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陸九,你是不是把腦子也傷到了?」張曉瑞皺起眉頭,滿臉狐疑地詢問道。
他不禁懷疑陸宇澤是否真的因為受傷而影響到了智力。
然而,陸宇澤卻給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嗯,我有幻想症。」說完這句話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竟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別發癲。」張曉瑞一臉無語地看著陸宇澤。儘管平時陸宇澤偶爾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言行舉止,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難以判斷對方此刻的精神狀態究竟如何。
就在這時,陸宇澤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緊緊地盯著張曉瑞,問道:「你信哥們嗎?」
張曉瑞毫不退縮地回視著陸宇澤,心中暗自琢磨。陸宇澤之前的種種舉動讓人摸不著頭腦,正常的時候太過正常,而異常的時候又異常得詭異。面對這樣複雜的情況,張曉瑞決定暫時保持沉默,等待陸宇澤進一步解釋清楚。
時間仿佛凝固在了這一刻,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誰也沒有移開視線。終於,張曉瑞深吸一口氣,打破了沉默:「你先說吧。」他希望能從陸宇澤接下來的話語中找到一些線索,以了解對方真正的意圖和想法。
「我知道我接下來這句話可能會讓你以為我有精神病……但是你真的先聽我說完。」陸宇澤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這個世界不太正常。」
「額,你先等等,咱先不叫醫生……剛剛說好了的。」
「那你說。」張曉瑞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給陸宇澤預約一個精神檢查,陸宇澤的腦袋百分之百出問題了。
「我做了個夢……夢裡有什麼我倒是記不清了。」陸宇澤猶豫了半晌,也不敢把有關法嘉的事告訴張曉瑞,只怕是自己剛開口,下半輩子就要在精神病院度過了。
「然後,我發現……怎麼說呢,我可以把自己的情緒主動關起來,暫時進入一種絕對冷靜的狀態,我就是靠這個才甩開那幫小混混的。」陸宇澤儘可能選了一個張曉瑞能理解的說法。
「你……」張曉瑞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順著陸宇澤的說法接話,「那你現在還能控制嗎?」
陸宇澤點了點頭,「可以。」
「你看,不能了吧,那就是因為當時你……不對,你說啥?」張曉瑞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瞪著眼睛盯著陸宇澤看。
陸宇澤伸出手來,指向自己的傷腿。「事實上,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我的腿部狀況已經有了相當大的改善……按照常理來說,像這樣嚴重的傷勢,至少需要休養兩到三個月才能逐漸康復。然而,自從我甦醒過來之後,幾乎沒有感覺到疼。我私下裡悄悄觀察過,傷口處的結痂甚至都快要自行脫落了。」
陸宇澤一邊訴說著,將自己的腿抬起,仿佛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而關於我的臉,通常情況下,如果發生骨折,別說是開口說話了,哪怕只是想要做出一個簡單的表情都會異常困難......可你們看看現在的我,已經和你聊了這麼久了……」
「難道你真的認為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這一番言辭,儘管未能完全消除張曉瑞內心的疑惑,但也成功地讓他暫時克制住情緒,決定繼續耐心傾聽陸宇澤講述這個看似荒謬離奇的故事。
「實際上,並不是那幫混混把我傷成這樣的,而是在那幫混混里,有兩個自稱『遊獵者』的傢伙,他們的力氣很大,比正常人的力氣大的多,而且一直想要我的命。」
「就在那時,我被他們戳了一刀,就是腿上這一刀……然後疼暈過去了。」
「然後就有了那個夢。」
張曉瑞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復陸宇澤的講述,而是皺眉思索著……隨即,他以一種複雜的眼光盯著陸宇澤。
「我先問你一點……既然他們想要了你的命,那為什麼沒有直接殺了你?」
「他們好像想從我身上搶什麼東西……但這個東西不是實物。而且,我聽他們說過,我的情緒非常重要。」
張曉瑞的目光更加黯淡了幾分,「我把自己代入了你這個故事……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
張曉瑞直視著陸宇澤的眼睛,「陸宇澤,你是不是背了人命?」
陸宇澤沉默一瞬,隨即扭過頭去:「我不想騙你,大道聖人……」
「別叫我,我現在不想說話!」張曉瑞突然暴怒起來,「陸宇澤,我倒是希望你真的有幻想症!」
「如果,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整了這些東西,你讓我怎麼辦?你還讓我怎麼看你?」
「如果你是想讓我幫你脫罪,或者是作偽證,我不會幫你。」
就在這壓抑的氣氛中,陸宇澤竟突然笑了起來。
「這簡單,我當時死在那兩個人手上,不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張曉瑞突然語塞,陸宇澤給出的這種情況,他剛剛確實是沒有想到,他被陸宇澤的所作所為沖昏了頭腦。
「張曉瑞,你能在大是大非面前拋開人情,我很欣慰!我沒有選錯兄弟,你是一個很清醒的人!」
「但是,我要說的是,你有些或許理想化!不論如何,至少現在的我要比你了解的更多!」
「你能搞明白當時的情況嗎?兩個比我強了不知道多少的人在折磨我,戲弄我,而他們的目的是要把我扔進絕望,讓我帶著痛苦去死!!」
「如果不抱著殺死他們的覺悟,我要怎麼活下來?」
「在秉持所謂的法律和正義之前,我需要明確一點,那就是我所在之處是否在法律的覆蓋範圍之內!」
「而鬥獸場裡,最不需要的就是法律!」
「我當時就在鬥獸場裡!我要怎麼做才能戰勝那兩個傢伙?我要怎麼帶著我的傷腿逃跑?」
陸宇澤深吸一口氣,給正在愣神的張曉瑞倒了一杯水。
「我知道現在和你說這些,搞得像我畏罪潛逃了一樣……這樣吧,我先給你解釋一下。」
他拿起了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餵?您好,這裡是山陽市新區公安分局,請問有什麼事嗎?」
聽到了這個聲音,張曉瑞也吃了一驚,陸宇澤竟然要當著他的面……自首?
陸宇澤平靜的把自己的所作所為重新講述了一遍,而電話那頭,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直到又過了兩分鐘,電話那頭才傳來有些僵硬的一聲:「好的,已經解決了是嗎?那我這邊就取消出警了……祝您生活愉快。」
「啊?」張曉瑞有些瞠目結舌的看著陸宇澤和他手中被掛斷的電話。
「就是這樣。」陸宇澤聳了聳肩,「這件事,報警都沒用。」
「我有點沒搞清楚狀況……總之,你先接著講講你後來怎麼了吧。」張曉瑞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陸宇澤點了點頭,隨後便講起了自己到醫院後發生的事情。
實際上,陸宇澤在來到醫院後,剛剛接受完縫合手術,便要求醫生為自己準備一個空房間。
他向醫生解釋道:「我等會可能情緒不太穩定,不想打擾到其他患者。」
然而,醫生拒絕了他的請求,原因是床位太過緊張,其他病人並不願意搬走,哪怕只是暫時的。
陸宇澤追問道:「如果我有辦法讓他們自願離開呢?」
看著陸宇澤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醫生最終聳了聳肩,退出了門外。
他心裡清楚,以陸宇澤面部目前的狀態,能和自己說上幾句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更別提勸走其他病人了……
誰能料到,醫生剛剛踏出房門,病房裡就傳來了一聲悽厲的長嘯。
那是一種怎樣的聲音啊!仿佛是痛苦的尖叫與恐懼的吶喊交織在一起,又像是絕望的嘶吼與憤怒的咆哮同時爆發,似乎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在這一刻融為一體,讓人聽久了不禁感到頭昏腦漲!
瘸了腿的病人們爭先恐後地爬出病房,隨後不久,幾名身強力壯的醫生手持鎮定劑和皮帶沖了進來。陸宇澤並沒有任何攻擊或自殘行為,他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洩著內心的情感。
突然,陸宇澤的聲音發生了變化,變成了驚恐的大叫。他的臉已經骨折,也許正因如此,醫生們才能在他臉上看到如此程度的扭曲和驚駭!
陸宇澤的四肢也開始向軀幹收縮,似乎想把自己抱成一個球,來躲避著什麼未知的東西。可他的身體卻在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收縮著,似乎隨時可能扭斷自己的關節。
連續三針鎮定劑打下去,陸宇澤的情形卻沒有絲毫好轉,甚至把嗓子都喊啞了。醫生們費力地掰著陸宇澤的手腳,才發現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經完全緊繃,冷汗已經將床單浸濕!
天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恐懼!
直到五分鐘後,陸宇澤才逐漸平靜下來,身體放鬆下來,帶著疲憊合上了眼睛。醫生們趁機給他做了各種精神檢查,卻發現一切參數正常。對於醫生們來說,這簡直不可思議。
雖然精神沒問題,但是這次檢查卻不止給了一眾醫生一個震撼。他們發現,陸宇澤的新陳代謝速度極為誇張,傷口癒合的速度至少是常人的二十倍!
陸宇澤聽著這些,也覺得無比驚訝。但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眼前一黑,仿佛進入了一個無盡的黑暗空間。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另一個陌生的病房裡。
陸宇澤幾乎可以斷言,自己所在的病房已經被調換過了。
更糟糕的是,他發現昨晚自己身上所發生的奇異狀況以及接受的一系列檢查……那些醫生們竟然對此毫無記憶!
這種情況讓陸宇澤心生恐懼,仿佛自己也變成了"斷樓"里的一份子。這一切實在太過相似,令他不寒而慄。
自己的一言一行,仿佛都被某人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窺視著……操控著!
這簡直就像是……自己大學時和教授探討過的的「上帝之手」!
在《聖經》的創世紀裡,上帝用七天時間創造了星辰日月,創造了飛禽走獸,創造了風花雪月,創造了四季輪轉……
陸宇澤的一位年輕的大學教授,曾以朋友的身份和他談起過這個話題。那位教授說,如果從飛禽走獸的角度來看,它們的族群從出生到消亡,一直都存在著……甚至縱觀飛禽走獸的歷史,也只會得出一個結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也就是在這時,他提出了「上帝之手」的理論。
他說:「飛禽走獸有什麼能力去了解自己所謂的『物競天擇』是否真實呢?也許這一切都只是為了順應『上帝之手』,為了塑造出飛禽走獸如今的形態,祂甚至可以隨意改變環境!……那麼,到底是物競天擇,還是環境追隨定向進化呢?」
陸宇澤曾經在這個理論上與教授爭論了很久,而現在,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上帝之手」可能真的存在!
若是「上帝之手」真實存在,在這其中充當「飛禽走獸」的陸宇澤,又該如何揣摩上帝的心思呢?
無法可想!陸宇澤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著什麼!
「大概就是這樣。」陸宇澤也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我想了一晚上,有了些想法……這個所謂的『遊獵者』,很可能就是一個改造人組織!」
「他們的改造途徑,可能是器官,也可能是血液……總之,一定是採用某種反人性的方式!」
「否則,他們沒有理由這樣追殺我!」
「據他們所說,他們已經殺了不少的人……」
張曉瑞摸了摸下巴,目前的信息量有點大,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哪會有這麼巧的事?……我剛和你說完斷樓,你就經歷了類似事件?」
「是我先遭遇了類似的事件,才去找你了解斷樓的……」陸宇澤有些無語道。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可能對我有些芥蒂,覺得我只不過是為了逃避審判而編造了一系列謊言……但是,首先,你知道我在哪殺了人嗎?」
「實際上,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條小巷在哪裡,如果你想的話,等過兩天出院,我和你再去那條巷子走一圈……至少請你相信,我還是之前那個陸宇澤,一直都是!」
張曉瑞沒有立刻回答,低頭沉思了幾秒,隨即對陸宇澤說:「陸九……咱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也清楚,所以我信你這一回……希望之前的幾年你不是在一直演戲!」
陸宇澤只是笑了一下,並沒有多說什麼。
張曉瑞抬起右手看了看表:「到點了,吃什麼?」
「王媽家的包子稀飯。」
「老樣子?」
「老樣子。」
山陽市第二人民醫院距離兩人的高中並不遠,甚至更靠近周邊的那條小吃街。
小吃街入口的第三家鋪子,是陸宇澤宿舍的幾人最常光顧的一家。
王媽的包子皮薄餡多,配上熱氣騰騰的小米稀飯,不知在多少個夜晚撫慰了幾個少年的心。
時過境遷,幾個人卻都沒有離開山陽市,每過一段時間也會聚在一起,如上學時那般吹牛嬉笑。
張曉瑞自然也察覺的出陸宇澤暗地裡的讓步,只是揮了揮手,推開病房的門,向著王媽包子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