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女士並未陸宇澤會出現在這裡沒有表現出一絲驚訝,想來也是,想來陸宇澤能如此順利的進入公司,也是在那兩位的授意之下完成的。
「你先出去吧。」黃女士對著秘書點頭示意,隨即便坐在了辦公桌前,自顧自的收拾起了會議記錄。
秘書帶著些告誡意味的盯著陸宇澤看了一眼,隨即退出了辦公室。
她的眼神似乎在說:別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秘書剛出門,黃女士就換了個坐姿,毫不注意形象的癱在椅子上。
「你是不知道啊,那幫股東是一個比一個滑頭,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話,得要繞上幾個圈子,再加上什麼眼神交流,打暗語……乾脆全都去米國當間諜好了,根本不用培訓嘛!」黃女士衝著陸宇澤抱怨道,「乾脆你也別當記者了,來給我當秘書,以後有什麼事你來干,我和你爹想去度假就去度假……」
陸宇澤笑了笑,知道黃女士也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放在心上。
「好了,阿澤,來說說正事吧。」黃女士一邊打開一包速溶咖啡沖泡著一邊說,「你爸不知道從哪裡給你找來一個教練,你可以跟他學些東西,下一次再遇到危險也不至於只能用些非常規手段。」
黃女士對自己兒子的腦子和戰鬥能力有著清楚的認知,明白只憑陸宇澤的格鬥水平,想要把一個相同體型的隨機路人打暈都具有難度,更何況是被稱為「遊獵者」的組織中的人。
在黃女士的認知中,被稱之為「組織」,則說明對方至少是「專業」的,陸宇澤自然不能是對手。
「好啊,其實我正好也有這個想法,想報個散打速成班的……」陸宇澤有些詫異的回覆。雖然說老陸可以對自己的生活了如指掌,甚至想知道他每天便條的形狀和歸宿都有能力做到,但是能讀懂他腦子裡的想法也有些太離譜了。
「你爸半年前就有這個打算了,結果給你打電話的時候發現你把他拉黑了……當時把他氣的,嘖嘖……」黃女士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幸災樂禍的笑,隨即迅速的掩飾下來。「咳,我的意思是,你就算是不想藉助家裡的能量,也沒必要把你爹給拉黑啊。」
「但是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聯繫到我,我也隨時可以聯繫到他,不是嗎?」陸宇澤從口袋裡摸出半袋瓜子,在桌子上鋪了一張餐巾紙後嗑起了瓜子,還給黃女士遞了一把。
黃女士也不覺得一邊喝咖啡一邊嗑瓜子有什麼畫風奇怪的地方,只是一邊接過瓜子,一邊有些氣惱的說:「那不一樣!」
「得,您說了算。」陸宇澤聳了聳肩,避過了這個話題。「對了,那個教練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件事全都是你爸負責的,你爸應該不會在這種事上坑你。」黃女士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眼睛突然一亮,「對了,我記得你這次跟你爸聯繫,是因為我兒媳婦吧?」
「媽誒,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不過,的確是因為她沒錯。」陸宇澤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看你的表情媽就能看出來,這肯定是個好姑娘。」黃女士問,「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看看?」
「大概還有半個月吧,還有半個月她就畢業了,到時候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就把她接過來。」陸宇澤道。
「行,有你這句話媽就放心了!」黃女士看了看表,一口飲盡了杯中的咖啡,「時間差不多了,媽帶你去找你爸!」
陸宇澤把茶几上的瓜子皮包好,正要去收拾黃女士辦公桌上的,張女士卻揮了揮手,「沒必要,等會我的秘書會幫我收拾的。」
隨即,黃女士攬著陸宇澤的肩膀,面帶笑容的走出辦公室。
雖然同處一個城市,黃女士和陸宇澤卻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軌跡,住在各自的屋檐之下,彼此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她距離上一次擁抱陸宇澤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了,再早一次擁抱更是隔了半年之久,她怎麼能不想念兒子!
走到秘書身邊的同時,黃雨薇對著發愣的秘書道:「等一下把我的辦公桌收拾一下,有點髒!」
秘書的心中仿佛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兩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秘書,能不能不要這麼……」
隨後,秘書只得推門而入,看著一辦公桌的瓜子皮,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
…………
地下車庫。
原本的車庫經過了改造,除了必要的承重柱以外,變得異常空曠,一個角落放上了各種木質的武器,此外還有不少箱子,不知裡面裝的是什麼。
黃女士把陸宇澤帶到了車庫的門口,就匆匆離開了,她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場地中央有一個身著迷彩服的男人,他的身材勻稱,並不像健美運動中的筋肉巨怪那樣有著誇張隆起的肌肉,不過也把身上的迷彩背心撐得鼓鼓囊囊,明顯是經過了長期的鍛鍊。
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讓陸宇澤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形——正是陸宇澤的父親,陸星海。
兩個人正在交談,看到陸宇澤兩人來了,老陸就衝著男人點了點頭,結束了對話,看了陸宇澤一眼,轉身離開。
陸宇澤對於老陸的離開並沒有任何的意外。按照老陸的性格,此時一定是要為了自己把老陸拉進黑名單里的行為「生氣」的,自然不會多理睬自己。
而那個身著迷彩服的男人則是打量了陸宇澤一眼,皺了皺眉,看起來他對陸宇澤很不滿意。
「你就是陸宇澤吧。」男人開口,「我叫唐燁,是你未來半個月的格鬥術教練。」
「說實話,我第一眼看到你,感覺……很失望!從你的眼神中,我只能看到逃避和懦弱,簡直不像一個男人!」
縱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陸宇澤聽了這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依然用深呼吸壓下了心中的憤怒,語氣平和的開口:「那你覺得,什麼樣的眼神才是男人的眼神?」
察覺到陸宇澤的回答以及表現,唐燁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同時還有一分讚許。「至少從心性來說,這小子勉強合格了。」他暗自想道。
「男人的眼神可不是說說就能表現出來的……」唐燁慢悠悠的開口。
陸宇澤思緒急轉,猛然想到,這可能正是唐燁對自己的考驗,態度也認真起來。
「眼神麼……」陸宇澤閉上雙眼,把意識投入和遊獵者對戰的那天,逐漸和記憶中的自己共情。
那種「覺悟」重新回到了陸宇澤的心中,雖然程度比不上真正面對遊獵者的情形,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猛然睜開眼睛,極具攻擊性的眼神對上了唐燁平靜的雙眸!
唐燁略略吃驚了一下,但隨即還是搖了搖頭,「的確是很好的眼神,但這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該擁有的眼神,而是一個暴徒該擁有的眼神。」
「況且,在成為暴徒之前,你也要先成為一個男人。」
「你的眼睛裡少了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固執!」
陸宇澤皺了皺眉頭,「固執?」
「在你聽來,固執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詞……但是,我要說的是,固執是對於自己價值的絕對認可!這份認可可以是保護,可以是堅持,也可以其他的什麼……但我沒有從你的眼中讀出這份固執!」
唐燁從懷裡拿出一個小號的日曆,隨即把它掛在了一旁不遠處的承重柱上。日曆很新,而且只有十五天,看來是專門為了這次訓練準備的。
「一個星期,陸宇澤,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唐燁正色道,「一個星期後,我希望從你的眼神里讀出些不一樣的東西!」
陸宇澤點了點頭,這才明白了唐燁口中「固執」的確切含義。
「對了,這日曆上寫著你每天都訓練任務,體能訓練在上午完成,下午三點鐘以後跟我對練,我會教你一些實戰技巧。」
唐燁說完便轉身走遠,陸宇澤好奇地走上前查看日曆。當看到具體內容時,他的面色瞬間僵硬。
「這……人類真能完成這麼大的運動量嗎?」陸宇澤心裡暗自嘀咕。訓練計劃表上的動作他都能做,像伏地挺身、深蹲、引體向上……可每個動作的數量竟都以「百」為單位,還明確要求每次最少做 10 個。這直接斷了他想偷懶的念頭。畢竟,他來鍛鍊就是為了保障自身安全。如果還偷懶,那他豈不是腦子有問題?
看了看表,已經九點了,要想準時吃到午飯是不可能了。陸宇澤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儘量在下午兩點前完成這些訓練計劃。想通之後,他只能苦著臉開始訓練。
…………
…………
「呃啊……薩,薩日朗……」陸宇澤抽搐著癱在地上,像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他的四肢因為充血,看上去腫了一圈,腰腹更是一陣脹痛,一點力氣也不敢使。
訓練任務還剩下一大半,可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的一點鐘。
他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塊肌肉都在無意識的顫抖著,手上掌根處已經磨出了泡。
「這還練個錘子……」雖然只是第一天,但陸宇澤已經開始想要逃避接下來半個月的折磨了。
陸宇澤突然靈光一閃,不知道「那個方法」是不是有用……
「我得練完,我得練完……」陸宇澤不斷的給自己心理暗示,而後把自己抗拒訓練的情緒關進了心中的那間小屋中。
「情緒剝離」。
並不是說「情緒剝離」可以只剝離他的一種情緒,而是陸宇澤的心中實在是只剩下抗拒了。
也許是情緒過於單一的原因,也可能是已經熟悉了情緒剝離的過程,這次剝離的速度和上一次相比快的多,只用了不到兩秒鐘。
只是,剝離了情緒的陸宇澤,同樣沒有第一時間開始鍛鍊,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的腦海中有兩個聲音。
一個聲音來自他剛剛的暗示,那個聲音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繼續練,不要讓訓練停下來……」
而另一個聲音來自自己的身體,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振聾發聵。
「練你*。」
所以,到底是繼續練還是停止?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陸宇澤許久。與此同時,在他把思路捋清楚的過程中,身體上的疲憊也悄悄緩解了些許,於是他翻身而起,繼續著沒有完成的訓練任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陸宇澤的汗水不斷地流淌著,他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但是他依然堅持著。
最終,他在下午五點鐘時,成功把自己累到抽搐。
他畢竟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堅持到現在,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同時,陸宇澤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積累的情緒同時爆發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就主動解除了「情緒剝離」的狀態。
一瞬間,各種情緒湧上心頭,疲憊、痛苦、絕望……陸宇澤只感覺自己的人生真是索然無味,想重開的欲望已經要掀翻他的意志。他先前並不是感覺不到累,而是在失去情感的狀態下,簡單的把疲憊看做自身的一種狀態,不會對它有所感觸,此時恢復過來,只感覺自己馬上就能死過去。
實在是太累了。
「餵還能動嗎?」唐燁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手裡端著一碗燴麵,津津有味的吃著,看見陸宇澤的模樣,上前踢了他一腳。
陸宇澤連轉動眼珠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無神的盯著遠處,思維都有些遲鈍了。
「來,先吃點東西,吃點東西就有力氣了……」唐燁把陸宇澤從地上拎起來放在牆角,燴麵的大碗對著陸宇澤的嘴微微傾斜,讓少量湯汁進入陸宇澤的口中。
這一口湯算是喚醒了陸宇澤的靈魂,他勉強吞咽了幾口,這才緩過神來。
「你這身體,恐怕是經受不起今天下午的實戰了,所以今天的任務改一改,正好我才知道你沒有一丁點的實戰基礎。」唐燁把面碗放在陸宇澤旁邊,「抓緊吃,涼了面就坨住了。」
「我這麼練,真的不會運動損傷嗎?」陸宇澤幽幽開口。
「不會……我們早就考慮過這種情況。」唐燁笑了笑說,「等一下會專門有人幫你按摩放鬆肌肉的。」
按摩放鬆肌肉?陸宇澤感受著自己如灌了鉛一樣沉重的身體,默默嘆了口氣。只是按摩的話,真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