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無憂殺無憶
趙長河擦去了臉上的血跡，隨後在葉無憂的攙扶下，先是靠著城牆站立，但最後擺了擺手，緩緩坐下。
倒不是站不穩。
只是事情過去，眼下沒了危機，那口氣也就泄了，別管前一秒多能打，後一秒只剩疲憊。
那六境的妖皇，眼下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連那想要逃跑的神魂，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空中碾碎了去。
落在趙長河眼中，就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抓住了那神魂，然後頃刻吞噬。
「真的是你?」
趙長河的語氣有些艱澀，目中更是疑惑複雜之色皆有。
死而復生，五境，一年？
這一切落在他眼中有些不可思議。
可這熟悉的聲音和那氣息，包括不遠處的那個陸家小丫頭……
「別你你我的了，就是我，如假包換的葉無憂。」
葉無憂說著，指尖輕輕搭在趙長河手上，送入一縷氣機走回一圈後，目光稍顯凝重。
死是死不了，但這氣息散亂的簡直誇張。
「倒是你，趙老頭，怎麼搞得這般狼狽？你這樣在我心裡很失印象分的啊，」
趙長河也不是婆婆媽媽的性子，也沒再糾結葉無憂當初如何，人能活著就行，面對葉無憂半分打趣半分凝重的話語，他倒是很豪氣的笑道。
「嘖，這是二度燃血，懂不懂……」
聽著這個回答，葉無憂神情明顯泛起疑惑。
燃血這種有些退版本的神通，自己以前好像就沒開過一重，起步就是二重啊……
好像也沒啥事啊，也就區區小傷嘛。
然而葉無憂眼中的疑惑落在趙長河眼中，則是讓趙長河認定了這小子還不會他的看家本領……
「呵，別這麼驚訝小子，還有三重燃血，你想學的話，老夫也不是不能教啊。」趙長河咧嘴笑道。
葉無憂沉默不語，神色不以為意。
趙長河心中有些訝異，但又覺得是這小子為了在女人面前拉不下臉。
也罷，留一手，等後面對方來問，再教他。
趙長河的目光倔強的望向一旁，望向那紫雨鷺的屍骸。
屍骸邊有幾道人影。
趙長河先是看見陸採薇，當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后，他仍有血污的蒼老臉上露出微笑。
自皇城那檔子事後，陸採薇就未在大炎留多久，之後也未回天牢，失了蹤跡。
這讓趙長河心中還是有些感慨的。
那麼天賦出眾的一個小姑娘，摸樣也好看，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超過自己，怎麼就離開了呢？
眼下倒是和這小子一起回來了，而且一個五境一個六境。
呵，年輕人真好……
趙長河目光微微偏移，又看見另一位女子。
後者似乎察覺到了目光，微微扭頭，目光襲來。
那目光先是凜冽，不過瞧見滿是血污的趙長河後，只是淡漠的微微點頭。
可這一幕卻讓趙長河瞳孔有些微微收縮。
如果說陸採薇身上的氣息還算有些收斂，雖是六境，但並不氣勢凌人，如同一柄鋒利寶劍但卻劍鋒入鞘，強大卻並不凜冽。
那洛清寒就完全與陸採薇是兩個極端。
在趙長河眼中，那女子氣息的凜冽有些超乎他的認知。
宛如看到了劍宗宗主一般，甚至比那位宗主，氣息還要強盛幾分。
無論是相貌亦或氣息都有些令人刺眼了……
好傢夥，葉無憂這小子。
這般想著，趙長河笑著開口。
「葉小子，這也是你的女……唔唔，你餵了老夫什麼東西，嗯？蓮子？」
「趙老頭，我求求伱別亂說話，你活夠了我還不想死。」
最後一顆紫金蓮子遞了出去，葉無憂望了望手中那枚空蕩蕩的白玉小瓶，將其收入囊中。
趙長河那散亂的氣息肉眼可見的好轉不少。
好似恢復了幾分精力，趙長河望著遠處那紫玉鷺的屍骸，沉默半響道道。
「先前那是什麼？法器？機關？還是？」
「飛舟……簡單理解為縮小的雲舟，帶不了幾個人，但是速度更快。」
趙長河先是微微一愣，但隨即眼中卻是湛出精芒。
「那飛舟，能傷到六境？」
葉無憂眼神露出一絲疑惑，但隨即明白了什麼，搖了搖頭。
「那也未免太誇張了，飛舟以修行者自身氣機為動力，六境駕駛飛舟和二境駕駛飛舟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差別，比如說速度這一方面。」
「速度麼？」趙長河眼中有些疑惑。
「飛舟歸根結底也是結合了墨家機關造出的法器，修行境界愈高，注入氣機愈多，速度也就愈快，而速度愈快，動能也就越大……簡單來說，就是威力。」
葉無憂極為小聲的對趙長河道。
「偌，也就只有那女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她的境界比你想的還要高一些，如果是我駕駛這飛舟，雖然也能對六境造成傷害，但可不一定能做到這般地步。」
「與司機是男是女沒有任何關係。」葉無憂補充道。
玉石令牌突然在懷中震顫了一下。
葉無憂取出，卻瞧見洛玥發來的訊息。
【葉無憂，洛清寒說她駕駛的飛舟墜毀了，並將原因定為自動駕駛沒能自主剎車，這事是真的麼？】
剎車麼……自動駕駛當時確實沒能剎車。
都開出音爆了，還指望自動駕駛能剎車嘛……
【墜毀是真的，但跟自動駕駛無關】
對面沉寂了一會兒，才回復道。
【是麼，那我讓他們再研究一下飛舟的安全性能】
葉無憂剛想回復安慰幾句，但想了想，鬼使神差的打出一行字。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不需要增加安全性，而將飛舟運用到其他方面……】
正當葉無憂要與洛玥探討一番關於如何將自動駕駛轉化為無人駕駛飛舟時，趙長河卻是突然叫住了他。
「去，你去天牢，有個與你差不多的年輕人，他想要打開第八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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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第八層。
整個天牢自創立開始，便只有陸青山一人能夠進入。
這話說起來倒也有些欠妥，畢竟進入的人還是有那麼一些，例如葉無憂，例如陸採薇……
但打開第八層的方法，只有陸青山掌握。
眼下的天牢有些安靜。
從第一層為始，直到第七層所有的獄卒，此刻都陷入了昏睡。
而眼下，在這第八層的石牆外，正有著一道身影不斷徘徊。
正是先前那被趙長河稱為「無憶」的男子。
流雲水袖不斷隨著年輕男子的步伐揮舞，他的眼中露出思索與焦急，更是時不時伸手在那石牆上摩挲刻畫幾分。
「那妖族肯定是擋不住了，我幫了他們那麼多，也算仁至義盡了，這第八層我是一定要進的，否則……」
無憶止住了話音，而一抹詭異的氣息在他身上顯露而出。
除此之外，他身上的詭異氣息，有些濃郁。
看起來似乎已經被詭異侵蝕的極為嚴重了。
他最終伸出手貼在牆壁上，似乎想要嘗試什麼，但最終卻是無功而返。
「不對，不對……這個環繞第八層的陣法隔絕了內外，更是對著詭異有壓制，沒辦法動用。」
「這種陣法，倒是有些像大玄那【封魔結界】，雖然相對極為粗淺，但卻能在這段方寸之地鎮壓詭異。」
「若是我以力破開，倒也不是不行，可時間上來不及，憑我的手段至少也需要兩個月……而且，風險極大。」
「這陣法到底是用什麼開啊，明明是留了陣眼，可這陣法的謎題究竟是什麼？」
「那樓主他早知道如此麼？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如何進入，而是只給我點明方向？」
一連串的問題伴隨著無憶的喃喃自語傳出。
擺在他面前的，是第八層的封禁結界。
一個看似複雜但又極為簡單的陣法。
說複雜，是這封禁陣法隔絕了詭異，雖然只有很粗淺的一塊區域，但至少這扇通往第八層的大門，隔絕了詭異的力量。
這也讓他無法催動自身的詭異，從而踏入第八層。
說簡單，因為這陣法的強度似乎不算很高。
雖然陣法精妙，但受制於布下的人，這陣法的強度也就只是能抵抗六境的攻勢。
也就是說，如果有七境在此，或是六境巔峰的強者，這陣法或許阻攔不了對方多少時間。
無憶雖然有著一些手段能解開陣法，但他畢竟只有五境，若是有充足的時間，水磨工夫下，未嘗不能破開。
除此之外，這陣法的開啟烙印，也就是開門的鑰匙，是最為簡單的解謎陣法。
也稱手令陣。
這種陣法是被陣術師定義為雞肋的一種手段。
只要知曉並掌握那謎題的字眼，不管你是不是這陣法的主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踏入。
低端的封禁陣術會被人以力破局，根本不在乎謎題手令。
高端的封禁陣術則有更為精妙的手段，比如以血脈判定？神通？烙印？氣息？
但這最簡單的陣法手段，卻是讓無憶止步不前。
謎題手令的弊端，便是很容易暴露和猜測。
但在你不知道這謎題手令前，謎題陣法就是無解的存在。
「哪怕我騙了其餘六境修行者來幫我破陣，可這強行打開的風險……」
無憶眼中露出深思。
單這麼一個陣法說難不難，無論強行破局亦或找其餘主修陣術的修行者來解開，都存在可操作性。
但打開的後果，便是這陣法瓦解，其內的詭異再無限制……
「據說裡面不止一個詭異……真該死啊那個陸青山，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為何不留下些訊息給後人！」
「該死，該死。」
說著，無憶眉宇間露出肉眼可見的煩悶，隨即一腳一腳的宛如發泄般踹在石牆上。
石牆閃爍了一瞬，但並無任何損傷。
「強行打開有風險……也只能如此了，先試試這陣法的強度究竟如何，然後我再去找人來幫忙破陣。」
無憶心中這般想著，隨即五境玉衡的氣機在他周身乍現，看起來是要嘗試著強行打破陣法。
但他雙眸之中卻是閃過一絲疑惑，倏而轉身，目光望向身後狹窄的天牢過道。
過道狹長，有些昏暗。
但在他的眼中，卻是清晰的瞧見盡頭那一端，此刻出現了一道人影。
是誰？
很陌生，天牢的獄卒里沒有這個人。
「你想打開這第八層？」話音自另一頭傳來，話音平靜，帶著詢問。
無憶微微眯起雙眼。
他不知對方是何人，也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話音再度從盡頭傳來。
「天牢第八層不是你能打開的，更不是你一個外人能染指的，趙長河與我說了一些事情。」
「天牢所有的獄卒都陷入昏睡，也是你的手筆吧？」
「現在，你退回來，我暫且可以當這些事沒發生過。」
聲音很平靜，但是落在無憶耳中，卻是有些令人嗤笑。
無憶輕輕拂袖，渾身氣息看似消散，但實則收斂於身，蓄勢待發。
「我要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攔，你與趙長河認識，也好，你大可問問他，我個外人，這幾個月幫了他多少，而……」
話音被踏步聲打斷，而回應的話語伴隨著腳步聲不斷逼近一點一點傳來。
「正因為趙長河告訴了我這一切，否則你以為我還能這般平靜的和你說話？」
「現在，退出來。」
話音帶上了一絲鋒芒，葉無憂的身形從過道的盡頭一步一步走來，身形也一點一點清晰顯露在無憶眼中。
燭光閃爍了一瞬。
滿是塵埃的空氣中似乎有一瞬的扭曲。
可無憶早已下定決心，怎會被葉無憂這番話語給勸回，在葉無憂氣息接近的那一刻，他輕輕笑了笑。
若對方是六境乃至更高也就罷了，不過一介五境而已，與自己境界相同。
這些時日連趙長河都是與自己好聲好氣的說話，憑什麼這小子這般充滿勸誡的口吻指示自己？
「那我若是說不呢？」
無憶以手捂面，輕輕笑著，水袖輕拂，垂於身側。
沒有言語。
纖細修長的五指已經握住了刀柄。
這就是葉無憂的回答。
「試試？」無憶輕笑。
話音落下，葉無憂的身形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見。
緊接著，那柄沾染著血色的刀鋒已經乾淨利落的刺進了對方的胸膛。
(本章完)