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聯軍內訌
軍令一下,首先動員的就是雲南和廣西兩個都指揮使司的邊軍,這兩個南疆的都指揮使司是整個南方實戰經驗最多、戰鬥力最強的明軍序列,不僅需要常年對內平定土司叛亂,還需要對外進行邊境保衛戰,可以稱一句虎狼之師了。
而相較於雲南和廣西這兩個都指揮使司,旁邊的四川、貴州、廣東、湖廣等都指揮使司,基本上就是二線衛所兵的水平了,普遍十多年沒怎麼經歷過大規模戰鬥,戰鬥力肯定還有,但是真到了大規模會戰的時候,也只能打打下手。
雲南都指揮使司的議事廳內,氣氛凝重。
接到命令的沐英,目光在堪輿圖上徘徊,眉頭緊蹙,仿佛在權衡著那些千頭萬緒的軍事情報。
對安南第一階段的軍事行動,朝廷的要求,是以廣西都指揮使司為主、雲南都指揮使司為輔。
這個要求當然是基於南疆的客觀情況做出來的判斷,一方面是從跟安南國接壤的角度來看,一大半都是屬於廣西邊境的,一小半才是雲南邊境,而是跟廣西接壤的安南國國土是山脈,雖然不好走,但相比於雲南那邊要越過湍急的江河深澗而言,已經算是坦途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廣西已經平定多年,而雲南才剛剛收復十年不到,雲南境內土司叛亂頻仍,同時不僅要對付東南方的安南,還要對付西南方的麓川,相較於廣西都指揮使司,雲南都指揮使司的軍事壓力是更大的。
不過,要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全心全意顧全大局,那歷史可就不會這麼複雜了。
實際上這種難得的大戰,對於雲南諸將來講,那可比金銀珠寶還要珍貴.這可是代表著他們加官進爵的機會!
西平侯沐英不想進爵國公嗎?寧正、湯昭不想封個侯爵嗎?下面的軍官不想升官嗎?可要是在這種大戰里撈不到戰功,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別說輔助要打成主力,就是佯攻都要打成主攻!
沐英當然曉得下面將官們的心思,不過客觀局勢也確實擺在這裡,該考慮到的作戰困難還是要想明白的。
思考了許久後,沐英終於開口。
「安南國內局勢瞬息萬變,安南上將軍陳渴真起兵清君側,這對我們來說是個撈戰功的機會。」
沐英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每一個字都仿佛經過深思熟慮,目的就是讓手下的這群驕兵悍將,不要太過輕敵,更不能放鬆對其他敵人的警惕。
「但是安南國內局勢混亂,胡季犛雖權勢滔天,但根基未穩,陳渴真將軍起兵清君側,雖得民心,卻也面臨著重重困境,他們內里肯定都是亂成一鍋粥了,不過這時候安南北方邊境的軍隊,受的影響卻不算太大,因為這邊都是自成體系的,升龍府再怎麼亂,也亂不到他們這裡,所以都不要因為安南國內局勢怎麼怎麼樣,就覺得對面軍心亂了,可以一鼓而下要是誰抱著這種想法,自己磕的頭破血流不要緊,別浪戰葬送了手下弟兄們的性命。」
沐英的語氣突然轉為沉重,他的目光掃視著議事廳內的將領們,包括寧正、湯昭在內,每一位都是跟他歷經過生死的袍澤,都是他信賴的兄弟,他們可以戰死,但沐英決不允許他們死在輕敵上面。
「你們腦子都放機靈點,別看到戰功就昏了頭!此次出兵安南,不僅僅是一場軍事行動,更是對外的轉折.你們可能沒感覺,但這次的意義,跟以前不一樣,這是咱們主動打出去,明白嗎?」
沐英的聲音很低沉,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但在這裡的雲南明軍中高級將領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明白這次作戰的意義,因此他的話語就仿佛能穿透每一個人的心扉一樣,把眾將說的各個虎軀一震。
「當然了,除了出兵,該乾的也都還得干。」沐英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面臨的困難同樣不容小覷,土司叛亂、麓川的威脅、邊境的複雜地形這些都是必須要克服的,都出去作戰不用想了,大多數都得留下來看家和盯著麓川,剩下的一時半會兒也打不了仗,光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就得個把月。」
沐英再次掃視了一遍議事廳內的將領們,目光中充滿了信任:「不過不管怎麼說,本侯相信,諸位有能力做好這些事情。」
「馮誠還在京城尚未歸返.寧都指揮使!」
「末將在!」
「身為雲南都指揮使司指揮使,你要負責鎮守雲南,對內警戒那些不安分的土司,曲靖、臨安、楚雄、蒙化這些地區都要注意;對外要重點防備麓川在定邊府一線的行動,務必加強巡邏和防禦,確保邊境安全。」
「是!」寧正跟沐英搭檔多年,對於守家這件事並沒有什麼怨念,畢竟到了他這個位置,哪怕不親自上陣,軍功也是少不了的。
「湯同知。」
「末將在!」
「你負責籌備糧草和軍械,確保大軍出征無後顧之憂。」
「李僉事。」
「.」
沐英心中計劃有條不紊,此時一一吩咐下去,眾將領挨個領命,議事廳內的氣氛逐漸變得輕鬆起來,畢竟比這困難的仗,他們也打的多了,如今沐英自己能把計劃想明白,又竭力爭取軍功,他們這些做事的,自然也就輕鬆多了。
廣西那邊同樣也是摩拳擦掌,而四川都指揮使司的楊文,貴州都指揮使司的顧成等主將,也同樣對所轄序列內能夠機動的明軍開始了動員,準備作為第二梯隊進行增援。
安南國,升龍府。
胡季犛的書房內,氣氛就像是凝結成了冰一樣,幾個人坐在那裡,誰都不說話。
自從得知陳渴真起兵清君側,並且占城國與之聯手,雲南、廣西的明軍也開始動員的消息後,他們的心就像被巨石壓著,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兩線作戰,自古為兵家大忌,這個道理哪怕是再愚昧的人都清楚,可安南國剛剛戰勝占城國沒幾年,光是對付陳渴真和占城國就已經夠費勁的了,這時候還要對抗大明,光是想想,他們都有些絕望。
局勢也不是他們想要變成這樣的,這一連串一波三折的變故,其實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想到的,歸根結底,還是這些年來安南國的內憂外患聚攏在一起的一次總爆發。
可如今思考這些本質原因也沒有意義了,處理問題才是當務之急。
范巨論、胡元澄、胡季貔齊聚一堂,胡季犛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過,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尋找到一絲希望,不過,這些人也都是在乾瞪眼,跟胡季犛大眼瞪小眼之後,胡季犛不得不開口了。
「情況不妙啊。」胡季犛長嘆一聲,打破了沉默,「陳渴真起兵,占城國助紂為虐,大明又虎視眈眈,諸位覺得該如何應對?」
范巨論作為謀士,當然還是有主意的,只不過這種事情沒有謀士上趕著主動開口的道理,都得主公先問,這個道理《三國演義》已經描述的很生動了。
范巨論沉思片刻,緩緩開口:「眼下局勢危急,但並非沒有轉機,我倒是覺得,可以利用陳渴真與占城國王羅皚的矛盾,挑撥離間,讓他們自相殘殺。」
「繼續說。」
范巨論深吸一口氣,詳細闡述了他的計劃:「南方的諸府雖然大多歸附了陳渴真,但說白了就是傳檄而定的,別看陳渴真如今風頭無二,只要局勢稍有變化,這些府就會重新倒戈相向,而且在南方諸府,我們還有不少人手,可以利用他們散布謠言,挑撥陳渴真與羅皚之間的關係他們一定是有矛盾的,龍捷軍等駐守在南方的軍隊,與占城軍之前有些不小的仇恨,根本就不是現在聯手所能消弭的,而且隨著勢力越來越強大,陳渴真即便能夠保持清醒,他的部下也會變得越發驕狂,可以想像,跟占城軍之間的矛盾會越來越深,再加上戰利品、補給的分配問題,只需要稍加挑撥,就像是在一堆柴草上面扔了個火星子一樣。」
「而且,除了暗中挑撥,我們還要光明正大的派出使者,去與占城國王羅皚談判,請求和解。」
胡季貔則顯得焦躁不安:「和解?現在哪還有和解的可能?現在要主動出擊,一舉擊潰陳渴真和占城國的聯軍!」
胡季犛瞪了胡季貔一眼,沉聲道:「胡來!現在局勢未明,冒然出擊只會讓我們陷入更加被動的境地,聽范先生好好分析形勢。」
范巨論說道:「與羅皚談判,是做給陳渴真看的,其實為的也是挑撥離間,只不過這種挑撥離間是陽謀.陽謀就是咱們光明正大,他也破不了這個計策。」
見胡季貔這蠢人還是不懂,范巨論乾脆說道:「南方諸府都不要了,全割給占城國。」
「什麼?」
胡季貔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胡季犛和胡元澄卻面色如常。
「不錯,將南方諸府割讓給占城國。但這只是權宜之計,為的是暫時安撫占城,讓他們不要全力與陳渴真聯手對抗我們.本來那些地方也已經不在我們控制之中了,這就相當於慷他人之慨,把陳渴真的地盤割給羅皚,羅皚雖然勇猛善戰,但也是個貪圖利益的人,面對我們主動割讓的土地,他不可能不動心,畢竟我們其實是用國王的名義去談判的,這樣就能進一步加深陳渴真與占城國之間的矛盾,至於以後,只要讓他們內訌,協議隨時都可以撕毀,土地也都隨時可以再占領回來。」
胡季犛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范先生的計策果然高明,如此一來,我們不僅能夠暫時緩解兩線作戰的壓力,還能利用羅皚與陳渴真之間的矛盾,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準備時間。」
胡元澄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范先生的計策確實可行,只要我們能夠穩住占城國,集中力量對付陳渴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過,還是要全力整軍南下。」
「就按照范先生的計策行事吧。」胡季犛下定了決心,「同時也要加強北部邊境的防禦,防止明軍趁虛而入,多給北方崇山峻岭中的土司一些賞賜好處,他們跟明軍也有衝突,這時候要利用他們的力量抵禦外敵.再派遣使者前往大明,表達我們的誠意,請求和解,儘量拖延時間,為向南擊潰羅皚與陳渴真的聯軍爭取更多的準備時間。」
胡季犛決心已下,已經處於其控制下的安南禁軍也開始動員了起來,準備全力南下進攻聯軍。
不過,胡季犛雖然採取了種種措施,但局勢對於他們來講,依然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接下來的一個月,陳渴真的起兵清君側行動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響應,占城國也趁機在南方擴大勢力範圍,雲南、廣西的明軍也在緊鑼密鼓地準備進攻安南。
留給胡季犛的時間不多了。
截止到洪武二十四年的二月,羅皚與陳渴真的聯軍,已經占領了包括順化府、新平府、義安府、演州府、清化府、建平府在內的六府之地,安南國的南方全部淪陷,不過北方的核心區域,諸如三江府、諒山府、太原府、升龍府等地,依舊在胡季犛的控制之中。
安南國內南北的人口、經濟、農業產量分布是非常不均衡的,南方諸府都在南北走向的狹長山脈與海岸線的夾縫裡,農田較少且叢林密布,多數百姓以捕魚為生,直到清化府和建平府才有一定的農田,因此別看聯軍坐擁六府之地,但糧食以及各種物資的補給是相對困難的清化港確實可以海運物資,但問題是,從占城國的沱灢港起運的物資,肯定是優先羅皚統帥的占城軍啊!
羅皚既不是聖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讓自己的士兵餓著肚子,然後把陳渴真那越來越龐大的軍隊給餵飽的。
而且占城國本身連年北伐,國內也不是特別富裕,再加上海運運力也是受到船隻限制的,又不是無限運輸,所以滿足占城軍自身的需求都困難,更別說給陳渴真的軍隊分了,占城軍自己都需要出去劫掠安南國的百姓來滿足軍需。
大明艦隊倒是也從廣東給他們運了一些包括糧食在內的軍需物資,但還是那句話,大明不是運輸大隊長,也不是做慈善的大善人,這些東西都是要陳渴真拿錢來換的,而且價格還不低,陳渴真就算掏空了六府的府庫,太貴的東西諸如火銃火炮扎甲鋼弩之類的他也買不起,只能重金購糧讓自己越來越多的軍隊不餓死罷了。
所以,在各種壓力下,陳渴真沒有太多時間來整頓編練他的軍隊,不管準備是否充足,他都必須硬著頭皮發動進攻對奉化府的進攻了。
——要打升龍府,先打奉化府,要打奉化府,先過膠水河。
作為富良江的重要支流,膠水河的水量非常豐沛,流速快,難以架設浮橋,而且過了膠水河就是安南國內最為肥沃的平原地區了,這裡註定是兩軍決戰的地方,在膠水河畔,安南軍囤積了重兵,而他們的指揮所,就在膠水縣(即越南河南寧省東部紅河下游交水縣)。
膠水河以南,占城國王羅皚的軍帳內,一張巨大的地圖鋪展開來,上面標註著安南國與占城國的邊界,以及聯軍已經占領的六府之地。
羅皚站在地圖前,目光有些挪不開,他正在權衡著未來的戰局。
此時,一名侍從匆匆走進軍帳,低聲稟報導:「王上,使者范巨論又來求見。」
羅皚微微點頭,示意侍從帶使者進來。
不一會兒,化妝便衣的范巨論便被領進了大殿,低頭向羅皚行禮時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笑容:「安南國使者范巨論,見過王上。」
羅皚揮了揮手,示意范巨論免禮,然後指著地圖上的順化府、新平府、義安府三處地方,開門見山地問道:「使者此來,可是胡相同意了?」
「不錯。」范巨論恭敬地回答道:「胡相特派在下前來,與王上商議正式割讓三府之地事宜。」
羅皚冷笑一聲,道:「割讓?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吧。安南國如今內憂外患,陳渴真起兵清君側,大明又在北方虎視眈眈,你們是想用這三府之地,來換取我占城軍暫時不對你們動手吧?」
范巨論心中一驚,沒想到羅皚如此直接,但他畢竟是作為使者來的,不能讓人看出什麼來,所以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笑道:「王上洞見非凡,不過,這三府之地原本就位於兩國邊境,多年來一直紛爭不斷,如今胡相代表國王願意主動割讓,實乃誠意之舉。」
「有個屁的誠意。」
羅皚很不屑,他又不是傻子,對方慷他人之慨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這些地方,即便在法理上由安南國王的名義割讓給了占城國,可實際上還在陳渴真的控制之中,陳渴真也許諾了戰後會劃給他兩個府,但現在羅皚面臨的選擇其實是非常棘手的。
如果羅皚選擇背刺陳渴真,現在就回軍南下,那麼他確實可以獲得南方的幾個府,但問題是陳渴真必定獨木難支,等到胡季犛收拾了陳渴真,在北方山脈和富良江一線依靠地形優勢抵擋住了大明的進攻,沒有了陳渴真和大明這兩個盟友,怎麼能保證胡季犛再過幾年喘過氣了、回滿血了,不繼續進攻占城國?
畢竟兩國的體量其實是不對等的,安南國在北方擁有更多的平原和人口,南方的占城國必須竭盡全力進行動員,並且有名將的指揮,才能擊敗安南國,但哪怕是制蓬峨這種不世出的名將,能夠幾次擊敗安南國,甚至攻克升龍府,可安南國還是能扛得住,這其實就很說明問題了,這裡面的道理跟諸葛亮北伐是差不多的.曹魏可以輸很多次,丟很多地盤,但每次只要稍微堅持一下,等到其他地方的軍隊支援過來,諸葛亮就不得不放棄打下來的地盤撤退,而諸葛亮北伐,同樣要動用蜀漢全部的力量才能支持,即便如此,糧道也非常脆弱。
而且,南方的幾個府,都是沿著山脈和海洋狹長分布的,根本就無險可守,到了那時候,只要安南軍攻破了橫山關,占城國就有滅國的危機。
但反過來講,如果羅皚不背刺陳渴真,那就真的可行嗎?也不見得,這條路也不是什麼光明大道,因為此前的進軍,一方面有著陳渴真和安南國南方保王派的影響,另一方面也有著胡季犛在南方諸府除了清化府以外確實控制力比較弱的因素,所以算是一路勢如破竹,但如今雙方陳兵膠水河,可就要真刀真槍的硬碰硬了。
換言之,羅皚的投入成本馬上就要變大了,而且羅皚帶的,可是占城國的全部主力,是真的能夠進行野戰的精銳部隊,他怎麼可能捨得這些占城國的主力損失在這裡?要是損失太多,都不用等以後胡季犛的報復了,現在占城國怕是就離滅國不遠了,畢竟再險峻的關隘,如果沒有足夠的人來防守,那也稱不上什麼不可攻破。
羅皚就像是一個投機賭徒一樣,上了賭注撈了點浮盈,一方面捨不得,另一方面也不好變現,這時候正是猶豫不決的時候,胡季犛只要加碼加到羅皚心中的天平向「變現離場」傾斜,那麼會發生什麼事情,就真的不好說了。
歸根結底,羅皚和陳渴真的立場和最後的底線都是不同的,羅皚有退路,也不想死拼到底,他想撈一把就走,最好的狀態就是沒有任何損失的同時還拿到了好處;陳渴真則不同,以陳渴真為代表的陳朝保王派,跟胡季犛之間是不死不休的根本利益衝突,他們是沒有任何退路可言的,羅皚就算守不住南方的幾個府,還能退守橫山關,可他們要是不能在野戰里擊潰胡季犛派來的部隊,繼而渡過膠水河,那麼他們遲早會被困死在這片區域內,坐等後勤補給爆炸。
而且,這裡還涉及到士氣問題,現在聚攏了這麼多的部隊,雪球越滾越大,正是一鼓作氣的時候,是真正的「不進則退」,如果不能繼續獲得勝利,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那麼很快就會自我崩潰了。
——背刺還是不背刺,對於羅皚來說是一個問題。
范巨論看出了羅皚此時的糾結,繼續說道:「而且,胡相還會給予占城國更多的好處。」
羅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聲道:「好處?什麼樣的好處?莫要與我說些什麼財帛美人之類的,本王不缺那些東西。」
范巨論微微一笑,道:「王上應該知道,真臘國與占城國的邊界,是有一些土司的」
范巨論話沒說透,但羅皚聽後,心中不禁一動。
實際上,雙方在漫長的戰爭都是想著「以正合以奇勝」的,所以盤外招不斷,安南國始終在支持真臘國與占城國的邊界的一些土司騷擾占城國,而這些土司本身的力量是不足的,如果沒有安南國的支持,那麼占城國完全可以消滅他們,並且甚至能夠展望一下吞併真臘國的事情.畢竟占城國西面的真臘國,此時已經非常衰弱了,在暹羅國和占城國中間,可以說是夾縫裡求生存。
所謂真臘國,其實就是柬埔寨,而這個國家最輝煌的時期就是吳哥王朝,在華夏的唐朝時期,吳哥王朝建立,當時一躍成為地區小霸王,國勢強盛,文化繁榮,王城建築雄偉,建有世界聞名的吳哥窟,但那都已經是昨日黃花了。
如今真臘國的吳哥王朝因不斷與暹羅國、占城國進行戰爭,國勢日漸衰落,如果歷史線沒有改變的話,再過幾十年,到了大明的宣宗朝,就會被暹羅國攻占王都吳哥,吳哥王朝至此滅亡。
而在這個過程中,占城國只要守住橫山關,就根本不擔心安南國能夠插手自己吞併真臘國的進程,畢竟雙方之間隔著延綿的山脈和叢林,只有一條崎嶇難行小路可供運輸物資.嗯,就是越戰時期鼎鼎大名的「胡志明小道」,而如果安南國停止向這些真臘國與占城國邊境的土司輸血,那麼羅皚帶著分來的財富回軍占城國,不僅可以獲得幾個府的土地,而且可以趁機向西進攻吞併孱弱的真臘國,到時候占城國的國力將會迅速增長,等到整合好了新獲得的人口和土地,那麼哪怕安南國發動對占城國的戰爭,羅皚也是沒什麼可懼怕的。
那麼,羅皚怎麼保證胡季犛不耍花招呢?也很簡單,先讓胡季犛停止對南方土司的援助,這條路不在羅皚的控制之內,但觀察還是能做到的,同時派出國內的守備部隊進攻這些土司,等到這些土司被消滅了,那麼胡季犛哪怕是後悔,也晚了。
但羅皚也清楚,安南國此時局勢混亂,承諾的東西未必能兌現,而且他心思也多,他還想著先把那些西部邊界的土司消滅了,然後把國境線推到西面,再騎牆旁觀安南國內的內戰以及大明的行動,看看能不能繼續撈到更多的好處,羅皚的算盤真的是打的噼里啪啦響,響聲都快讓遠在萬里之外的朱雄英聽到了,真就是一點好處不肯少,一點虧不肯吃。
於是羅皚故意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道:「使者所言,倒也有些道理。不過,此事關係重大,本王需要與群臣商議後再做決定。」
范巨論心中一緊,知道羅皚這是在拖延時間,但他也明白,此時安南國局勢危急,必須儘快穩住占城國,於是,他再次施禮道:「王上英明,在下願意在此等候王上的消息。」
羅皚點了點頭,示意侍從帶范巨論下去休息。
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胡季犛派遣使者來到膠水河南岸,羅皚已經在單獨媾和的消息,在聯軍的軍營中不脛而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