現在升龍府內外都不安穩了。」

  難為這個文盲弟弟還知道「扭轉乾坤」這個成語,胡季犛問道:「道觀那裡情況如何?」

  道觀,指的自然是上王陳藝宗被幽禁的地方。

  「還算安分。」

  胡季貔點點頭回答道,陳藝宗的身邊,都是他安排的甲士,被看的死死的,此時雖然升龍府內暗流涌動,但總歸還算是控制之下。

  只不過讓他覺得有些不安的,是那些依舊在心中忠誠於陳朝的臣子和將領們,最近他聽到了很多的風聲,雖然沒有太多證據,但是隱約之間,還是能感受到,這些人正在私下進行串聯。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前線的消息根本就封鎖不住,而失去了水師以後,很顯然依靠安南軍隊,是守不住富良江的,北邊的多邦城就算是固若金湯,人家明軍直接圍城,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所以,這時候就已經到了王朝復辟的時候了。

  一旦明軍沒有選擇直接占領,而是扶持陳朝復辟,那麼在此前表態戰隊胡季貔的人,就必須要趕緊跟胡氏一黨劃清界限,而此前沉默不語的人,這時候也要大肆批判胡季貔,以表忠心。

  胡季犛微微抬起頭,目光掃過弟弟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眼下的局勢已經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然而,多年的權謀鬥爭,讓他學會了在絕境中尋找轉機。

  「巨論,你怎麼看?」胡季犛將目光轉向范巨論,這位智計過人的謀士,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

  范巨論沉思片刻後道:「眼下,我們已經無法直接對抗明軍,唯有效仿高句麗故事,方能有一線生機。」

  所謂「高句麗故事」,指的是當年隋煬帝楊廣第一次征高句麗的時候命令諸將,如果高句麗要投降就應該安撫接納,不要再縱兵進攻,而到了遼東城將要被攻陷的時候,城中的高句麗軍隊就聲稱請降,隋朝諸將奉隋煬帝的旨而不敢繼續進攻,而是先上奏隋煬帝等回復命令到達,城裡的高句麗軍已經準備好了防禦,再次開始抵抗,反覆多次後隋軍士氣衰落最終失敗。

  「你的意思是,通過詐降談判拖延時間以疲敝明軍?」

  胡季犛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詐降談判這件事情,不見得能成,而且是有很大弊端的,因為風聲一旦走漏,那前線的大軍,可不知道你是真降還是詐降拖延時間,因此,很容易就會造成本來還有著堅守信念的將士,也跟著一起軍心動搖了起來,如果發生了這種情況,那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胡季犛沒有馬上做決定,而是轉而問道:「占城國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羅皚占了順化府、新平府、義安府、演州府共四府之地以後,率軍回國,現在正在向西進攻真臘國,大有一舉滅亡吳哥王朝的架勢。」

  胡季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也算是養虎為患了,只不過可能老虎還來不及咬他,他就支撐不到那時候了。

  眼下,南線攏共只有兩萬多人的明軍和龍捷軍的聯軍,雖然沒有能力直接攻克升龍府,但始終是芒刺在背,而且因為南方的安南軍都是守備部隊,野戰能力不足,所以也沒法通過野戰來解決聯軍的威脅,只能固守城池。

  所以重點還是在於北線明軍的重兵威脅,而眼下胡季犛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好的選擇了,這就像是兩個人打牌,手裡就這麼一張牌了,不打就沒了,還能等什麼?

  胡季犛知道,這個計策雖然冒險,但卻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胡季犛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巨論,這次若能度過難關,我胡氏一族將永記你的大恩。」

  「言重了。」范巨論微微一笑,道:「只是,此計雖好,但風險極大,我們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胡季犛點了點頭,兩人相視無言,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然而,就在這沉默之中,整個升龍府卻都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悄然醞釀,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很快范巨論便快馬加鞭,來到了富良江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的黃昏了,此時明軍在富良江的壓迫感已經非常強了,安南軍的營地里一片慌亂,是那種肉眼可見的慌亂,就像是明知道海嘯馬上要來臨了,卻被綁在原地不讓走一樣。

  匆匆跟胡元澄見了一面後,范巨論便顧不得這些,繼續渡江前往江北的明軍大營,此時富良江上逡巡的,全都是明軍水師的小船。

  等上了岸,在明軍士兵的護送下,策馬飛馳在道路上,馬蹄聲在寂靜中迴蕩,顯得尤為突兀。

  夜色開始濃重了起來,只有天際邊幾顆寂寥的星辰,似乎在默默注視著他。

  明軍大營燈火通明,營帳連綿,宛如一座座小山丘在夜色中起伏,范巨論在營前下馬,被士兵帶往這片區域明軍主帥的營帳,沿途他看見明軍士兵井然有序,甲冑鮮明,那肅殺之氣撲面而來,讓范巨論不禁心中一凜。

  進入主營,這片區域的主將定遠侯王弼卻並不在營內。

  朱雄英正端坐在側邊的案前,專注地處理著軍情文書。

  聽到通報安南使者求見,他方才抬起頭,目光如炬,望向范巨論,兩人目光交匯。

  「使者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朱雄英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見他氣度不凡,雖然不曉得身份,但范巨論見周圍的士兵並沒有異常神色,所以也不敢怠慢,范巨論深深一揖,道:「在下范巨論,奉國王之命,前來與明軍議和。」

  朱雄英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地說道:「議和?安南國王此時方知議和,未免有些太晚了吧。而且聽說安南國王不是一個幾歲的孩子嗎?是胡季犛派你過來的吧。」

  范巨論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國王願意以誠意化解干戈,望明軍能給予一線生機。」

  朱雄英輕輕敲打著桌面,思忖片刻後道:「誠意?不知安南王有何誠意?」

  范巨論深吸一口氣,道:「安南願割讓北地三府,並年年進貢,以示誠意。」

  朱雄英冷笑一聲,道:「三府之地?進貢?這些就能抵消胡季犛的罪行?」

  范巨論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道:「大明威震四方,安南自知罪孽深重,但若能就此議和,安南百姓也可免受戰火之苦,豈不是兩全其美?」

  朱雄英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站起身來,走到范巨論面前,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沉聲道:「伱可知道,這場仗不僅僅是兩軍交鋒,更是天朝威嚴?胡季犛謀朝篡位,身為上國,自然有保護藩屬的義務,胡季犛既然敢做,就必須承受由此帶來的後果。你以為割讓幾府之地、進貢些許財物,就能抵消這一切嗎?」

  范巨論被朱雄英的氣勢所迫,不禁後退一步,但他很快穩住身形,再次深深一揖,道:「在下只是奉命前來議和,至於貴軍是否接受,自當由貴軍主帥決定。」

  朱雄英點點頭,道:「好,你的來意我已明了,先帶他去休息吧。」

  隨後,朱雄英將此事報給了已經卸甲準備休息的王弼,

  王弼聽聞安南使者范巨論到來,沉思片刻,對朱雄英道:「此事確實蹊蹺,胡季犛此時提出議和,只怕其中有詐。」

  「我也這麼認為。」朱雄英頷首同意,「眼下我軍渡江在即,軍心正盛,安南軍已是士氣低落,此時議和,無疑是拖延時間,企圖為我軍製造麻煩。」

  王弼點了點頭:「不能讓他們的計謀得逞,大軍渡江,勢在必行,不能被這小小的伎倆所干擾。」

  「扣押使者,同時通報曹國公,讓他來定奪此事?」

  王弼拍了拍朱雄英的肩膀,讚賞道:「雄英,你考慮得很周全。」

  朱雄英立刻行動,安排士兵將范巨論帶去休息,但實際上是將他軟禁起來,以防他逃脫或傳遞消息,同時,他親自撰寫了一份詳細的文書,說明了范巨論的來意和王弼的分析,派人送往曹國公李文忠的大帳。

  夜色漸深,營帳外的巡夜梆子聲依舊迴蕩在夜空中。

  朱雄英站在營帳門口,望著遠方閃爍的星辰,心中卻波瀾不驚。

  跟上次挑撥聯軍不一樣,這次范巨論議和詐降的計策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不短的準備,讓明軍上下士氣高昂,信心滿滿。

  清晨,陽光灑在富良江上,波光粼粼,江面寬闊而平靜,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戰鬥將如同這江面一般順利。

  戰鼓隆隆,震天動地。

  大量明軍水師的小船如離弦之箭般駛向對岸,明軍氣勢如虹,開始以優勢兵力多段同時渡江,安南軍雖然試圖進行抵抗,但在明軍架在船上的火炮的轟擊下,他們的灘頭防線迅速崩潰。

  而隨著明軍的登陸,安南軍也終於亮出了他們的殺手鐧——象陣。

  數十頭戰象在安南士兵的驅使下,踏著沉重的步伐沖向明軍登陸場,這些戰象體型龐大,身披鐵甲,看上去威猛無比。

  然而,當戰象又走了幾步,卻突然變得步履蹣跚,行動遲緩。

  陳德的那位相熟將領早已在戰象的食物中下了藥,使得這些龐然大物失去了往日的勇猛,安南軍見象陣不起作用,所剩不多的士氣頓時大挫。

  明軍趁機發動猛攻,床弩、弓箭如雨點般射向安南軍,富良江南岸慘叫聲、呼號聲此起彼伏。

  明軍的登陸部隊衝破安南軍在縱深處的防線,與敵軍展開激戰,隨著火器的上岸,明軍的火器優勢再次顯現,火炮、火銃的轟鳴聲震天動地,安南軍在明軍的猛攻下節節敗退。

  隨著戰局的進行,安南軍的敗局已定。

  很多安南軍的將領們見大勢已去,紛紛選擇投降,有些是已經聯繫好的了,有些則是臨陣倒戈。

  胡元澄在親兵的擁簇下,狼狽地逃了回去。

  胡季犛在升龍府內焦急地等待著戰報,然而等來的卻是明軍大獲全勝的消息。

  看著眼前跪倒在地上的大兒子,胡季犛的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心中充滿了絕望。

  他顫抖著雙手,緊緊攥住案幾的邊緣,仿佛想要從那份冰冷中汲取一絲力量.然而,這點支撐卻是如此的微弱,根本無法驅散他內心的絕望。

  「如之奈何?」

  胡季犛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仿佛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他抬頭望向窗外,遠方金燦燦的宮殿頂部,在朝陽的照耀下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胡季貔此時也不嚷嚷著拼了,而是低下頭去。

  其實所有人心中都清楚,這一切的敗局,都是無可避免的。

  胡季犛想要逃跑,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到哪裡去,畢竟西面就是深山老林無人區,南北都有明軍,而東面則是無垠的大海。

  很快,明軍的前鋒騎兵就抵達了升龍府

  隨著明軍包圍圈的日益收緊,升龍府內的氣氛愈發緊張,恐慌像瘟疫般在軍民之間蔓延。

  夜幕降臨,升龍府的城牆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蒼涼。

  胡季犛站在城樓上,遠眺著城外明軍的營帳,明軍的聯營燈火通明,如同一條蜿蜒的火龍,將升龍府團團圍住。

  明軍隨時都可能發動總攻,而城內的守軍,卻已經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城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隨風傳來了隱約的呼喊聲和火光。

  胡季犛心頭一緊,連忙派人前去探查,不久,一名滿身血污的親兵跌跌撞撞地跑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報告:「不好了城內的守軍發生了譁變。」

  胡季犛的瞳孔猛地收縮,臉色變得慘白.這譁變很可能與那些仍忠於陳朝王室的臣子有關,他們一直在等待機會,如今看來,這個機會終於來臨了。

  果然,沒過多久,他剛剛回到府邸,外面再次傳來陣陣喧囂。

  大量的士兵簇擁著一位老者緩緩走來,那老者雖然年邁,但目光卻炯炯有神,正是被胡季犛軟禁的上王陳藝宗。

  實際上,陳藝宗的出現,無疑給城內的軍民帶來了巨大的震撼,他一路走來,那些原本還在猶豫觀望的士兵和百姓們,此刻紛紛加入到迎接陳藝宗回歸的行列中。

  胡季犛聽說以後,知道自己的統治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身邊的親衛說道:「去,召集所有人。」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親衛首領突然拔劍刺向他的後背,用力之猛,劍尖直接捅破了他的胸口,胡季犛震驚地回頭,只見那名親衛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還沒等在說什麼,劍光又是一閃,胡季犛的身體猛地一顫,喉嚨間鮮血噴涌而出。

  他倒在了地上,眼神中充滿了不甘。

  很快,升龍府的內亂就平息了。

  陳藝宗重新出來主持大局,先是對內清算了親附於胡氏一黨的力量,隨後開始與圍城的明軍進行談判,明軍幫助他重新奪回了權力,自然也不是義務出兵的,不過,明軍的要價,陳藝宗卻並非不可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