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我來過你的學校

  在白川獨自上班後的第十天,由白川主導開發的5d遊戲「孤獨者」正式對外發布了,因為是國內第一個可以多人同時在線,聯網使用的大型5d遊戲,逸風集團為這款遊戲舉辦了一個無比隆重的發布會。

  財經網,電競網,甚至國家新聞網都在爭相報導,逸風的股票也因為這款遊戲的研發,在當天股市開市不久直接漲停。不過這些都不是木小雅關心的,木小雅關心的只有坐在她身旁的白川。

  今天的白川穿的格外隆重,他在木小雅強烈的要求下,換上了西裝,以及她親手定製的那雙皮鞋。而平常總是乾淨清爽的頭髮,也被上了髮膠,撩起了額頭的劉海。

  「別動。」木小雅按住總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揪自己頭髮的白川。

  「不舒服。」白川不喜歡自己的頭髮變成這種僵硬的手感。

  「但是很帥啊,讓我再看一個小時好不好?回去我幫你洗。」再有一個小時,發布會怎麼也該結束了。

  「嗯。」一個小時?白川看了一眼手錶,從默默的開始倒計時。

  兩人在台下小聲的互動著,台上是白崢應對著記者的各種提問,其中最多的問題就是,這款遊戲的總設計師為什麼沒有來到現場。

  白崢看了一眼台下安靜坐著的白川,笑著回道:「我們的總設計師正在籌備孤獨者的2.0版本,等2.0版本上市的時候,我想……總設計師應該就會站在這裡了。」

  所有人都沒有太在意,白崢為什麼要在設計師前面加一個我想,他們瞬間被遊戲的升級版本轉移注意力,話題被順利牽引到了孤獨者2.0的開發上。

  「這個遊戲才上市,你們就要開發2.0版本了嗎?」

  「大概什麼時候可以面市?」

  「遊戲的升級,主要是改動哪些方面,會研發出電影裡出現的那種遊戲頭盔嗎?」

  記者們要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話筒和照相機幾乎要懟到白崢的臉上。木小雅看到這一幕,忽然有些慶幸,還好白川沒有站在台上。但是慶幸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可惜,因為……這些榮光本該都是白川的。

  「小川,你想讓別人都知道,這款遊戲是你研發的嗎?」木小雅問白川。

  「不想。」白川搖了搖頭。

  「為什麼?」

  「我不想認識那麼多人。」如果可以,除了家人和木小雅之外,白川並不想認識其他人,更不想像白崢一樣,被人擠在中間提問題。

  「那咱們就不認識。」木小雅笑。

  一小時後,發布會順利結束,木小雅和白崢打了一個招呼,就帶著白川離開了。從發布會會場出來,白川的手就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腦袋,原本整潔帥氣的髮型,不一會兒就被白川抓成了雞窩頭。

  「別抓了,我帶你去洗頭。」木小雅本來是想帶白川回家去洗頭的,但是看他這麼難受,於是改了主意。

  發布會會場的地點,離她以前的學校很近,從這裡開車過去,不用十分鐘就能到,木小雅找了一家自己以前常去,且店面小,人員少的美髮店。

  「我們想洗個頭。」木小雅讓白川坐在椅子上,自己朝走過來的美發助理說道。

  美發助理聽說對方要洗頭,轉身端著乾洗用品就過來了,剛要動作,就被站在一旁的木小雅攔住了:「我來洗。」她剛才答應過白川,會幫他洗頭。

  「可是……」美發助理不確定的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老闆。

  「你洗可以,錢照收。」老闆顯然和木小雅很熟悉。

  「不就二十塊錢嗎。」木小雅不屑道。

  「漲價了,現在洗頭三十塊。」

  「那再給我一條圍裙。」木小雅趁機提要求。

  老闆丟過去一條圍裙,就不再管兩人了。木小雅系上圍裙,學著旁邊美發助理的動作給白川乾洗。她洗頭的技術自然是不好的,上泡沫的時候上多了,一大堆泡沫順著臉頰和頭皮留下去,不但弄濕西裝,還辣到了白川的眼睛。

  「呀,小川你快閉眼,我幫你擦。」木小雅急忙伸手去擦白川臉上的泡沫,但是她本就滿手的泡沫,這時候越擦,泡沫越多。

  最後還是一旁的美發助理看不過去了,遞過去一條毛巾,才算是解了兩人的危難。

  「美女,我們這行,沒看起來這麼容易吧。」美發助理調侃。

  「是……是啊,呵呵呵……」木小雅尷尬的笑。

  「要不你放著,一會兒我來洗吧,別辣壞了你男朋友的眼睛。」

  木小雅從鏡子裡看過去,發現白川的眼睛此時已經敏感的起了一片紅血絲,卻依舊倔強的睜著,從鏡子裡和木小雅對視,甚至還帶著笑。

  「小川,要不,我找別人幫你洗。」木小雅徵詢白川的意見。

  「不要。」眼睛進到泡沫都沒有伸手去擦的白川,一把揪住了木小雅的衣角。那表情仿佛在說,你剛才答應過我的。

  「非要坐著洗啊,後面可以水洗。」老闆路過提醒道。

  「……」木小雅尷尬的咳嗽一聲,乖乖帶著白川去後頭水洗了。

  洗完頭,從美髮店離開的時候,美髮店老闆拿著三十塊錢,一臉的戲謔:「你這恩愛秀的,倒貼我三十塊錢,還弄壞一身西裝。」

  木小雅拉著衣服半濕的白川從美髮店里跑出來,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讓白川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脫掉外套的白川,身上就剩一件純白的襯衫,因為沾了水,貼在身上顯得緊繃繃的。

  「把領口的扣子鬆開。」說著,木小雅踮起腳尖去解白川領口的扣子,解的時候木小雅沒覺得怎麼,可是當白皙的鎖骨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時候,木小雅不自覺的愣住了。

  「wow~~~」直到幾個路過的學生,發出一陣曖昧的起鬨聲,木小雅才被驚的回了神。

  「走……我們回家。」木小雅只覺得沒臉見人了,拉著白川就要往停車場走。

  但是白川卻沒動,他指著前方說道:「你的學校。」

  「是啊,這是我的學校,我大學四年就是在這裡度過的。」木小雅沒想到白川竟然知道這裡是她的學校。

  「我知道……」

  「你知道?」木小雅有些驚訝,「那要不要參觀一下?」

  「好。」白川想也不想的答應,他很好奇,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會讓小雅留戀了那麼長時間都不願意回家……去看他。

  「走。」木小雅拉著白川往校門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介紹道,「這邊是學校的南門,南門外是商業街,這邊都是些美容美髮還有衣服之類的店面,也就是學生打理自己形象的地方。」

  「從南門進去,一直往前走,走到學校的另一頭,就是北門,北門外都是飯店,那邊有一整條美食街,特別的好吃。」木小雅提議道,「要不,今天中午我們就在北門吃飯好不好。」

  「那……東門呢?」白川忽然問道。

  「東門?東門外是主幹道,門口車來車往的,我們很少往那邊走的。」

  「很少去嗎?一整天都不會去一次?」

  「何止一整天,有時候一個禮拜都不帶去一次的。」木小雅說道,「地鐵站在西門,吃的在北門,衣服在南門,東門啥也沒有。通常都是外校來人參觀,或者接待領導才會從那條路進來。」

  「哦~~」白川輕輕的哦了一聲,臉上有一絲懊惱,「怪不得,上次沒看到你。」

  「上次,什麼時候?」木小雅一愣,「你來過我們學校?」

  「嗯。」白川點頭,「你剛上大學那會兒,很久都沒有回家,我想你了,就來找你。」

  「你……一個人來的?」如果是白奶奶或者白家其他人陪著白川來的,不可能找不到自己的。

  「嗯。」白川點頭,有些難過道,「我在東門,等了24小時。」

  「大概四年前,小川曾經獨自一個人偷跑出去過,一天一夜才回去。從那之後,白家人就再也不敢放小川一個人出去了。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天一夜跑去了哪裡,也許你可以問問他。」

  這個問題,木小雅一度好奇過,但是卻一直沒問。因為她怕自己問了,也會像白家其他人一樣,再不敢放白川一個人出去。所以她決定,在白川學會一個人出門之前,不擴大自己的恐慌。卻不曾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自己出現在她的面前。

  「原來你一個禮拜才去一次東門,我應該再等六天的。」白川反省著自己當時的錯誤,如果當時他多等了六天,也許就可以多四年和小雅相處的時間了。

  「你……為什麼不換個門等,幹嘛一直等在東門?」木小雅的聲音有些哽咽。

  「因為你們學校的東門……距離你家最近。」白川回答。

  因為東門和我家的直線距離最近,你就等在了東門,那你為什麼不考慮一下,我一天要吃三頓飯,去北門待著。為什麼不想到地鐵在西門,我如果要回家會從西門走……

  為什麼你要一直待在東門?

  可是……如果白川能考慮到這些,那麼白川就是一個正常人,如果他是一個正常人,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麼在意自己呢?

  「走!」忽然,木小雅拉著白川,在前面的路口轉彎,筆直的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在走了足足二十分後,停在了學校東門的大門口。

  「過去。」木小雅鬆開白川,指著前方說道。

  「去哪裡?」白川不解。

  「等我。」木小雅望著白川,一字一頓的保證道,「這一次,我一定出來。」

  白川的眼睛亮了亮,他點了點頭,轉身朝大門的方向跑去。跑出大門,站在了東門左手邊的一顆胡楊樹下,而後雙目炯炯的盯著門口的方向。

  木小雅站在原地,目送著白川離開。但是她並沒有立刻追過去,而是等了五分鐘後,才開始朝門外走。

  她一步一步的往校門口走去,努力讓自己找回做學生時走路的狀態和頻率,仿佛一個剛結束上午課程的學生,抱著書正往校門外走。跨出校門,不用刻意的去尋找,木小雅一眼就看到了胡楊樹下的白川。

  原來,你曾經站在這麼醒目的地方等過我……

  木小雅朝白川露出一抹笑容,從容的步伐變的焦急,她快步跑了過去,站在白川的面前:「你來找我?」

  「嗯。」白川欣喜的點著頭。時空在這一刻變的有些模糊,四年前的場景和眼前這一幕漸漸融合,他等到了,等到小雅了。

  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把那抹被他隱藏住,橫亘在心頭的遺憾拽出來,沖走了。

  「找我幹嘛?」木小雅繼續問。

  「我想跟你說……」白川不知不覺的回答道,「以後,周末可不可以也回家。」

  「好,周末我回家。不只是周末,以後每天,我都回家。」木小雅笑,心頭脹的難受,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落下照亮了她眼中的淚光。

  白川心頭一動,低頭落了一吻在木小雅的眼睛上,吻落了木小雅眼中的淚珠,也吻落了樹葉。讓本就短暫的秋季,在轉瞬間逝去,迎來了凜冽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