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風雨欲來
葉無憂從小巷中走了出來,從那群人身上扒來的寬大黑袍很好的遮蓋了他的身形。
「啪嗒,啪嗒、」
水滴從看不見多遙遠的天空落下。
先是一滴,兩滴,然後下一刻便化為傾盆暴雨。
街上原本還熙攘的人群一瞬間就在雨中消散了。
連帶著葉無憂那腳下的血跡,也在大雨的沖刷下隱去了。
這雨看起來要下很久。
也好,這樣的話,這些屍體會晚一些被發現吧。
自己被對方盯上,這並不奇怪。
畢竟自己能發覺記憶不對勁,那麼對方顯然在看見自己的時候,也能發覺。
如果自己是吳祖龍,見到一個被自己所殺的已死之人活了下來,自己的做法或許也會和對方一樣。
敵明我暗,敵暗我明?
都不是,二者自始至終都在明面上了。
但顯然自己更為被動。
「大意了。」
葉無憂終於察覺到了什麼,自己似乎有些不夠冷靜。
或許是當日對方那怯弱的廢柴形象讓他有些不以為然,忽略了很多事情。
先前對自己一個普通人下手,都精心設計了那麼多手段,面對如今的自己,怎麼可能不做出謀劃。
馬六隻是個扔出來的魚鉤,想要釣自己這條魚。
但可惜釣手並不太行。
這群只是一境二境的修行者,有些不符合那位知府應有的手段。
也就是說,這些事都是那位紈絝的三公子一人所為?
那座府邸是有高手存在的。
他不敢找外人,不敢找那位知府父親,是想要掩蓋什麼?
那幅畫。
大雨傾盆,葉無憂邁步,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著。
葉無憂沒有回家,家中並不安全,所以他是朝著天牢走的。
但途徑某處,葉無憂抬頭看了一眼,走了進去。
翠月居。
渾身濕透的葉無憂裹著黑袍站在堂前。
「要一壺桃花釀。」
「只是桃花釀?我們有很多種桃花釀喔,客官是要哪一種。」掌柜的女子笑臉盈盈的問道。
很多種?葉無憂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仿若記起來什麼。
他神色怪異的開口道。
「要桃子姑娘,親口釀的……」
「哦~」
這酒小小一壺,但是很貴,葉無憂有些肉痛的交了銀子。
臨走時,他猶豫了下,多問了一句。
「什麼是親口釀的?」
「客官不知道麼,奴家為你解釋一下,就是這般……」
「還有,這酒啊,很醉人。」
葉無憂沒喝過,但是大為震撼。
……
當葉無憂再次見到王富貴的時候,他的身形有些忙碌,竟然干起給犯人分飯的事情。
這活以前是葉無憂來干。
天牢先前死了很多人,雖說陸陸續續的再補充,但是其中也有人離開。
丁級獄卒離開的是最多的。
與底下那些丙級乙級不同,大部分【丁】級這輩子也就是一境看到頭,修行無望。
混口飯,謀個差事。
萬一天牢再來一次暴亂。
這點錢,誰跟你玩命啊?
待到幫著王叔忙完,葉無憂才跟他坐下談論起來。
「葉小子啊,這次出了任務回來,上次還瞅著你被趙長河帶走,看來沒多久,伱就要往高處走咯。」
「你看天牢這比以前亂,但機會也多啊,到處缺人,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咯。」
王叔喝著茶,絮絮叨叨的說著。
「別折煞我了王叔,我倒是好奇,王叔你年紀也大了,幹嘛還要待著,如今天牢差事可不好做。」
這是實話,人手少,任務多,就連【丁】級都開放了任務權限。
王叔已經五十了,三十多年獄卒生涯,不說賺大錢,但早就可以退休享福去了。
說到這,這位眼角有著皺紋的男人嘆了口氣,表情變了變,臉上那道疤痕在燭火的照耀下也有了些許扭曲。
「你當我想?你小子還年輕,不懂家裡那些破事,我婆娘不做事,兒子也整日混也沒個名堂,家裡還一個賠錢貨。」
「賠錢貨?」葉無憂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女兒,年紀還小,不過好看的哩。」王叔說著,臉上的疤痕舒展了一些,隱隱帶著笑意。
「娘的,還得給那賠錢貨攢嫁妝,讓她風風光光的,不然以後得受欺負。」
「你說,我不繼續干,怎麼辦?一家人靠咱養活。」
葉無憂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王叔,您知不知道那位知府的事情?」
「知道,那位大人有名的事情可多了勒……你問這個幹嘛?大人物的事情,咱們小人物別參合。」
王叔眼神疑惑,話語帶著幾分勸誡。
葉無憂搖了搖頭,眼神堅定。
「不是什麼大事……就最近幾個月,那位知府身邊有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王叔沉默了一會,喝了口茶,似在猶豫。
茶缸中的熱氣緩緩升起,將他的面容給籠罩的模糊不清。
「這幾個月倒是有一件,也不是什麼大事,反而是個美談,你來的晚,之前天牢的人都知道。」
「幾個月前,那知府身邊不知從哪蹦出個妖邪,好像還能化形成美女,直接闖入了知府大人的府邸。」
「後來啊,咱們那位趙大人得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衝去了知府那邊,協助殺了那妖邪,知府還專門來天牢感謝,給我們發了不少東西。」
趙長河?
他和那位知府關係很好麼?
告別了王叔,葉無憂想去找趙長河,他和那些獄卒也算是見過面了。
但趙長河不在。
找不到趙長河,就沒法找到陸青山。
天衍之法也尋不到他的蹤跡。
陸青山行蹤不定,知道他動向的只有寥寥幾人而已。
葉無憂平復了下心情,然後向著天牢五層走去。
……
「啪。」
吳祖龍坐在床上,面色無神的盯著眼前空白,臉龐上是一個鮮紅手印。
一個衣衫凌亂的女子正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吳知府此刻正一臉怒色的站在一旁,伸手指著怒罵道。
「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本以為禁足你幾天老實一點,沒想到還是這般荒唐。」
「整日在大街上廝混,你看看你大哥和二哥,再看看你。」
「修煉修煉不行,讀書讀書不行,整日就知道這般荒誕取樂。」
「你爹是知府,老子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說到氣頭上,吳知府又對著兒子狠狠一頓打。
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婦沖了進來,將男人推出去,然後輕聲細語的安慰著不發一言的吳祖龍。
她將一迭銀票塞在吳祖龍手裡。
「別管你爹,他就是神經病,拿著這些錢你想去做什麼就做什麼,別待家裡悶壞了。」
很快,房間內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門外,一牆之隔。
吳知府一臉肅穆,而他的身邊,則多了一位灰袍老者。
「吳大人,查清楚了,三公子昨日借的那批人,是為了殺一位天牢獄卒。」
「至於原因的話,或許和幾個月前,三公子被妖邪矇騙一事有關。」
吳知府的目光看向老者,面色緩和了幾分,言辭間也多了幾分尊重。
「殺掉了麼?」
「沒有,七位一境,四位二境,都死了。」
「對方境界很高?」
「不,只是一境。」
吳知府沉默了一會,然後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我這兒子雖說不成器,但也終究是我的血肉,可這小子一邊怕我怕的要死,脾氣又倔,這種事不和我商量,就容易留下隱患。」
「劉老,還是得辛苦您跑一趟了。」
灰袍老者笑著搖頭,「不礙事。」
吳知府的臉色緩了緩,慢悠悠的道。
「還有一事,劉老您出手的話,還請不要暴露,畢竟是天牢的人,您若是動用法相,那就太顯眼了。」
灰袍老者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放心。
自己四境,對方不過一境而已,何須用法相?
「大人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我麼,我約了那位趙長河一起吃個飯,真有什麼事,一個獄卒而已……飯桌上也好解決。」
二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房間內,吳祖龍緩緩走到書架旁。
然後,打開了那幅畫。
他的神色從空洞,變為陰沉,最終露出瘋狂。
「交易……不,我要換一個條件。」
「我不要你幫我殺死那個獄卒,我要自己動手。」
「我要變強,境界才是一切。」
「任何代價都可以,任何都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